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说我是反派》薇薇糖醋鱼

4、疑惑的种子

　　“奴婢需要个人帮忙扶着她，三小姐您行吗？”小巧话说的犹犹豫豫，说罢还看了金絮好几眼。

　　不光是她，连顾不衣都撩起眼皮，幽黑的眸子就那样儿瞧着金絮，看好戏似的。

　　果然，金絮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抬目问小巧。

　　“我叫她们全都进来够吗。”

　　小巧松一口气：“可以可以，再好不过了。”

　　顾不衣实际上真没到油尽灯枯手都抬不起来的地步，只是不清楚三小姐这贱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而做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很快，侯在门外的梅兰竹菊四香也全都被叫进来。

　　上好的药草和干净的绷带衣物都是贵重物品，稀缺物事儿。她们却不要钱般的使用，顾不衣知道，这都是因为金絮的吩咐。

　　火辣辣的伤口被清理干净后敷上药草的瞬间，沁凉温润，疼痛也立刻消失了。

　　顾不衣趴回床上，一床薄薄的被子堪堪搭在她腰的位置。一侧头发现兰香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儿的药汁，正朝她走来，话却是对着金絮在说。

　　“三小姐，药熬好了。”

　　“这么快？！”金絮回头。

　　“奴婢一路跑着去的。”兰香一边说还一边有些微喘，可见言辞的恳切。

　　“趁热喝，效果好。”金絮略点点头，忙又对顾不衣说。

　　顾不衣脸色苍白如纸，盯着那冒着热气的药碗如同盯着蛇蝎毒药。

　　兰香自以为体贴地将碗递到顾不衣唇边，看她微启着红唇，以为她准备开喝了。手一抖，瓷碗倾斜小小的弧度，出来的这点药汤大半顺着顾不衣嘴角漏了下去，进到嘴里的除了舌尖品尝到丝丝缕缕苦味，其他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也叫顾不衣确认出，至少这碗药没有任何问题。

　　小巧往旁边一让，将自己袖口收拢：“哎呀，小心点。都撒出来了。”

　　兰香稳了稳手中的碗，低声抱怨：“我知道，你别光大呼小叫的。倒是帮我把她扶起来些啊，这个样子怎么喝药。”

　　“她现在有伤，趴着最有助于恢复。你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带个勺子呢。”

　　“走的太急，我这不是忘了嘛。”

　　“谁叫你忘了。”

　　眼看着这两人光顾着吵架去了，烦得顾不衣很想叫她们滚，不喝这药也罢。

　　就在这时，金絮冷冷出声。

　　“别吵了。”

　　房中霎时噤声。

　　眼看着金絮拂袖而去，小巧和兰香二人同时惊惧地凝望对方。

　　顾不衣喉咙火烧一般，艰涩开口：“你们走吧，我自己能喝。”

　　凝滞的气氛被打破，兰香松一口气，将碗放顾不衣面前：“这可是你说的。”

　　顾不衣垂眼，饶使她嗅觉因为重病缠身而变得不太灵便依然闻出这碗药的苦涩，可见之威力无穷。

　　不过这点苦涩比起她经历过的种种，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巧看顾不衣半天不动，催道：“你怎么不喝啊？”

　　顾不衣从回忆中抽离，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传来一声。

　　“等等。”

　　金絮喊了一声，三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中空且干净的枯枝斜斜放入药碗，上端靠近顾不衣嘴的方向。

　　顾不衣错愕抬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金絮看向她时语气柔了一些，像是对待着什么很特别的存在，用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口吻：“用这个，可以吸着喝。不用坐起来。”

　　简直……简直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

　　顾不衣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大脑有片刻的当机。以至于之后小巧和兰香又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到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碗苦到心头的药不知不觉被她喝了个干净，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顾不衣漫无目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到那个令她捉摸不透的人身上，因为背着光，脸上的表情被模糊成一团暧昧的阴影，令人看不清，唯有那双虹膜格外的透亮。

　　金絮唇角蓄着浅浅笑意：“很苦吧，这次没准备，下回我给你带点蜜饯过来压压苦味。”

　　“不苦。”顾不衣舔了舔干燥的唇，压下心底的恶心。

　　金絮故作惊讶：“真的吗，我不信。”

　　顾不衣：……

　　明白对方只是在逗弄她，顾不衣藏住愤怒，面无表情不再搭话。

　　瞧着趴在枕头上，恹恹没什么精神的反派大佬。金絮也不再调戏她，点到即止。

　　“既然你把药也喝了，那就好好休息。后面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我留兰香在这里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她提就行。”

　　金絮说着，忍不住再看顾不衣一眼：“那我走了。“

　　顾不衣心里十分别扭，这人前后转变实在有些巨大，她有点吃不消。即使想要将计就计，利用对方这点转变赶紧养好伤，她也时常心惊于这人变化之大。

　　尤其当她可以下地走动之后，金絮划出个偏房供她养伤专用。从终日见不到阳光的下方搬到干燥温暖又宽敞的偏房后，顾不衣原本还沉着冷静的神经一下子绷紧。

　　天知道要多大的阴谋落到她头上，才会有这样的好事轮到她。

　　顾不衣呆坐了一个下午，晚饭过后再也坐不住。面对着半桌子的美味佳肴也没心思动筷，径直去到主房求见，声称要当面向小姐致谢。

　　金絮从满堆的纸中抬起头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顾不衣竟能主动来找她。

　　“住着还习惯吗？”金絮随口问道。

　　“多谢三小姐恩赐，只是不衣地位卑微，实在惶恐。怕是不配住那么好的房间。”顾不衣斟酌着说辞，神情惶怯不安。

　　书房烛火很亮，将顾不衣身后的影子照得格外的黑。

　　金絮放下狼毫金丝楠毛笔，揉了揉酸痛的手指后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身。

　　“你配得上。”

　　她绕过堆放着书籍纸张，笔墨纸砚的沉木书桌，来到跪着的顾不衣身前四寸有余。

　　“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金絮伸手虚扶了顾不衣一下，对她说：“顾不衣，你站起来说话。”

　　本以为对方此番种种是为收拢人心，顾不衣也趁机表现地受宠若惊，她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为什么……这人像是在生气？

　　顾不衣不解地低头：“谢三小姐。”却没有立刻起身。

　　“我好像说过，你见我面不用跪。”金絮表情认真而严肃，慢慢地说：“有没有这回事？”

　　顾不衣心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这个人是因为她下跪行礼了所以感到生气？

　　还是因为她没有听她的话？

　　“三小姐确实说过，除了侯府和夫人，不衣不用向任何人下跪。”

　　顾不衣故作疑惑地问：“包括三小姐吗？”

　　“任何人当然包括我，私下里见面你对我不用行礼，外人面前也不用跪。”金絮一脸认真。

　　通过对方的反应，顾不衣先前的种种猜测死去一大半。她如深潭般的眸底愈发幽深，出神地想着这人行动下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三小姐，孙嬷嬷她们来了。”这时，小巧走进来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