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说我是反派》薇薇糖醋鱼

13、摊牌

　　是夜，三更钟声响过。

　　顾不衣披着月色悄无声息走进主房，与今夜守班的小巧交换，这是她先前答应帮小巧想办法的条件。

　　因为算了算日子，那个特殊的应该到了。

　　果不其然，当顾不衣躺下去没有半个时辰，里间传来蚊子大小的虚弱喊声。

　　“来人呐~”

　　顾不衣披了件衣裳，掌着灯来到金絮床边。

　　“小姐你怎么了？”

　　“……怎么是你。”金絮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额头同样汗涔涔。因为虚弱说话都只是带着气音：“小巧呢，今夜不是该她守夜？”

　　“小巧和我换了一天，她今夜先去休息了。”顾不衣垂眸，一刻也不放过金絮的神情。

　　明明知晓金絮是因为什么而难受，却故意装傻问道：“小姐是想喝水还是想出恭？”

　　静默了片刻，顾不衣没有等来砸过来的枕头或怒骂，只有软糯嗓音带着几分羞涩腼腆地说：“喝水。”

　　顾不衣面色松动几分。

　　“好。”她先点亮了房间中的几盏灯，房间霎时变得明亮。

　　桌上茶壶的水早已放的冰凉，金絮握着冷冰冰的杯子就已经冻得一哆嗦，意思意思轻抿了一小口又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我没事了，你赶紧去睡吧。”

　　顾不衣没有忽略金絮眼神里的不安无助，她在害怕自己，在夜晚和自己独处的时候，比白天更害怕。

　　顾不衣心头转了好几个弯，觉得目前掌握的还不够，她不能摊牌。

　　目前最好的选择是降低眼前这个金絮的警惕心，或许能真正翘出她的目的。

　　于是轻点了点头，顾不衣转身吹灭了床头的灯。

　　“那小姐继续歇息。”

　　烛火熄掉，灯芯残留的一点红晕终于在不甘的抖动之后变成寂灭的黑色，整个屋子再次变得静谧。

　　顾不衣出去后先叫了小巧和兰香二人进去，安抚金絮情绪。

　　接着她再从厨房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蜂蜜水，里面还有几颗圆滚滚的红枣送到金絮跟前。

　　有其他人在场，能帮她试毒，金絮才敢喝她送的东西吧。

　　顾不衣盯着床上那个近来格外安静乖顺的少女，以往面目可憎的脸似乎跟着有了些变化。

　　脸明明还是同一张，却怎么也找不到从前的那个影子，让她渐渐地恨不起来。

　　当时她站在岸边，计算着时间才下去捞尸，确定金絮已经死了的。可是上岸不久，她的呼吸却又神奇地恢复过来。如果是其他势力安插的探子，那这个偷梁换柱的本事实在是厉害。

　　可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绝对不可能。而且上次她为自己挨了一鞭子，顾不衣借机帮她检查伤口的时候探查过，如果是易容，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么天衣无缝，除非……那身体就是原本的，只不过里头的存在换了个？

　　话本里常有的，孤魂野鬼借尸还魂之类……

　　顾不衣常常期望如果父母亲和族里人也能借尸还魂就好了，要是尸体不够，她就一个一个地把仇人杀了，总能凑够。

　　顾不衣出神地想着事，全然没留意她的视线落到哪里。思绪归来后，她只来得及看清金絮绯红的脸颊以及飞快放下的床帘。

　　小巧同时拿过来新的里裤，“除了那东西和里裤，里衣有蹭上吗？需要换新的吗？要不要奴婢再多给您拿一床棉被？”

　　金絮声音发紧：“不用，里裤和…就够了。”

　　“哎，好嘞。”小巧飞快将两样东西递到床边，从床帐里头飞快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将东西吞了回去，好似一只贪吃的萌兽。

　　顾不衣看着这一幕，眼中第一次划过不掺杂任何情绪的笑意，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翌日……罕见地出了个好天气。

　　饭桌上，约定俗成的一般是在各位主子跟前最近的地方摆放着她们最爱吃的菜肴。

　　一是为了方便主子取食，二是因为隔得太远去夹菜有些难看，不符合她们所认为的贵族礼仪。

　　所以顾不衣只要老老实实把金絮面前这几道菜往她盘子里布就行，可她偏偏不。

　　就不挑近的，专从远处夹。

　　夹的还都是些三小姐以前不爱吃的边角料，只有少量的肉食。好些天没见过金絮的人都认定她会当场发作。可那些人惊诧地发现她吃的...好像还挺香。

　　金絮吃到满足毫无防备的模样落入顾不衣眸中，让她眼底也生了笑意。

　　虽然心底早已有了猜测并且确认过，但这人是否心太大了些。

　　谁家派来的细作，易容术学的倒是好，其他的丝毫不懂得掩藏呢。

　　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就能发现大量破绽不是吗。

　　前后差异巨大的性格，说话的方式和吐字时的韵律快慢都截然不同，更别提日常习惯和喜欢的食物这种。

　　只要每日在她进食完毕去厨房溜达一圈，从她剩余的饭菜中就能大致推断出这人的饮食偏好。

　　本打算今日试探一番，可到了才发现压根不用大费周章的试探，她那渴望与排斥的眼神太过明显，喜恶分明，只要稍加留意她的眼神，不难发现她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

　　顾不衣接着又故意使坏，挑了一份摆在她面前，却从来分不到她半分眼神的菜到盘子里。于是顾不衣眼睁睁看着金絮从有点抗拒到为了不引起怀疑，所以勉强的咬了一小口，之后便堆在了盘子一边再也不去看它。

　　顾不衣差点笑出声。

　　饭后，金絮被安排到书房学习，实际上是被大夫人提醒该抄祖训了。

　　顾不衣与一直眼神提醒她的金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说她出去片刻，马上回来。

　　金絮同意了。

　　没一会儿，顾不衣带着十足的恶意抱着一个净白细长玉瓶回来，内里插着几只玉茗花和山石榴，以及仙人草。

　　花瓣上还被她特意撒上几滴细碎的水珠儿，更显花瓣娇嫩。

　　这是她最后一步的试探，如果还是没有通过，那么她至今为止手里捏的证据把柄足以摊牌，拿捏眼前这个冒牌货。

　　“这个季节还有花呢？”金絮颇感神奇。

　　“三小姐您忘了府中有处温泉泉眼吗，那里的气候一年四季都有花开。”顾不衣将花瓶拿近，“我去求大夫人，让她同意我带了几只出来。”

　　顾不衣又问：“小姐觉得好看吗。”

　　金絮猛点头：“好看！”

　　顾不衣从金絮的身后绕过去，将花瓶放到书桌一角突然悠悠说了句。

　　“小姐您从前最讨厌山石榴和这些花草。”

　　金絮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谨慎的说：“啊，人都是会变得吧。曾经喜欢的，现在阿秋……可能不喜欢了。”

　　顾不衣慢悠悠，不疾不徐的说：“因为小姐您对花粉中毒，一闻到花香就会打喷嚏。所以院子里从来不种任何花。”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花进来。”金絮警觉。

　　顾不衣看着她警惕的表情笑了笑：“我忘了，只是没想到连小姐自己，都忘记这么要命的事。”

　　金絮再次打了个喷嚏，正准备站起离得远远的。结果左右肩膀突然搭上来两只手把她重新按了下去。

　　“小姐，要去哪里？我还有话没和您说完呐。”

　　金絮打了个哆嗦，捏着鼻子艰难吞咽口唾沫：“你想说什么？”

　　顾不衣察觉出底下的人身体绷紧，她也没想和这个冒牌货交恶，毕竟她想弄死的只有真正的金絮，眼前这一个与她无仇，甚至多次帮了她，顾不衣想拉她进一条战线，就不能真正得罪她。

　　她离远了些，同时把花瓶也拿远。

　　随后像是用一种午饭过后，闲暇时间聊天那般轻松的语气，问：“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第一件事想问小姐。”

　　顾不衣隔着很远的距离，双目却很亮：“你不是原来的金絮，你……究竟是谁。”

　　“你凭什么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一时忘记自己容易花粉中毒吗。”金絮嘴硬。

　　“一个人就算失忆，但是一些习惯不可能一夕之间全部改变。何况你还没有失忆，好像还记得一些事情。”顾不衣像是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一字一句缓缓敲击着猎物脆弱的防线。

　　“你这几天的表现，说实话不仅我一个人发现不对，而且你的贴身丫鬟小巧也全都看在眼里，现在估计正在夫人那里报告你今日的一举一动呢。”

　　金絮僵住：“我就是我，如果你们怀疑大可以滴血验亲，或者检查我有没有易容的痕迹。”

　　“我承认，你的易容术真的很厉害。”顾不衣回眸，眼中盛着极大的兴趣：“但你……绝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