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欢乐》远方无城

22、第 22 章

　　奶白色的床头壁灯真像牛奶一样，一按切一下颜色，拢共三色。“啪嗒卡——啪嗒卡——”徐凯站在床的一边看见何游坐在另一边的床沿在按开关，何游嘴里尽是欢快的语气：“这玩意儿用起来真自在”，他说完一下躺在床上，伸展的姿势。徐凯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上面放了一摞书——《洛丽塔》、《伊索寓言》、《百年孤独》、《三体》……不同类型的书籍，看不出主人的喜好，又或者能判断出这个主人公只是附庸风雅。他在床边坐下，揿亮他这一面的灯，拿起那本《洛丽塔》读起来。在泛知识的今天，《洛丽塔》的故事谁都知道那么一点，他也知道一丁点梗概，却还是细细看着。光线太暗的缘故，不觉看得眼睛疲惫，抬手揉了揉，听见一声“啪嗒卡”，转过头看见何游开了大灯。“他一直注意着我。”想到这一点徐凯有点脸红，拿书掩在脸上也躺在床上。“你爪子目不转睛盯着我看”徐凯在书籍下面发出声音。这时脸上的书被人一把抽走，那灯光刺在眼上他立刻闭上眼。“因为好看……”那边传来暧昧的声口，这句话倒像是一把大手捉住兔子的长耳朵，白兔随即收成一团不敢动弹。徐凯眯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候一只吻落在了他的面颊上，如同蜻蜓点水，他的心池涟漪骤生。一睁眼就看见正上方的脸，面碰面的眼光都很柔和，似乎夏日黄昏太阳照山岚时的柔风才可比拟。动静态的美常常使人心动神昏，加上奶白的光子暧昧得挠人心。徐凯鬼使神差地捧着他的脸亲在了他的额上。哪里能存放我少年的心呢？不是盛夏满荷池塘的晚风、照着夕阳的山岗，也不是山鬼放养在林中的赤豹与文狸，是你眼角眉梢看向我的眼神。“我们在一起吗？”屋子很静，听得见山谷掉落的石子。“好啊”那回声在空荡的山谷却可以久久回响，惊动悬崖边栖身的鹰，鹰就拍着翅膀飞远再飞远。两个月的时光过得很快，日子在一天一天重复里的变化其实很难发现，但等过去很久的某一天再回头望去，就觉得那段路原来这样长。那段时间徐凯一直忙着备考，每天晚上都学到十点半图书馆赶人，一大群学生从试卷与课本里抬起一张脸，沉重的眼镜在鼻梁上压出三角印子。合上书页的声音、盖上笔盖的啪咔声，凳子腿与人腿肚子相撞在地上磨出来的声音。出了负一层像《聊斋》里的女鬼。徐凯心中想到文学史上蒲松林那几页，紧接着出现这样一个念头“原来人学了鬼的样子照例逃不过考试”。冬日是寒霜吸进肺里整个人像红枣泡进冰水，立刻清醒。路灯一盏一盏照在地面上，图书馆前的池塘黑压压的。走到校门口见到何游立在路灯下，手里提着一杯奶茶。徐凯惆怅的心有了一点欢喜，他立刻赶上去，在他肩上一拍：“等了有多久了？”“一小会儿”他笑嘻嘻的，接过徐凯肩上的包，“今天辛苦了”徐凯牵他手的时候发现那手掌冰雪一般凉：“你又等了很久了吧！”“多久都不算久”何游仍旧笑嘻嘻。两个人打了车，肩并肩坐在后排，何游握着他的手，瞧见他脸上很是疲惫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而徐凯这边，望着外面灯火流溢，他的心却又是消沉起来。“未来……”他看见大腿上何游握着他的手想着，“我们能有未来吗？考不上研就得去找工作，现在这个学历去干什么好？做老师吗？总觉得老师他教不了什么，又或者不自由使他退却，投身工作，文科生能干什么，如果没有钱两个人怎么继续下去？”现实问题让他觉得未来每一步都像走钢索，很难两全。这样想再被他握着手就很别扭，当即换姿势的方式抽出手来。是夜也无话可说，何游只觉得徐凯闷闷的，搞不懂他发生了什么事，中途想找话题旁边躺着的人依旧微微打鼾，他便也睡了过去。那天之后徐凯再没到何游家去，每天在学校背书做题背书，等到考试临近何游在图书馆出现。那次也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忽然冲上来一把把徐凯抱着。徐凯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寒风再也吹不进来。“永远这一刻多好啊”，他在心里想。人是不可以分心的，专心在一件事上后对这件事就格外慎重。考试的那两天照常复习，等到坐在考场里四篇英语阅读压得徐凯喘不过来气。平时都是掐着时间在写，这次没有提醒，像在赛跑，一秒钟也不敢松神。专业课答题结束铃声响的时候一句话还没写完，断在那里就交上去，未来也就像断送一样怎么也衔接不上了。徐凯再次见到何游是在沐山，那是春天，到处都明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