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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外 ...

  •   冬季日落提前,天色很快暗下。

      见聂霜鼻尖冻红,傅聿时提议回室内。刚才不想出来的是她,此刻恋恋不舍的,也是她。

      不知为何,像这样什么也不做的宁静时刻,她内心竟没有丝毫的慌张。

      只是一挪脚,发现冻僵了,只好朝他点头。

      两人一起慢步走回茶室。

      从园子回室内,需经过一片假山,有两个约莫十岁大的小男孩在假山旁打闹,其中一个伸手狠推了下另一个。

      聂霜反应慢半拍,在被撞之前,她已经被身边的人拉到了一旁。

      他拽得有些急,她脚下一崴,脸贴在他胸口最硬朗的地方,她听见他薄毛衣下,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不可避免地,他身上的味道也钻入她的鼻腔。

      那是一种水墨混合了木香的味道,并不浓烈,若隐若现,不像香水的味道,但闻起来很舒服。

      “扭到了没?”磁醇嗓音从头顶传来。

      这样的姿势和距离多少有些暧昧。

      离开他的身体,她抬头时,发现他也正凝试着她。眼里并无任何狎昵的成分,只有担忧。

      其实是有点痛的,但她还是忍痛笑道:“没事。”

      傅聿时怀疑地盯着她,“过来坐下。”

      他不由分说,将她拉到假山旁的空椅子上。而后蹲下,轻捏她的脚腕。

      动作太快,一气呵成,聂霜没来得及躲闪,痛感已从脚下传遍全身。

      她没忍住,轻“啊”了声。

      “在这儿等我。”

      他看穿了她的逞强,但并未没多说什么,而是起身,疾走回了室内。

      两分钟后,他手上拿了瓶药油出来。

      “自己涂还是我来?”

      语气温柔,干脆利落。

      但没有第三个选择。

      见识过他的执行力,生怕他像刚才披衣服那样直接上手,聂霜急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我自己来。”

      还好她今天穿的是宽松牛仔裤,捋起裤腿后,她将药油利落地涂在脚腕处。

      怕他等太久,她只是象征性按摩了两下,便放下了裤腿。

      将她搀扶回雅席后,傅聿时招呼服务员上新茶。电话响起,他跟她示意了下,便踱步到外面去接起。

      手上还残留着药油味,聂霜拿出湿巾擦净手,脱下他的外套,轻放在沙发上。

      有人来上了滚烫的新茶,她被冻坏了,倒了一杯,捧着取暖。

      毫无征兆地,一个年轻女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语气冰冷地对她开口。

      “你就是巴斯劈腿的对象?”

      聂霜懵了下,但很快意识到什么,冷静地跟对方解释。

      “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

      “贱女人,还狡辩。”

      女孩不知为何,突然暴怒,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便将手伸向桌上那壶滚烫的茶。

      她眼疾手快,摁住女生的手腕。

      对方想挣脱她的束缚,但用力过猛,那只碧绿瓷壶反倒顺势被带了出去。

      朝着她的方向砸去。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已经被一只手带到了一旁。

      那人一手拽着她胳膊,一手护在她脑后,将她拢在怀里。她额头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呼吸里充斥着熟悉的味道,贴得太近,这味道比刚才更浓了些。

      但她脑子里却浮现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每次发生意外,他都比她反应快?

      将她拉回现实的,是他落在她耳边,很明显的吸气声。

      她意识到他被烫了。

      滚烫茶水正顺着他的衣袖往下,蜿蜒着,淌过他手腕上的深蓝色表盘,从他手背坠落。

      地上很快积了一滩水。

      冒着热气的。

      从他的庇护中出来,聂霜声音有些不稳,“你没事吧?”

      傅聿时微微摇头,视线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事,才移开目光。

      他端起茶壶,指尖摩挲着碎裂的边缘,像是有些心疼被损毁的器具。

      “这位小姐,望月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你若不是真心品茶,也不能随便糟蹋了这好茶。”

      他的好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被泼了一身,仍耐着性子跟闹事的人讲道理。

      女孩指着聂霜,咬牙切齿道:“可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我男朋友也不会劈腿。”

      “是吗?”

      他将杯子放下,目光凛冽地看着女孩,善意提醒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

      “那你知道你护着的这个女人,在背着你出轨吗?”女孩冷笑一声。

      被误会了关系,傅聿时垂首笑了下,低声问旁边的人:“你怎么招惹她的?”

      聂霜一脸无辜地摇头。

      就在他准备赶人时,后面一桌有人出声。

      “糖糖?”

      女孩循声望过去,不仅看见了自己口中的巴斯,还有巴斯旁边高挑靓丽的学姐。

      知道认错了人,她心虚地抬脚离开,却被傅聿时挡住。

      “道歉。”他的声音还算温和。

      “谁让她刚才自己不解释清楚?”

      傅聿时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算了。”聂霜伸手去拉他。年轻女孩不懂人情世故,又被情敌盯着,拉不下面子,很正常。

      低头看着拽住他的那只手,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莫名有些生气。

      “你的铁石心肠呢?”

      他压低的气声打在耳边,意识到越过了正常社交距离,聂霜松了手。

      见她放开他的袖子,低着头,恢复疏远的模样,傅聿时微皱了眉。想解释什么,那位叫巴斯的男生却已开了口。

      “我不过是和学姐出来商量节目的事,你这是在做什么?”看了眼桌上的茶杯碎片,男生语带责怪,“你这丢不丢人啊。”

      被当众责骂,女孩绷不住了,一腔怒气和委屈无处发泄,转头朝傅聿时吼了起来。
      “你这么欺负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一时之间,傅聿时头痛了起来,不是怕她的后台,而是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进退两难时,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语带惊喜地叫他。
      “您是,傅聿时先生?”

      来人正是糖糖的舅舅,陈鸣。

      陈鸣本是和朋友过来谈生意,意外撞见这番闹剧,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闹事的人,竟是自己侄女。

      腆着老脸过来领人,又惊喜地撞见了领域里的大师。

      盯着陈鸣看了几秒,傅聿时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但礼貌使然,他朝对方微微颔首。

      “久仰傅先生的大名,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看见您,我还以为您一直呆在瑞士。”

      原来是业内的人。

      “最近有点事,会在国内呆上一段时间。”
      并不想花时间跟陌生人攀谈,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茶渍,眉头皱了起来。

      陈鸣知道他生气了,转头狠狠瞪了眼糖糖,哪怕是本地知名企业家,他此刻,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您前年设计的那款新月系列手表在瑞士获奖,打破了历来只有欧洲人才能获奖的记录。”他陪笑,“可真是为我们华人长脸啊!”

      察觉到陈鸣跟糖糖的眼神交流,傅聿时恍然明白他的真正意图。

      是过来领人的。

      “过奖了。”他语气淡了几分。

      “只是没想到,傅先生比照片上更年轻。”陈鸣恭敬地递上名片,“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和您合作。”

      傅聿时不推不拒,默了半晌,才接过名片,“您客气了。”

      他这话一出,陈鸣算是松了口气。

      糖糖被领走后,那个叫巴斯的男生也呆不住了,道了歉便离开了。

      人走茶凉。

      他看向聂霜,目光似厉似柔:“下次别这样了。”

      聂霜并不了解制表行业,但见刚才那人恭敬的样子,也能揣测出他在领域里的影响力。

      脑子里在琢磨这些,听到他的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被人欺负了老是不还手。”

      她怔了下,没多说什么,只问他:“手疼吗?”
      被烫的地方很红,但他却摇头,“不疼。”

      盯着他手背那片醒目的红,她没理会他的话,“等我一下。”

      她匆忙跑去了前台,也不知和服务员说了些什么,对方给了她一个东西。

      一路疾走回来时,大概是脚腕还疼,速度并不快,但显然是有些急了,没看路,险些撞到了人。

      就那么几秒的时间,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等回过神来,她已走到面前,微微喘着气,将一管白色药膏递了过来。

      见他发怔,以为是不想涂药,聂霜直接拧开了盖子。

      “伸手。”她轻声道。

      室内的白炽灯在这时突然熄灭。
      不到六点,天色几乎黑透,而室外园子里的地灯也在轮换中熄灭。

      视线可及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聂霜不喜欢这种黑暗中的寂静,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心慌之时,她听到傅聿时在沉默两秒后开了口。

      只轻轻的一个字,“好。”

      心里好像没那么慌了。

      灯光乍亮。视线重回光明时,他已将手伸到她面前。

      刚才冲动说出那两个字后,她几乎下一秒就后悔,两人还并未熟到这种地步。

      但此刻温黄光线下,他正望着自己,她不再多想,低下头,将手中的药膏挤出了一点。

      并没有直接碰到他的手,而是就着药管,将药一点点涂在他手背上。

      涂药时,她神情专注,却听他忽然问:“工作很累吗?”

      她疑惑地望向他。

      “我看你贴着膏药。”他解释道。

      她恍然大悟,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后颈处贴膏药的地方,“没有,这是以前长年累月的旧疾。”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今天出门她没开车,傅聿时提出送她回去,被她婉拒了。

      他太绅士,太有教养了,屡次出手相助,这让她更加无法心安理得地占便宜。

      雨雪天堵车,她决定坐地铁。

      他撑着伞,步伐缓慢,迁就着她的步子,将她送到茶室附近的地铁站。

      到了站口,她离开他的伞下,用手遮住脑袋,在霓虹雨雾中,回头朝他挥别。

      他撑伞静立在雨中,似乎动了动唇,但车来人往,聂霜没听清。

      随着地铁口的电梯往下时,她才有空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她没想过会遇见他,而他也算是她所有相亲对象里,唯一一个,让她心里不排斥的。

      虽然,她跟他也并不会有什么以后。

      地铁发动的声响传入耳膜时,聂霜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刚才在说什么。

      从口型辨别,大概是“再见。”

      一句没有得到回应的再见。

      她想起自己还欠他一笔债。

      那就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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