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体温计》乌尼

56、第五十六章

　　“好啊好啊！”
　　“今天就你个人演唱会了，想唱多少就唱多少。”
　　“终于能听到楚神唱歌了吗！？”

　　大朱、肖晓几个人马上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齐齐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

　　他们的反应让林焰疑惑——好像楚神唱歌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多人都激动着，体温计荡个没完。

　　仙人帮楚希宥把平时讲课投屏用的幕布拉下来，打开了音乐软件，问他想唱什么歌。
　　楚希宥想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什么，仙人便点点头，打起了字。
　　旁边就有现成的麦克风——平时上课老师都是连叫带喊的，没几个人用，现在可好，装饰品终于派上用场了。

　　捣鼓了一两分钟，楚希宥拿着麦克风抬起了头：“要唱了啊。”
　　下面立刻一连声地“好，快唱！”

　　当从扩音器里传出了第一个音乐声符时，班里又接连传出了低低的“哇”声。
　　是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前奏，很老套，又经典。

　　津达一看这动静就受不了，拿着书跟着两三个朋友出去了。
　　门重新开了又关，整个空间再次割裂开来，外面是明亮肃穆的学校走廊，而在里面，一群学生正秘密举办一场小型演唱会，暗夜里打开的一个个手机闪光灯就是缀在演唱会场最亮的应援棒。
　　偷情般的刺激和兴奋感盈满所有人的全身，使得房间温度都高了几度。

　　“故事的小黄花~”楚希宥开口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书包，坐在位置上的林焰，猛地一震。
　　麦克风让楚希宥的声音变得更加有质感，让林焰的耳朵和心脏都滋滋麻麻的，痒的他指尖都在微颤。

　　他呆呆看着前面连眼睛都忘了眨，而长时间不眨眼的后果就是他要被这些闪光灯闪瞎眼了。
　　现在瞎了一半的眼睛正让他产生幻觉——楚希宥此刻浑身散发清冷的银光，仿佛在场所有闪光灯都是从他身上抖落下去的钻石碎片，而他的眼睛才是最坚固、最存粹、最美丽的钻石本体。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

　　这个人唱歌原来这么好听，怪不得刚才人群小小骚动了一下。

　　音乐的魔力让林焰对空间产生了扭曲的判断，明明是坐在最后一排，他却觉得自己正坐在楚神的前面，声音没有通过任何媒介，而是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传来，周围没有任何人，任何的距离都不算数。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歌声继续。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唱到这一句的时候，林焰的面部肌肉一动，他闭上眼重新趴回了桌上，不知道正避开什么洪流。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

　　曲毕，女生们一致地为他摇旗呐喊，孙鹏飞还吹口哨调侃：“楚神唱不错啊，给那家小姑娘唱的？”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各种嘈杂的声音和拍桌子的噪音传进来。

　　旁边不知道是谁突然咣咣摇着林焰的肩膀，兴奋地不行：“卧槽，还给整出演唱会效果来了，怎么着，楚神下一步计划是把小男孩儿也给迷倒呗？”

　　林焰不得不抬起头仔细去看，这人原来是小狗，在他趴着的时候，一班后面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悄悄从后门溜进来的其他班学生。
　　所有人都举着手机录像，或者啪啪敲字，不出明天，楚希宥今天唱歌的视频应该满朋友圈乱传吧。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林焰回忆着这一句歌词，前面扩音器里的最后一个音节也流淌完毕。

　　楚希宥在其他人的怂恿下正在找第二首要唱的歌，好像刚才的第一首也只不过是简单的热个场。
　　而林焰却被热场歌曲里几句似是而非的歌词，弄得心跳飞快，他都怕旁边的小狗能听到。

　　林焰突然猛地站起来，拿上书包破门而出。
　　身体里快要兜不住的感情要喷发而出，林焰攥紧胸口，怕听到楚希宥的第二首歌自己就要彻底投降了。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现在大脑里掌管理性、分析的部分还麻痹着，林焰一边无限循环着歌词，一边就这么冲动地往前走——他不想回家，他也不知道想去哪里。

　　他走出校门，余光里看到了公交车站，之前和楚希宥一起坐车，他靠在楚希宥肩头睡觉的场景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
　　林焰鬼使神差走了上去，鬼使神差上了车。
　　车上人很少，也晃荡晃荡走了很久，他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等回过神来，好像熟悉的景色就在眼前。
　　林焰赶紧让公交司机停车，在他的抱怨声中慌慌张张下了车。

　　这里是哪儿来着？
　　车停在一处灯光稀疏的桥上，林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岸边有几个零零散散的摊子。

　　对了，这里就是之前放灯许愿的地方。

　　林焰往河下望过去，冬天的深夜刺骨得冷，河边的水也已经冻了一半，缓缓流淌之间总会碰到细碎的冰块。
　　桥上没几个人，刚才的公交好像也是最后一班，清清冷冷的，只有流水声和风声填满空间，林焰在桥边蹲下去，还在平缓内心的悸动。

　　楚希宥很帅，唱起歌来……更帅。
　　自己之前竟然天天对着这么帅的人还能表情自然，谈笑风生，还在这里和他接了吻。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身后好像有轻微的脚步声，林焰发呆得太过专注，没注意到。
　　脚步声在他几步远的地方顿住，过了几分钟，后面有人出声：“嘿。”

　　林焰被吓得一激灵，猛地转身，手机都快要飞到桥下去了。

　　他抬头往上看，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楚希宥。
　　没错，刚才还在教室唱歌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此刻他正手里拿着两罐啤酒，一个已经开了，另一个完好无损，仿佛正等着林焰过来一样。

　　“你！”林焰猛地站起来，震惊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楚希宥淡定地走到在他旁边坐下，把双腿插在桥上的栏杆洞里，边晃边举起啤酒：“喝吗？”

　　喝个屁喝。
　　我俩现在什么关系，还在这大晚上的一起喝酒。

　　嘴角抽筋着，林焰站直了身体准备往前走去，似是要把无视他贯彻到底。

　　楚希宥：“……”

　　林焰已经转过身朝打车的地方走去，走了没几步，楚希宥的声音传来：“怎么？又当我不存在？”
　　一句话就把林焰的脚步钉在当下，再也迈步出一步。

　　楚希宥也没转头，自顾自说：“喝酒而已，这里没别人，没人会指指点点。”
　　随着消散的白汽这句话准确地插在林焰的耳朵里，林焰被点了痛处，突然有股无名火窜上来，他声音很冷：“所以呢？”

　　楚希宥依然悠闲自在地晃腿，喝酒，并说：”所以陪我喝一下，一个人喝多寂寞啊。”

　　“……”
　　林焰本来是想走的。
　　可是他在站定的那几秒里，看到了楚希宥伸出来的手冻得发紫，都在抖。
　　楚希宥还一直举着，就等着林焰来拿。

　　林焰终于犟不下去，在离楚希宥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了。

　　桥下就是河流，左下方的空地就是之前他们放灯又接吻的地方。
　　这个人刚还在教室里把一堆人带到了演唱会现场，现在又瞬间移动到这里，在自己的眼前乱晃，还用啤酒勾住他。

　　林焰再怎么愚蠢也知道这个人是有备而来，是专门来堵自己的。

　　头上明晃晃、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过了多久都没有褪色的红色体温计诉说着楚希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