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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各州的汇报奏折,向来是半个月往上诸送来一次。

      先由六部分了类,取走了自家要处理的;再统一交由上方,供皇帝过目。

      眼下,怀凌亲政,自然是由她过目。

      这么一番流程走下来,往往到了怀凌手里的时候,已是各州的汇报差不多能耗了小一个月的时间。

      一贯来说,都是当政的皇帝身体抱恙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才该由太子理政;像是怀风这样还正当壮年,却要太女亲政的,是不合礼数的。

      好不容易一旬开一次的早朝,明知吵来吵去,都只是徒劳无功,大臣们也就索性当这件事不存在,得过且过。
      大家以后还要在太女手底下讨生活,没必要把自己折腾的那么狼狈;若要是他日清算起来,谁都落不到好处。

      ………

      入了深秋,又临近冬关。
      风一日比一日嚎叫的厉害,直直地把寒意顺着衣服的缝隙,贴上皮肤,钻进四肢百骸,冻得叫人骨头发颤。

      怀凌一大早进了宫,到了御书房。
      身上穿着件披风,欲落不落的粘连的水珠挂在最上面的一圈绒毛上,一把拉开系在脖颈前面的带子,往屏风上随意一搭。

      风呼啸着从半开的书房的狭小的门往里涌,苏得止眼疾手快地拉上门。

      御书房偏生热的厉害,地上放着几个火炉,火舌噼里啪啦地燃得正旺,盖在罩子底下张牙舞爪地晃动;上边搭着铁片,温着一壶茶水。
      怀风年少的时候,身子被冻的厉害,大冬天的又被泡在冷水里很多次,落下了病根,是极畏寒的;这么多年,太医院精贵地养着,虽已经不怎么了,但是习惯却是很难一时半会地改掉。

      吩咐了不要旁人进来,怀凌自己径直拿着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热了热手,再一口气灌到身子里去;又拿了杯子,倒了一杯,放到书桌上。
      怀风接过来,喝了一口,重新盖上茶盖,放到碟子里,等着怀凌缓过来了,才问:“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怀凌刚看完了六部整理好送到东宫的奏折,觉得有些地方的确很是奇怪;但她拿不定主意,故而才特地跑来想着让父亲指点指点自己。

      “父亲,今天早上户部送来了汇总的奏折;如今是已要入冬关,各地上禀自己的贮存的粮食的多少,”怀凌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奏折,抖掉上面的湿气,展开,转个方向,“这些倒是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父亲,你看,安卢……”

      她把手指落在上面的一处,“它的粮食数量是也没什么问题,差不多,它在东边,一向粮食是不差的,每年还能给旁的地方一些…这样算下来,倒是符合情理的,也没什么别的;但是它和户部申请了一笔银子,理由是要修筑粮食仓库;上个月它也要一笔银子,说是要趁着入冬以前要重修水利……”
      “但安卢本就靠着粮食买卖和周边做的生意赚了不少钱,算得上富庶;却要和户部递折子,要银子,而且连着要了两次不小的数目……”

      怀凌动了动有些发酸的僵硬的脖子,抬起头,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你觉得是不是,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不对的吧?是有贪污的可能吧……”

      “这份奏折是谁做上来的?”
      “是钱庆。”

      她对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
      是因为看过的第一份奏折,就是钱庆和户部批上来的拨银子修缮百姓的市集。

      钱庆是贫寒人家的士子,春闱殿试被点中了榜眼,早就做到了上卿的位子;但因势单力薄,和各家的来往也少,纵然这几年户部尚书的位子空着,钱庆也只一直在户部做个干活的差事,没被升上去。

      “说起来,父亲怎么没把钱庆提拔坐到户部尚书的位子?”
      怀风接过奏折翻阅,淡道:“留你做个顺水人情,提拔了他;钱庆是个有才的,你提拔了他,总能有你的用处…“

      “也没必要吧..女儿查过了,钱大人生活清贫,也没那么在乎名利;是个好官,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生计…“

      “再不爱名利的人,也无法完全地拒绝名利;没有人是不念着更好的,只要你提拔了他,不管如何,他都会念着你的。你要找这世上的圣人,父亲只能告诉你,没有;就算看起来有,也不会真正地有。“怀风合上奏折,转身看着她,”况且,他成了家;纵然他不想,他家里人未必是不想的;倒不是说要什么飞黄腾达,谁不愿意自己过的更好一些?“
      “就像你说的,他是个好官;与其让别人找上他,落到别人手里,不如你自己直接做了。“

      “嗯。“怀凌点点头。
      怀风还是看着她,带着笑,“别光嗯,你知道为什么要你提拔钱庆吗?“

      怀凌有点懵,“父亲..你不是..都说了?“
      怀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簪好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为父说什么你都信…提拔了钱庆,也要上诸里的世家们安心些,省的每天都觉得,你要让朝堂全变成女子,挤得自己都没有了位子。“

      她皱起眉,“可是..以后我还是要……“
      “父亲知道,只是这样下来,算是你让了一步;他们若是识趣一些,就都该闭嘴了。“

      这话听起来,和怀风往日的素来的作风大为不同;倒更像是太傅王谨平日里劝诫她的话语。

      既然奏折是钱庆整理出来写的,怀凌出了皇宫,转头就坐马车去了钱庆家;很普通的偏僻巷子里的一个院子,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甚至有些贫寒。

      她到的时候,正巧遇上钱庆站在巷子口和邻里在下棋,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群人笑作一团。
      她其实没怎么和钱庆打过交道,除了在朝堂上遇见过几面,来之前还特地又看了一下画像。

      她也不欲惊动普通百姓,悄无声息地站在巷子口躲着等了一会儿,等到钱庆自己慢慢悠悠地回了自己家的院子,正要合上门的时候,怀凌才闪出来,推住了门。

      “臣参见殿下!“
      钱庆慌忙把她迎进来,撩起袍子,急忙行礼。

      第二日上午,钱庆就被派去安卢了。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去查是否真的有贪污一事。

      以钱庆的才干,要是真的有这件事情,那么查出这件事不难,便能记上一功;回来后,就更能顺理成章地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

      怀凌从重字卫里找了几个人,安排一路互送着钱庆前去安卢,保护他的安全;其余旁的,且等着钱庆回到上诸再说。

      ………

      ……….

      秋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再落进泥里。
      傍晚的时候,怀凌备马车去了白家。

      白丞相连着几次早朝都称病没来,于情于理,怀凌作为皇太女,都不会也不能置之不理,专程来走一趟,特地探望正在称病的白丞相。来了之后,也没聊过什么别的。

      白不言带着病容,让下仆搀扶着,出来露了面,说是忧心过了病气,躺在软榻上,说话也气若游丝的;隔着远远地看着,的确像是生了什么重病。

      “丞相这是怎么了?“怀凌挑了临近的椅子坐下,关怀地询问,”太医呢?太医怎么说?需要什么药?孤这就立马派人去寻来,为丞相您治病疗伤。“

      还没等白不言回答,太医急匆匆地带着药童,从外面小步跑了进来。
      这是皇帝的特别恩准,丞相劳苦,为天启劳心劳力,身患重疾,特派了好几个太医留在府里看护,照顾丞相的饮食起居。

      白不言原也是百般推辞,太医便回了宫;而后第二次抱病的时候,皇帝发落了身边侍候主子不力的几个奴仆,又把太医派了出来,这才没能推辞的了。

      “拜见殿下。“太医行了礼,”回殿下的话,丞相大人只是脉象虚弱,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要小心养着便是,得费些时日,慢慢调理。“
      “丞相大人乃我朝之肱骨,你们一定要小心调理,下去吧。”怀凌吩咐了几句,又转过身,面带笑意,“知晓丞相您这病不是什么要害就好,朝中还是很需要您的。”

      白不言连忙摆手谦虚,“殿下大才,臣在或不在,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那怎么能行,眼看着入冬,过冬之后,便是春闱将近;到时,还需要丞相大人主持大局才是,怀凌第一次主持科考,若您不在,不光朝中大臣,想必天下士子都是要忧心忡忡的。”
      “咳…咳咳…殿下过奖了,臣受之有愧。”白不言拿着帕子捂着,身子颤动着咳了好一会儿,“只是臣如今此番…确不知何时才能重归朝堂,为我天启效力。“

      对于白不言生病这事,怀凌是不会相信的,也信不得。

      称病的时日也是过于巧合,从她成为太女的第一天就称病,到了今天还未好。

      只是眼下实再是想不出来,他称病避着不上朝,府里一应拜访的官员也一概不见。
      怀凌一直派人盯着丞相府进出的各个偏门,确实是无人走动;甚至可能为了避嫌,这些日子下来,连府里的下人们走动的也少,几乎没什么人进进出出的。

      着实是很奇怪了。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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