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兔》陆水砚

3、他在这里

　　跟太宰治出了一趟任务对我的人生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该做的工作依然要做。

　　我最近要干的事情很简单，【羊】解散后成员分散到了各地，为了防止他们再次集结起来报复港/黑需要派人监视，而我就是今天负责监视的那个人。

　　白濑抚一郎在汽车零部件组装工厂做工，根据厂长的汇报来看他还算老实，虽然之前有过一次逃跑行动，但被抓回来教训了一顿后已经不敢再造次了，只是偶尔会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也是，没日没夜地重复连小学生都可以轻易胜任的工作，是个人都会觉得无聊的。

　　记录下白濑抚一郎的日常表现后，我又立马赶去了柚杏所在的书店。

　　表面是书店，实际上却是港口Mafia的情报中转站，来这里看书买书的人屈指可数，但柚杏每天要干的活还是不少，现在刚好是清库存的时候，她正在使出浑身解数搬书，实在搬不动了想站起来抻一抻身体，结果在看见我的时候脸色大变——

　　“星山藤？！”

　　店长不悦道：“要叫藤小姐。”

　　“没事。”我伸手制止他，“店长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闻言，店长欠了欠身，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看得出来柚杏非常不爽我，可爱的脸蛋上明明白白写着“讨厌”两个字，连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倒不是想来见你，上头吩咐了，让我来检查一下你的工作状态如何。”

　　“不检查也能想象出来吧，每天搬不完的书，清理不完的灰尘，看见客人还要强行打起精神来点头哈腰冲人家笑——总之可没有叛徒的生活那么滋润！”

　　啊……头有点疼。

　　我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当初不是你们先拿中也开刀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吗？”

　　柚杏气不打一处来：“是因为他投靠了Mafia！”

　　“那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实际证据吧。”我说，“况且我当时已经分析过了，这很可能是那个黑头发的小子故意在煽动【羊】起内讧，偏偏你们谁都没在意，要不是中也跟港/黑做交易换了你们平安，你现在连站在这里呼吸空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哼。”

　　估计是回忆起了我之前的劝告，柚杏自觉理亏，不再跟我发脾气，又弯下腰搬书去了。

　　我的视线跟着她左右移动，眼珠子转累了就拖了把椅子过来，倒上茶，开始享受无限续杯的快乐监工生活……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柚杏忍无可忍。

　　“为你加油。”

　　“那就来干活。”

　　“我正干着呢。”

　　“……”她抿了抿嘴，把头扭过去不再理我。

　　大概一个小时过去，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往外走，座椅拖动的动静惊动了柚杏，她保持着一手抱书一手把书往架子里塞的姿势，微微睁大眼睛：“你要走了？”

　　我点头：“对啊，你不是觉得我碍眼吗？”

　　对方下意识地想反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只能没好气地凶道：“走走走，都走吧，别再来烦我。”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我缩回离开的脚步，然后凑到她身边试探性地问：“你想让我留下来？”

　　说起来我和柚杏之间的关系挺玄乎的，我一直以为她喜欢中原中也，因为只要中也一出现她就会黏上去，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被甩开但仍然乐此不疲，无奈我和中也关系不错，柚杏恐怕是把我当成了假想敌，打断我和中也的谈话或者并排行走的时候挤进来简直是家常便饭，我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也只当两人是同伴，一直保持着平常心对待。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淡定让柚杏少了点兴致，有次她干脆直接找到我问：‘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我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要生气，我又不喜欢中也。’

　　她当时一脸狐疑地看着我，确定我没有撒谎的迹象后鼓起了腮帮子，喃喃道：‘感觉自己像个笨蛋一样……’

　　从此以后柚杏对我的态度有了变化，她经常默默观察着我，偶尔还会了解一下我的喜好。大概是打算从中找出我能和中也友好相处的特质吧，只要找到了这个特质，她就能跟着学，以此拉近跟中也的距离。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料到，这个举动竟然莫名其妙地拉近了和我的距离。

　　她越来越了解我，知道我喜欢的食物，爱看什么书，钟爱的游戏类型有哪些，由于听觉发达不习惯吵闹的环境，甚至连一月一次的天劫都趋于同步……

　　这、这个发展有点不对劲。

　　我跟她之间像朋友又不像朋友，远没有到能敞开心扉的地步，却又摸透了对方的生活习惯和性格。

　　柚杏虽然娇了点，随性了点，但并不是完全不懂得思考的笨蛋，更不是那种会一头扎进爱河里拉都拉不住的糊涂虫，意识到中也可能投靠了Mafia果断决定说再见，等冷静下来了又比白濑更早意识到之前的误判可能是太宰治设下的陷阱……其实我觉得她也不是很喜欢中也，只是慕强心理作祟，平常的生活又太顺遂想找点乐子罢了。

　　回到现实，被戳中心事的她惊慌失措：“才没有啊，你是自恋狂吗？！”

　　……真是教科书式的傲娇。

　　我顺着她的毛捋：“我星山藤人见人爱，喜欢我希望我留下来也正常，反正快到下班时间了，我就顺便帮你清点一下新书好了，单子给我。”

　　柚杏纠结了一下，身体很诚实地把单子递到我手中，顺便还来了个垂死挣扎：“这可是你自己要求帮忙的，我没开口。”

　　“是是，柚杏小姐没有开口请我帮忙，是我古道热肠太善良太热心才忍不住出手相助的，啊～感动，这年头像我这么好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完事了回宿舍一定要把这段传奇佳话写下来供后世传颂。”

　　“……你的新同事真的能忍住不打你吗？”

　　柚杏作妖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我才没有像对待白濑抚一郎那样只是单纯的监视，而这件事情我也如实写进报告里呈交给了上级。

　　次日，交完报告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了一段小插曲，有个同事亲人生病了急着回家探望，不巧的是红叶大姐刚好有任务派了下来，要他去送文件。

　　“没事儿，问题不大。”我提议道，“如果没有强制性要求的话，文件我替你去送。”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

　　“客气了，刚好我现在没什么事做，对了，是要送到哪儿去？”

　　“太宰先生那边。”

　　正从他手里接文件袋的我笑容凝固了。

　　同事有些疑惑：“怎么了星山？”

　　“没事……”

　　我苦着脸沉默良久，心几乎沉到了谷底：“要是我回不来了，记得帮我买下墓园最好的那块地，要坐北朝南的那种。”

　　“？”

　　同事显然不知道我之前跟太宰治发生了什么，get不到这话里的意思。

　　不过对方上次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我应该不用趁着还有一口气赶紧把遗嘱给写了……吧？

　　不管怎样，这差事算是揽下来了。

　　我拿着文件袋去敲太宰治办公室的门，敲之前还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找人一问才知道对方今天下午根本没来事务所。

　　要不把文件放办公桌上就走吧，刚好省得面对他了……不行，万一文件需要签字怎么办，不当面转交太草率了！

　　下定决心后，我又问值班室的人：“那你知道太宰先生现在在哪儿吗？”

　　她思考了一会儿，猜测道：“可能是在那里吧？”

　　详细询问之下我才知道她说的是废弃场，一个偏僻到连导航看了都摇头的地方。

　　连老鼠都不愿意靠近的区域，太宰治就住在那里。

　　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只要一想到这么做的人是他也就正常了。

　　打听清楚大致方向我毅然决然出发了，就算不知道确切位置，凭借【聆言】也完全能找出来。

　　不多久，我到达了目标地点。

　　“啊……”

　　我环视四周，因为太过震惊嘴巴微微张开——好家伙，这是什么异次元空间吗。

　　各式各样的废弃物被倾倒在这里，小山起了一座又一座，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我保持着兽化状态踩着恶心的不明黑色液体一路前进，感觉鞋底都要被腐蚀掉了，周围的空气也令人窒息，仿佛已经跟有毒物质融成一体。

　　一股子阴风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激得我兔毛当场炸开。

　　【聆言】接收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逃命似的从报废车辆上跳下来，最终站定在了某个大型集装箱前。

　　“太——宰——先——生——在——你——就——吱——一——声！！”

　　集装箱里的动静顿时停止，对方像是不敢相信会有人找来一般，几秒钟过去才响起脚步声。

　　咔哒，金属门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