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老牛舐犊·谢伏生(2024.1.25-2.7) ...
-
翌日,伏生为了庆贺他有了两个新朋友,早早地就吆喝着要带他们一起出去玩。
李君庭不知道“牛”镜的考验什么时候来,只隐隐感觉和伏生有关系,所以当下也没拒绝,正好她也想看看伏生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临出门时,李君庭看到伏生他娘亲给了伏生一个小小的挂坠,没成想半指大小的挂坠被伏生灌入灵力后就变成了一叶扁舟悬挂在空中。
伏生带着李君庭轻轻一跃就坐上了那叶扁舟,正想着搭把手把叔苑带上来,只见白狐往空中一跳就来到了他们身边,那九条蓬松的尾巴在空中展开,像一把芭蕉扇似的。
想到这里,李君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她没有形体,但她的灵识望向叔苑时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许是被叔苑察觉,叔苑轻轻用狐眼低瞟了她一眼。
对于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小伏生一无所知,他只是兴奋自己能带上两个新朋友一起出门,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和他们念叨着哪里的灵食好吃,哪里的灵玩有趣。
李君庭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还挺乐意陪他一起玩,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叔苑则在一旁趴着,懒得搭理他两,就是那狐狸尾巴往下垂着微微摆动,若从地上抬头看,铁定会误认为是哪位仙人在天上用毛笔样的灵器施法。
正是此时,异变突生。
他们坐着的这个灵器突然控制不住方向,在空中左右乱窜,吓得伏生紧紧抱住了旁边的叔苑,李君庭被埋在叔苑的毛里,看不清外界的情况。
只见远远地,一个巨大的气旋朝着他们本来,还等不及叔苑和伏生有什么反应,就将他们全都卷走了。在那阵狂风中,伏生和叔苑被甩到了不同的地方,伏生死死护住怀里的匕首才没让李君庭也被甩出去。
等到气旋停下,伏生才有精力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李君庭没忍住,自个带着伏生的匕首一起飘了出来。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的情形瞬时间就将她拉回了十年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一时胃里翻江倒海,只留恶心在心间久久不离开。
这也是个山洞,同样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那年人间的山洞不同的是横尸遍野的不再是人而是一些灵兽。各式各样的灵兽被钉死在地面或墙上,有些已经没了气息,有些残留着一口气呜咽着,自李君庭来到修真界还从没见到这么多的灵兽。
这其中还有一只十分熟悉,那是叔苑。
九尾白狐被钉在法阵中间,每条尾巴都分别被一根发着黑光的针死死地钉着,原本雪白的尾巴被血浸染成了红色,它闭着眼睛,唯有胸口薄弱的起伏能证明它还活着。
伏生被这场景吓到,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将李君庭唤回来:“听雨……快……”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天上就掉下来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直冲着伏生而去。
听到响动,李君庭立即掉头赶去伏生身边,但那道人影太快了,快到李君庭都来不及瞧上伏生一眼,就这样消失在她的面前。
再看伏生时,他被那人提在手上,早已没了意识。
李君庭知道,面前站着的是椿先生。他和张没柳生着同样的面孔,只是他的一半脸已经完全溃烂,而张没柳是一张完整的脸。
“先天灵器?倒是稀奇。”椿先生看着李君庭说。
“你要做什么?”李君庭强忍着心口那股嫌恶问他,暗地里悄悄调动灵力想要操控那把匕首,但不知是不是伏生没了意识的缘故,她与匕首之间的联系变得十分薄弱,几乎快要没有。
“我要做什么?”椿先生仰起头大笑出声,他的笑声回荡在洞穴中久久未能停歇,而后他停下笑声看向李君庭:“看来你还是初生的灵器,竟然没听过我的名号。”
李君庭趁着他没注意,悄悄靠近了叔苑一些。
毕竟叔苑好歹也是个狐仙,应该能帮上些忙。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为什么要对伏生下手?”李君庭问道。
如果说椿先生对她下手是因为和李鸾凤勾结,那对伏生下手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在伏生家里这两天只感受到了温情,还未曾发现谁会对伏生怀有此般恶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椿先生突然沉下脸色,提着伏生的手都加大了力气,伏生眉毛皱起,脸上神情十分痛苦,但也还是没醒。
李君庭想起这人的喜怒无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此时不过一把普通的剑鞘,即使是与那个棋盘合二为一,也尚且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等等,棋盘?
李君庭张眼望去,就见这山洞中的灵兽位置讲究非常,看似随意乱摆一圈,实则高低有序,皮毛颜色也只分黑白两色。
她脑中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剑鞘上流动的那些棋子和这些灵兽有关系?
五行白玉棋盘……
椿先生丝毫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见她不说话就直接对着伏生和叔苑动手了。
山洞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灵兽叫声,凄厉的声音传进人的耳蜗直击灵魂。一声巨大的狐鸣响彻洞穴,叔苑此刻睁开了双眼,那双平时多情的眼睛染上血色,它怒嚎着,一道粉色的光圈将它套在其中。椿先生提着伏生悬在它的头顶,许多串血黑色符文自地面腾空而起,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
李君庭惊在原地,十年前她的记忆并不完整,但她隐约也记得与此刻的情形并不相同。她不知道她当时是如何逃脱的,此刻亦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时好像是有一把漆黑的剑。
剑?
她现在也有。
李君庭铆足了劲将所有的灵力一齐灌注到匕首上,可那匕首就是纹丝不动。
前方乌黑的光越发亮堂,她的心越发往下沉,时隔多年她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无能为力。
果然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在凡间是个普通的皇女,在修真界也只是个……
对了,她此时在修真界,她并不普通。
她此刻并非一个普通人,她是一个灵器,其实并不需要依靠任何东西,她完全可以靠自己。谁说一把剑鞘只能遮住剑的锋芒,而不能让自己成为武器。
李君庭提起心里的那口气,开始往回吸收自己的灵力,伴着那些灵兽的叫声,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剑鞘上流动的那些棋子全都停了下来。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图形,是一张棋盘。棋盘上的黑白子摆放的位置看上去特别眼熟,好像就是张没柳和连绍下棋时的位置!
在山修行的这十年,明禅大师教过她下棋,虽说没和其他人对弈过,但她知道她的棋艺不赖,甚至可以说是颇好。
当时她只气着要找张没柳报仇,完全没有心思去看这场棋局。现下看来这场棋局其实很容易破,只要找到那个突破口。
她聚精会神地在脑海中的棋盘上破解棋局,也就没看到她鞘上的那些棋子随着她的思路向洞穴中的灵兽们飞去,打碎了钉住它们的穿骨钉,将它们从墙壁上解救了下来。
椿先生似乎是发现了异样,一股不祥的气息朝着李君庭袭来。
就在即将要打断李君庭的时候,被一道铃声击碎了。
“找到了。”李君庭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只听周边“轰——”的一声,椿先生带着伏生跌落在叔苑身上,叔苑被砸晕了过去。
她本想向着伏生过去,但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张没柳?你为什么在这儿?”
张没柳站在洞口,手里拿着那个黑白两色的怪异铃铛,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
一看到那个铃铛,李君庭就犯怵,她下意识地离他更远了些。
“又是你!又是你坏我好事!”椿先生一把将伏生甩开,张牙舞爪地向着张没柳冲了过去,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
李君庭注意到张没柳的身形不像一个完整的人,就算他是黑无常,那与初见之时相比也更加单薄了,与其说是单薄,不如说是他变淡了。
看着他两搏斗在一起,李君庭立马就跑向了伏生。感受到自己的动作,她才发现她凝聚出了实体,不再是那把剑鞘模样,而伏生的剑变成了她身上的一道刺青。
她顾不得管这些事,只想着快些把伏生带走。
李君庭将伏生背到背上,正想顺手也把叔苑拖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你要带他们去哪儿?”那股寒意喷洒到她的脖颈上,激起了大片毛栗。
她转过头就直直对上椿先生那张脸,吓得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我说呢,你怎么能操控五行白玉棋,你原本竟是个人啊!”他笑得癫狂,面容更加可怖起来。
张没柳呢?
李君庭僵着身子,只敢用眼睛四处寻找着张没柳的下落。
“你在找那个男人?”椿先生问,他将脸凑得更近了,就快要贴上李君庭的脸。
椿先生又笑起来:“他只是一道游魂,不堪一击,你就别想着他来救你们了。”
张没柳是游魂,难不成他们说他们是黑白无常是骗她的?
李君庭脸色白了白,心里那点隐秘的希望也破灭了。
“好了,放下我的容器,我们继续吧。”椿先生似乎颇为愉快,手里轻轻一挑就将伏生接了过去,只留下李君庭徒劳无功想抓住的手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