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疯批偏执反派 ...
-
檑城城主府落于西侧,红门威狮,门口数十个人身穿铁甲把守,见到妇人归来,齐声唤道,“见过夫人。”
入了内里,廊回石绕,林石交错,府内布置既不失富贵又不失雅致。
“府中恰好还少一位出去采买食材的丫鬟,不若你就留下替了这个位置。”
“啊?”纪舒绡迷惑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城主夫人是以为她想谋取一份活计干着。
她停下脚步,忐忑开口,“恕我不愿意,夫人。”
腊梅气道,“你这乞丐真不知好歹!”
妇人还很温和问,“为何?”
纪舒绡一鼓作气,“我想来您府上是因为,我的两个妹妹重病,急需万年人参作吊汤,但是万年人参珍少,听得别人说只有您府上才有一株,故而厚下脸皮跟您回来,求您能大发慈悲赐我一小根,让我去救我可怜的妹妹们!”
一阵沉默。
纪舒绡额头冒汗,也不敢抬手擦拭,只祈祷女主光环快点显灵,好让我顺利拿到人参回去救你。
“你倒是很重感情。”妇人突然冒出一句话,接着又道,“腊梅,随我去库房,去取人参。”
纪舒绡眼眉飞起,“多谢夫人,夫人人美心善,一年抱仨!”
妇人愉悦不已,以帕捂唇轻笑,“你且等着。”
腊梅一步三回头打量着纪舒绡,这小乞丐倒是走运!
解决了心头大事,纪舒绡整个人放松不少,也有心思同丫鬟逗笑,“这位妹妹,你们家城主姓什么叫什么?”
这丫鬟长相老实,乖乖回道,“我家城主姓秦,名唤不柏。”
“不柏,不败,好名字。”
待接过以红布包裹的一小根人参,纪舒绡万分珍重放在怀里,作揖,“大恩大德,舒绡没齿难忘!”
“快些去吧。”妇人一边说一边将钱袋递给她,“银子你也拿着,肯定会用到。”
纪舒绡也不推脱,她的确囊中羞涩。
揣了人参和银两回医馆,纪舒绡走路都带风。
“大夫,我取人参回来了。”她人未到声先到。
老郎中出门去迎,掀开她递过来的红布,胡子抖三抖。
这女子真不可小觑。
他亲自切了人参片去熬汤,学徒端着一盆脏水从纪舒绡身边路过。
她才发现,冬娆雪和那女子的脸庞都被小学徒给擦干净了。
冬娆雪自不必提。
可这女子倒让纪舒绡吃了一惊,长相并不逊色冬娆雪。
唯一不足之处,便是眼尾有一条淡淡的鞭印,在苍白的肤色上略微显眼。
“汤来了,快喂她们喝下。”老郎中端着两碗人参汤,将其中一碗给纪舒绡。
纪舒绡便想顺手喂女子喝下去,舀一勺汤吹吹,她抵开女子唇缝喂进去,刚沾湿点唇,就全部流出来滴在头枕上。
“我费了半天劲寻来的人参,你也不给点面子。”纪舒绡又喂一勺进去,依旧如此。
“大夫,她喝不进去药。您会不会什么针灸之类的,给她来上一针,好让她张嘴。”
老郎中上前查探一番,摇头叹息道,“她已没了生的意志,便是拿刀砍,她也不会张嘴的。”
纪舒绡喃喃道,“不就是被打了几板子,就活不下去了?”
观她模样,顶多十七岁,能发生什么事,让她不想活下去了?
纪舒绡微屈下腿,俯在女子耳边说道,“喂,我千辛万苦把你带过来,又给你熬人参汤,可不是想看着你死,你必须活过来。”
人参汤还冒着热气,女子呼吸更加微弱。
纪舒绡横下心,喝一口参汤,就朝女子干裂毫无血色的唇压了上去。
温暖与冰凉相交贴,她紧闭着眼睛,全凭本能翘、着女子的齿、缝。
舌头在里面胡乱搅、了一通,硬是顶不开紧闭的齿、缝,倒让纪舒绡自己咽了不少参汤下肚,嘴唇发疼,舌头发麻。
她起身大口呼吸空气,瞥见老郎中和小学徒全都呆呆看着自己。
纪舒绡老脸一红,解释道,“我可不是占人便宜,趁人之危!我是在喂药。”
“知道,您继续。”老郎中伸手搭上冬娆雪的脉搏,摇头晃脑念叨什么。
纪舒绡也不好再像刚才那样“缠、绵”,暗暗想道,我就再试一回,再喂不进去,她若想死那便去死吧。
这次顺利些,她捏着女子的下巴颏,迫使她张、口,舌头拼命抵、着细、缝,终于让她得见希望,小口将参汤哺进去。
一碗见了底,纪舒绡两手撑在塌边,直喘粗、气,忽听女子细细呓声娘。
“亲娘不在,你的再生父母倒是有一个。”纪舒绡忿忿回道,她可亏大了,失吻失财。
“大夫,您来瞧瞧她。”
老郎中见参汤喂下去了,便道,“这位姑娘身上的外伤严重,方才我已经给她敷上药了,等一会吃下药丸,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今晚。”
他见纪舒绡不断擦着嘴唇,微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喂她药。”
纪舒绡顿住,“您不早说!”
“我看你乐在其中,不好提醒罢了。”
纪舒绡心梗住。
夜色降临,檑城寂静无声,极适合入眠。
纪舒绡不敢睡,撑着脑袋时刻注意着那两人莫半夜里一个不慎,断了气。
医馆药材味浓重,浮在角角落落。
冬娆雪嘤、咛低泣,五指攥住身、下布单,力道带的布单发皱。
不愧是修剑门派的佼佼者,受了那么重的内伤,现在已经回拢意识了。
反观另一个女子,除了那一声娘,便再无反应。
纪舒绡起身走过去,握住她手,蹲下身抚慰她,“无事了,你如今好好的,我肯定不会让你死。”
低泣声慢慢消下去,冬娆雪逐渐平静,呼吸均匀。
绝美无缺的面孔,似有耀辉,在黯淡烛火下,静静绽放光芒。
醒来时,天已大亮,透过窗牖隐隐可见外面路人行影。
察觉有人盯视她,纪舒绡迷着一双眼睛乍然对上空洞无波。
冬娆雪不知何时醒了,头微微斜着发呆。
“你……”纪舒绡试探性出声。
对方毫无反应,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老郎中端来一碗药汁,“喂她服下吧。不知是受了何种刺激,一早醒来便是这副模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纪舒绡犯了难,她是知晓冬娆雪受了情郎的背叛,一时之间可能还接受不了。
“行,我喂她喝,大夫您再去看看另一位。”
药汁的清苦味荡着,瓷勺抵在她唇边,冬娆雪鼻尖被热气熏的发红,张嘴咽下这勺药汁。
纪舒绡松口气,幸好还愿意喝药。
“这是哪?”她嗓子破哑败锣,哪有以往的清泠滴翠。
“医馆。我救了你,带你来治伤。”
冬娆雪空洞的眼神中现出零星疑惑,不信面前这个乞丐打扮的姑娘能在誓天大会高手云集的地方救下自己。
被人误解惯了,纪舒绡道,“你别不信,我就是有这个本事。”
冬娆雪苦涩一笑,“救下又有什么用,我武功……已然尽废,今生怕是再也拿不了剑了。”话到最后,泪珠不期从她眼角滑落。
纪舒绡手忙脚乱搁下药碗,“别哭啊……,我既然救了你,就绝不会让你成为废人!靳南奎那个负心汉还等着你去杀。”
“是啊,靳南奎。”冬娆雪闭上眼睛,那日靳南奎冷漠无情的眼神再次映上脑海。
她支撑着残破的身体起来面朝纪舒绡跪坐,“娆雪虽不知恩人身份,但也能感知恩人并非普通人,娆雪以后该走的路,全托恩人拂照。”
纪舒绡内心舒爽不已,有什么能比一个听话省心的任务对象更好的呢。
“你有此觉悟,甚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你的身体,其他的,我们慢慢来。”纪舒绡也端起架子,手放在冬娆雪肩上轻轻拍了拍。
冬娆雪感动颔首。
“大夫,她怎么还没醒?”
艳阳高照,医馆内室那张矮塌上躺着的女子苍白透明。
老郎中悲悯道,“准备后事吧。”
纪舒绡实诚道,“我觉得还可以再救一下。”
老郎中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根本没救。
交了治伤买药的银钱,纪舒绡认命背起女子回到马车上,将她放平躺下。
冬娆雪身子还虚,也坐在马车里。
给自己买了身耐穿的衣裳,纪舒绡驾马车离开檑城。
“我们去哪?”
“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可以回嫦月派,我师父想必正挂念我。”
“你回去就相当于自投罗网。靳南奎害你就是为了夺到誓天大会令牌好号召天下各派。嫦月派肯定也被控制住了。”
冬娆雪握住盈月剑,“那就听恩人的。”
“别叫我恩人,我名唤纪舒绡,比你大。”
冬娆雪回,“那我便喊您舒绡姐,可好?”
纪舒绡想了想,“可以。”
话音刚落,马车内传出一阵咳声。
间或有冬娆雪的声音响起,“你醒了?可要喝水?”
停下马车,纪舒绡钻进厢内,看见原本被说“安排后事”的女子缓慢睁开眼。
琉璃剔透的瞳孔生出一抹魅色,女子上好的皮囊被彻底点亮。
唇边因刚才激烈的咳声溢出血丝,挂在白薄的皮肤上,诡异艳美。
冬娆雪性子本就和善,见状从袖中掏出手帕想要给她拭去血丝,她转头躲过,盯视着纪舒绡。
纪舒绡拧眉,难不成还要我来?这小丫头赖人赖上瘾了还。
接过冬娆雪的手帕,认命擦拭掉血丝,“你身体哪里可还疼?”
与在黑暗的梦中一样的声音,是她在不断坠下的绝望里努力想要抓到的一点希望。
阳佟默摇摇头。
纪舒绡道,“你不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过了许久,琉璃人儿启开唇,“阿茉。”
“哪个莫?”
“茉莉花的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