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瘾》有戏

56、你们的时代

　　警报响起后，现场的气氛确实陡然攀升，从录制现场看，至少已经没有观众打瞌睡了。

　　很快屏幕上的黑色褪去，录制现场又恢复光亮，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所高中班级。

　　午间休息，几个学生零零散散坐在教室，打开饭盒准备吃饭，随着画面推进，屏幕上出现特写，一个学生饭盒里的孜然鱿鱼，忽然动了动触须。

　　表演结束的几组团队在后台休息，有人也拿出手机看直播，虽然后台的屏幕上也能更清晰的看到，可却看不见观众的反馈。

　　这时弹幕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诶，这木偶戏有点吓人诶。】

　　【卧槽，真是木偶戏？我还以为做的特效呢！】

　　【这个好像真有点意思，再瞅瞅。】

　　几个团队的老师围在一起，看到开头那一段也不禁皱起眉头，他们之前跟王随山也同台较量过，比赛前听说这次仓州派来参赛的是他徒弟，还以为两人的表演风格应该差不多，没想到他这徒弟的路数怎么跟他一点不像。

　　台上，温馨平和的校园生活后，第二次警报再次拉响，学校组织学生快速撤离，撤离过程中，所有学生还在轻松欢快的氛围中，甚至边跑边计划着学校没了是不是可以多放几天假，可很快，教导主任忽然停在楼梯出口处，回头，整张脸裂开变成了一个章鱼的模样。
　　不等学生们反应过来，倏然伸长的触须就卷走了两个学生，画面一转，两颗头咕噜噜掉在面前，大家吓得四散而逃。

　　【这是特效吧，这绝对是特效吧？！】

　　【是机关，那个舌头能控制的。】

　　【这做的也太逼真了吧，就这不比某些烂剧的八毛钱特效好多了？】

　　主角几人逃进二楼的某间杂物室，不等把门关闭，忽然一只手伸进来抵住门，伴随着求救声：“王胖别关门！是我，冯小军，我们班主任刚才变成怪物把好多同学都吃了，我好不容易从后门逃出来，求你让我进去躲会！等我回去我那些手办和球鞋都给你！”

　　关门的王胖脑袋一歪，似是犹豫，男主摆好抵住窗户的椅子，却一口否决：“别让他进来。”

　　男主的控偶师是薛源，他声音低沉冷淡，自带控场感，一开口就有震慑周围人的效果。

　　王胖一怔，有些不解：“咱们这屋大，多进几个人也不碍事，都是同学，小时候还一起玩呢你干嘛那么小气。”

　　男主转头看向王胖，视线又在屋子里的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提醒：“你们好好想想，为什么现在变异的都是教职工，而不是学生。”

　　剩余的几人面面相觑，直到男主说出答案：“中秋节那天学校给每位教职工发了一箱仓岛海蟹。而在上个星期，R国向海洋排污的新闻说，排放点就在苍岛附近。”

　　“这……”王胖被男主的推理惊得一愣，喃喃道：“不会这么巧吧？”接着他想起什么忽然问：“那这跟你不让冯小军进有什么关系？”

　　男主眼神一凛，看着他，一字一顿：“你好好想想昨天中午他吃的什么。”

　　王胖转了转眼睛，忽然嘴角僵住，按住门板的都开始发抖，打着颤说出那几个字：“仓岛鱿鱼……”

　　话音刚落，王胖就感觉门板后的力道猛然加大，同时冯小军的声音也开始走调：“王胖你开门啊，是我，冯小军，我们班主任刚才变成怪物把好多同学都吃了，我好不容易从后门逃出来，求你让我进去躲会！等我回去我那些手办和球鞋都给你！呵呵呵呵……”

　　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到最后甚至发出一连串尖利刺耳的笑声。

　　王胖听得浑身冒汗，他用敦实的后背死死抵在门前，他完全感觉出门后那个人不可能是冯小军了。

　　王胖大喊：“快帮我！我要抵不住了！”

　　吓得愣在原地的几人，赶紧过来帮忙。

　　男主问道：“能不能使劲把门关上？”

　　王胖试了试摇头，“怎么打他都不缩回去，除非把这条胳膊夹断！”

　　几人也是黔驴技穷，就听过了几秒，男主淡淡道：“把胳膊砍断。”

　　“啊？”

　　男主从杂物间的工具储藏柜里找到一把校工修剪树枝的大剪刀，对着那条手臂剪下去，本该骨肉相连的胳膊，却像一条软绵绵的触须掉在地上。

　　砰一声，仓库的门终于关上，大家赶紧反锁上门，搬来桌子抵住门口。

　　王胖瘫坐在地，看着面前那条断臂，断口中间居然有个黑色东西，他好奇的刚想踢一脚看看，突然被男主喝止。

　　男主用标枪插.进断臂里，迅速踹开椅子丢出窗外。

　　恍惚间，几人都看到那断臂上伸出了好多触须，皮肤上鼓出大大小小的绿色脓包，就像人眼的形状。

　　【卧槽卧槽，男主好帅，我被一个木偶圈粉了！】

　　【我刚点了烤鱿鱼的外卖，要不要这么折磨我！】

　　【大口吃，吃完之后第三条腿又粗又壮。】

　　剧情渐渐推进，整个校园里剩余的活人越来越少，与外界的通讯失去联系，随着食物饮用水耗尽，主角团只能冒险离开这。

　　没想到外面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待他们。

　　王胖家开超市，并且离得最近，他提议大家先去自己家取些物资补充体力再决定下一步打算。

　　可赶到他家，整个超市早就被洗劫一空，只有王胖妈满身醒目的血迹倒在收银台后面，脖子上插了把刀。

　　明显是他杀。

　　王胖哭嚎着要去报仇，被男主拉住，他用一次性手套取下那把刀装入密封袋里递给他：“上面有指纹，这个凶手不被怪物吃了，以后肯定能找到他。”

　　超市没有物质补给，几人只能继续前进，可沿途他们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怀疑到底是吃人的怪物可怕，还是人类自己。

　　天空灰蒙蒙的，整个城市上空都弥漫着一股悲怆死寂。

　　隐隐约约海面传来的汽笛声，落日余晖，像是美人鱼吟唱的挽歌。

　　倏然大地剧烈摇晃起来，周围的大楼开始肉眼可见的坍塌剥落。

　　几人赶忙朝时代广场的空旷地面跑，就见一条巨大的怪物正从远处摇摇晃晃，逆着昏黄落日，所有人都眯起眼，王胖惊住：“这是蜘蛛怪？”

　　男主也紧张起来，纠正：“螃蟹。”

　　“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个螃蟹！”

　　男主掉头立马朝另一个方向跑，还不忘反问：“那就有这么大蜘蛛？”

　　几人跑到附近一栋大厦的天台上，这里能清晰看到那怪物的样子，确实有着螃蟹的外壳，可每条腿都是人类的手臂组成的，露在外面的眼睛也跟人类的眼球无异，腹部半透明的壳里隐约能看到吞进不久的人体组织。

　　忽然螃蟹的眼睛一歪，男主眉头紧蹙，说了声不好，立马叫所有人蹲下。

　　“怎么了？”

　　男主：“它刚才朝我们看过来了。”

　　王胖惊讶：“这么远也能看到？”

　　男主：“不知道，也许它嗅觉也很灵敏，它已经发现我们了，必须离开这。”

　　在往下撤离的路上，男主忽然撞上一道人影，几人草木皆兵，差点拿着武器招呼上去，却发现是个跟他们年龄相近的女孩。

　　女孩看了他们一眼，似乎猜到他们要干什么，劝道：“别跑了，像那样的怪物我已经见过七八个了，它们最可怕的不是吃人，而是产卵。”

　　见男主没说话，她解释道：“刚才你们也看到那个螃蟹腹部变成半透明了吧，等变成全透明后它就要开始产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密密麻麻的小怪物被孵化出来，把整个城市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吞噬殆尽。”

　　几人听得冷汗直流，这现在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女孩看他们满脸绝望的样子却笑了声，朝上指了指：“八楼有热气球，你们要是能帮我个帮，可以考虑带你们一起。”

　　“热气球？”男主原地没动，只是看着她：“哪来的？”

　　女孩头也不回的往上走，仿佛并不在意他们愿不愿意合作。

　　最后几人还是跟女孩来到八楼，居然真有一个巨大的热气球放在客厅里，整个房间空空当当，女孩准备点火，告诉他们：“待会这个热气球飞起来，我需要有人推我一把，把整个气球推出窗外。不过放心，我上去后会拉你们。”

　　王胖不放心：“谁能保证你拉不拉我们，你万一上去就不拉我们呢。”

　　女孩笑了笑，“那谁先上去你放心。他？”她指向男主，笑容更甚：“这热气球的燃料有限，上去的人越多飞出去的距离就越短，你确定他就一定会拉你？”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男主跟她对视一眼，“你去，不过你如果违背约定，我就把热气球的绳子射断。”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弓弩，“一百米内我还是有信心的。”

　　“……”

　　几分钟后，果然如女孩说的那样，怪物在楼下产卵。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那些孵化出的小怪物居然像嗅到气味一样统统朝这栋大厦涌来。

　　看着一楼的窗户纷纷破碎，王胖急得直拍大腿，“你到底好了没，怪物都上来了！”

　　女孩用螺丝刀拧着喷火器，白净的脸已经被熏的黑黢黢，她扔掉螺丝刀站起来，“除了大喊大叫一点忙帮不上，反正你最肥，怪物上来也先吃你！”

　　说完对着燃料缸按下喷火器，瘫在地上的热气球瞬间鼓起来，大家刚才已经把落地窗的玻璃都敲碎，女孩跳上去，在众人合力下终于将热气球推出窗外。

　　按照事前计划好的，五个人按顺序被拉上来。

　　大家围坐在一起，渐渐漂离了城市上空，热气球里还存放了不少食物和饮用水，紧绷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几人还冲着地上的怪物比中指：“过来啊，有本事就飞上来啊！”

　　“哈哈哈！”

　　就这样大家在热气球里睡了一觉，直到女孩叫醒男主，“燃料快耗尽了，可能再过十分钟热气球就要降落。”

　　“十分钟？”男主探出头一看，这里明显已经不是他们所生活的城市，可所过之处，大地上还是遍布着狰狞可怕的怪物。
　　而且看起来被破坏的面积比家那边还严重许多。

　　男主踢了一脚王胖，“赶紧醒醒，把他们都叫起来，快降落了。”

　　“这么快！”王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赶紧叫人，不一会其余三个人都醒了，只有一个小女孩呢喃一声，又睡过去。

　　王胖子：“她昨晚守夜，可能睡太晚了，过几分钟再叫她吧。”

　　男主没出声，望着那片即将降落的大地，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像是在问同伴，更像在问这个世界：“你说，我们还有未来吗？”

　　随着这句话说出来，画面开始渐渐缩小，直到最后定格在那个睡觉的女孩上，她的脖子后面钻出了一只蚯蚓似的触手。

　　大屏幕渐渐暗去，几分钟后恢复光亮，主持人已经站在台上。

　　可大家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紧张刺激的剧情中，没有立刻恢复过来，瞳孔依旧紧缩着。

　　直到偃师队的所有成员被请到台上，下面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大家一一介绍自己控制的角色。

　　【卧槽男主控偶师也这么帅！谁说声音好听的都长得丑？】

　　【你们不觉得站在最前面那个女生好漂亮嘛！】

　　【确实，一出场就感觉眼前一亮，不过你们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我知道！有一次鹿野传媒的老总发微博时有发过这个女生的照片，当时锦子和嚣姐都回复了！“

　　【哦哦，我也想起来，那个国民妹妹！】

　　【国民妹妹！】……

　　下面开始清一色的刷这个称呼。

　　很快进入打分环节，这次冒险尝试新题材的剧目，有人觉得耳目一新，就有人觉得不堪入目。

　　“我觉得你们这个剧目表演的一般，很多动作都不够精细，达不到往年仓州队水平的一半，说实话我很失望。所以我只能给70分。”

　　第一个评委就给了当头一棒。

　　70分，是目前为止出现的最低分。

　　洛厘觉得他们的表演确实有待提高，但也不是这里表现最糟的，这个打分实在有些不合理，可面上也依旧保持微笑，点头道：“谢谢老师。”

　　很快第二个老师给出分：85分。

　　不高不低。

　　接着第三位老师：80分。

　　洛厘依旧微笑点头，同时心也渐渐沉下去，目前来看几乎没可能进入省赛前三了。

　　往年王老师参加的比赛，平均分没有低过90，这次一下就被他们拉到80分以下。

　　很快轮到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老师，这位老师在木偶戏界的地位跟王老师不分伯仲，一样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参赛前王老师也特意提醒过，这位老师打分一向严格，他还从没给出过超过85的分数。

　　看他马克笔杵在白板上沉思，尽管已有预料，洛厘还是忍不住心里默念：千万别比70分还低，不然真的不好意思回去见王老师了。

　　如果当初听王老师的话选择传统剧目，分数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惨不忍睹，但洛厘并不后悔。
　　她真的尽力了。

　　打完分数后，这位老师并没亮起白板，而是看向他们：“每个老师评分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果也不尽相同。你们对木偶的操控还不灵活，刚才要不是镜头切换的快，很多缺点都要暴露出来。不过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出，你们懂得扬长避短，知道运用一些科技手段弥补功底的不足，毕竟你们这个团队还很年轻，以后在这方面要多加练习。”

　　偃师队几人知道此人在界内的地位，赶忙谦卑点头。

　　老师笑了笑，举起手里的白板，上面的分数不止是台上的洛厘他们，更让旁边的几位评委瞪大了眼。

　　93分！

　　这对这位老师来说，绝对是史无前例的高分！

　　连王老师本人在他这都没有过这么高的分数。

　　第一位打出70分的评委蹙眉打断道：“韩老师，他们的动作、场景变换做的也就勉强及格，才刚到木偶戏的入门级别。您就算要鼓励新人也有点太过了，对其他选手很不公平。”

　　韩老师抬起头，看去：“我刚才说过，评分角度不同，结果也不尽相同，你们都从木偶操控上打分，我就换个角度。”他看了眼手中的白板，“这93分是给他们题材打的分，就凭他们敢做咱们都不敢做的事，这93分只少不多。”

　　两人争论一会，最后韩老师还是坚持已见。

　　偃师最终得分：82分。

　　排名第五。

　　洛厘带着几位队员朝韩老师鞠躬感谢。
　　本以为比赛到这里就落下帷幕，主持人拿着题词本忽然转返台上，对台下观众道：“评委打分环节已经结束，现在把最后的投票权交到我们观众手中，不只是台下观众，参与直播观看的网友们点击左下方‘我要投票’的链接，快为你们喜欢的团队投上一票吧！”

　　洛厘朝刘小月他们看了眼，都忘了还有这个环节。

　　不过他们这个分数，目前也很难翻盘了。

　　在后台吃着节目组准备的盒饭，本来还打算比赛结束去外面吃顿大餐，但现在端着青椒肉丝炒饭就觉得香得不行，里面的每根肉丝都跟宝藏一样，果然只有吃进嘴里的才是好饭。

　　猝不及防，屏幕里的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传来：“现在比赛结果后台已经运算出来，第一名，94.37分，恭喜我们的偃师队！”

　　接着就有工作人员急急忙忙过来，看他们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赶紧催促：“怎么现在就吃上了，赶紧把嘴擦擦！”

　　几人还停留在偃师得第一的震惊中，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菜就上台了，他们在主持人的提示下缓缓转身看着身后的屏幕。

　　偃师获得了一万七千张票，在众多团队中一骑绝尘，几乎是压倒性的获胜。

　　那种突然被幸运砸中的狂喜，洛厘不可置信的愣了几秒，突然捂住脸，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几人在台上相拥着抱成一团。

　　台下刚才打了70分的评委明显脸色难看，韩老师笑着给他们鼓掌：“这个领域能否崛起就靠你们年轻人了。记住，别管外界的声音，这是你们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