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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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好像对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少重量浑然不觉，她嘴角完全控制不住地挑起，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完全有别于刚从家下来看到自己时要杀人的暴躁表情。
松田没问为什么北岛知道这是他杀，判断凶手的依据是什么，现在那个嫌疑犯还在不在店里之类的话，而是问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这么开心？”
北岛的笑已经控制不住露出牙齿了：“啊，有这么明显吗？”
松田没好气道：“跟我一直想抓你的意图一样明显。”
北岛心情实在太好了，所以一点没介意松田话里的刺，甚至好脾气地解释道：“一开始我以为这个人是自杀跳下来碰巧砸你车上的，后来我看到那个凶手，意识到他可能是布置了什么机关，让这个人的尸体到一定的时间从桥上掉下来，伪装成跳桥自杀。
“这具尸体可能在桥上面已经晃晃悠悠待好久了，一直都好好的，但就赶着你开车路过这当口，不早也不晚地掉下来，正正好好地把你车头给砸坏了。松田君啊松田君，这都不是人看你不顺眼了，是老天爷看你都不顺眼啊。”
松田冷笑一声：“砸的是我的车，耽误的是你的事儿。如果是自杀一会儿警察来了说一声我们还能走人，如果是他杀，你什么事儿都别想办了，直接跟我回警署做笔录吧。”
北岛这回直接笑出声：“人命关天，死者为大，我这点儿小事儿算得了什么，一点都不急的。”
松田还没来得及讽刺她也会说两句人话，下一秒，就被脸色大变，捂着肚子弯下腰的北岛吓了一跳。
纸杯从北岛手间脱落掉到地上，没喝完的半杯汤水洒了一地，部分溅到松田的鞋面和裤脚上——松田真心觉得北岛是故意往自己脚边洒的，但北岛痛苦的表情又让他摸不准到底是不是“老天爷看自己也不顺眼”——北岛蹲到地上，眉毛紧锁，脸色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个人下毒！”
“不至于吧！”松田下意识跟着蹲下来，一只手搭在北岛后背上，“凶手怎么可能杀完人之后还那么猖狂！”
北岛硬撑着说：“不论是谁，杀完人后，都不会再把人命看成多重要的东西了。”
“……不对！”背后被吓出一身汗的松田脑子转了弯，“那杯汤我也喝了，我怎么没事？”
北岛：“可能是，随机杀人。”
松田：“……”
松田：“你少看点电视上的侦探片吧。”
***
目暮警官带着队员来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松田一个人在车外面站着，问：“她在哪儿？”
松田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撇撇嘴：“胃疼，车里躺着呢。”
目暮警官看了一眼车后座，隐约看到一个人躺在里面，便放了心，先是低声严厉地训斥道：“下次不许这么自作主张了，做什么事之前一定先打好报告！”然后才恢复正常的音量，“你把事件发生的经过说一下。”
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以50迈的速度行驶路过天桥时，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巨物砸中车头，下车后发现巨物是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
“从尸体僵硬程度上看，这个人在掉在我车上之前就死了。”松田说，“没有手套，所以也没细看，我一直在车外盯着，这个天桥没有人上去或下来过。”
目暮看着警员们娴熟地拉起警戒线，问：“是他杀吗？”
“不确定，这个粗看看不出，还是得等尸检报告……”松田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北岛似乎很笃定是他杀，还说凶手就在便利店里。”
接到事故电话——出警抵达现场——发现尸体——尸体疑似他杀——确定凶手，前几环倒还好说，后几环放在别的案件里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甚至会不会成为悬案也未可说，在短短的二十分钟里竟然全都经历了，就好像一本厚厚的侦探书刚翻个头，就有读者不耐烦直接翻到结尾看凶手是谁，又好像一个刚引出悬念的电视剧下一秒就跳到大结局一样，让已经心情沉重做好持久战的目暮有种跳了好几集、时间错乱的不真实感：“啥？这就已经确认凶手了？”
“不确定，目前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我在这守着现场来着，没机会去找人核实。”
“店员还是客人？”
“应该是指店员，她吃完关东煮胃疼，硬说是有人给她下毒，呵呵，有机会下毒的，只能是指把食物递给她的过程中唯一能接触到关东煮的店员了。”
“你问怎么回事了吗？”
松田没好气地说：“这不还没来得及问就躺车里了么。”
目暮再度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躺在车里的北岛，低声问：“那你信她说的话吗？”
松田看着目暮，没吭声。
目暮就很无奈：“知道你讨厌她，但你是跟她接触的时间最久的人了，你说说看，你要觉得可信，我就去问问她，你要觉得不可信，我们就自己查自己的。”
北岛闭着眼睛，像死了一样躺在后座，刚挺过那阵最疼的时候，现在只想安静地待着，所以头顶的车窗被敲响时她并不打算理会。
然而敲窗的人显然没考虑她的心情，见她没有回应，直接打开驾驶席车门坐了进来：“北岛小姐，关于你所说的凶手，我有些问题想咨询你。”
“我瞎说的。”北岛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你们不是警察吗？自己去查啊。”
“我们已经在用录口供的名义去调查了，不过毕竟是个命案，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你发现的细节，免得我们有所疏忽，或是犯人已经在这二十分钟内毁灭了证据。”
北岛胃疼，不想忍着疼痛浪费精力说太多的话，刚想拒绝，却又听目暮警官补充道：“早点抓住罪犯，就能早点收工回去休息，犯人抓住了就什么都不着急了，录口供之类的零碎活也不用因为第一手资料的准确性必须现在做了，你可以直接回去休息，过两天直接让松田去你那做一个笔录就行。”
“……你能别让松田再来烦我吗？”
目暮因为比起要求更偏向于抱怨的语气松了口气，这证明北岛已经有松口的想法了：“我已经劝过他好几回了……这样吧，以后他再去找你，你还不想搭理他，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叫他回来，我就说警署里有事儿，有案子，让他赶紧回来。”
台阶也给了，面子也做足了，北岛的脾气就没一开始那样生硬了，再说只是说两句话的事儿：“我去那个便利店的时候一开始很正常，一个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客人，一个站在柜台后煮关东煮的店员，我在问店员关东煮还有哪些的时候，他跟我说菜单上都有。”
目暮等了几秒钟，发现北岛没有继续说下去，追问道：“呃，这块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是因为公司有食堂，所以不总去便利店买吃的是吗？”
“确实是这样。”
“24小时便利店晚间6点到8点是高峰期，那个时候的食物是准备很齐全的，8点之后差不多就只剩零碎几样了，基本会在九点卖出九成。便利店为了避免浪费，尤其是关东煮这种东西，并不会准备地特别充裕，基本当天晚上八点卖完，是真卖完了的那种卖完，库存里也不会有，接下来就是等凌晨三点到五点左右供货方会送一批新鲜的食材，我去的时候才晚上十点多，怎么可能食材还剩那么多。”
目暮做捧哏：“是啊，为什么还剩那么多呢？”
北岛并没有因为这捧哏感到高兴，反而不耐烦地吐了口气，心想话都说到这了，您一点脑子都不动是吗？
“证明起码八点之前，这间店门是关着的。”手肘撑在驾驶座车窗上的松田接话道，“不过很奇怪，没有一家店的老板能忍受高峰期关门吧？而且高峰期的营业员应该也不会只有他一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北岛说，“你之前看尸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只有一个，事故刚发生时我就下车去看，发现他额头上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一部分了，这证明他在掉在车上之前就死了。”
北岛：“血液凝固，但是撞击伤口时还会有新的血液流出，考虑到天气很冷……你们能推断出死亡时间吗？这方面我就不在行了。”
松田：“我的专职是搞炸弹啊……目暮警官你知道吗？”
目暮摇头：“只凭这一点肯定给不了准确时间，如果只是粗略的估计下，考虑到这个气温……死亡时间肯定在一个小时之内。”
北岛：“现在几点？”
目暮：“十点五十。”
北岛：“减去你们开车来的时间，二十分钟吧，证明死亡时间最早在九点半，有想到什么吗？”
目暮：“和你说的关东煮全部卖光的时间点非常接近！”
北岛：“九点半之前，算上发生冲突、杀人、布置现场、抛尸的时间，差不多也能倒推到八点吧——当然，如果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有充足的抛尸经验，也不是不能缩短这个时间。但是能想到在天桥这种人流浪很大的地方抛尸伪装自杀的家伙，应该也不是什么惯犯，大概率是冲动杀人啦，如果是深思熟虑过的没可能布置这么粗糙的现场。”
目暮：“……”
松田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你对杀人抛尸这块很有经验啊。”
“把我当炸弹犯抓起来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是吗？”北岛本想再骂他两句，但是考虑到自己涉黑的过去，无论怎么说似乎都会被人抓住把柄——她当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的名声早就因为那个做炸弹的狗屎烂完了，但是保证金20亿呢，少给老头子惹麻烦吧——于是没搭理他，继续对目暮说道：“都十点五十了，你们要找他就快点过去吧，便利店基本都是晚上十一点交班。”
目暮：“他们已经过去了，还有其他线索吗？”
北岛：“没有了。”
松田：“你跟我说话时的语气几乎百分百就是他了，这么点原因可不够，有别的线索你就说呗，就算你真指认错了我又不会笑话你，是吧，目暮警官？”
目暮差点被松田搞得喷出来，赶紧给他找补：“咱们现在没做笔录，就是对这个案子交流下想法，我们平常在办公室都这么做，有什么说什么就行，那个怎么说来着？言论自由，是吧，尽管放心北岛小姐，谁也不会因为说错了就为难你的，就，大家一起讨论嘛对不对？”
北岛：“真没什么可说的了，至于为什么百分百认定是那个人……直觉？明明另一个人正在趴着休息，外面发生那么大的声响，也不说由着自己的好奇心出来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需要避难的安全事故，而是很安心地做关东煮，这不合理。
“我之后跟那个客人一起讨论抱怨了很久事故相关的话题，但是看起来很阳光开朗的店员却反常地一言不发，这也不合理。
“最关键的是，我说我忘带钱了，店员居然会主动帮我免单，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人，因为怎么说，虽然我受伤了，但是另外一个人可是死了啊。”北岛组织了下语言，做出类比，“就好比一个人跳楼自杀，另一个人因为这件事额头有擦伤，在车辆有保险，人也没大碍的情况下，你们会觉得这个人很倒霉吗？”
车辆真的被砸的松田冷冷地说：“难道不倒霉吗？”
北岛：“哪里倒霉了，你这不还活着呢么？”
目暮想了想：“呃，可能，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反而会觉得这个人很幸运吧？因为如果搞不好真的会出车祸，造成更大的事故。”
北岛：“但是那个人就觉得我很倒霉，甚至为了安慰我免了一千二百元的单，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出于其他理由免单的，要么是曾经有过和我相似的经历，引起他共鸣了，要么是这个尸体就是他抛的，不小心砸到我感到很愧疚。还有啊，这个抛尸地点离他很近，有没有可能是他耽误太多的上班时间很不安，所以选了这个很近的地方？屋子里那个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客人，是不是也能恰好做他的不在场证明人？
“这几个理由算不上证据，说出来很牵强，所以我只能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凶手，最起码他也知道一些内情。”
目暮警官郑重地说：“这些对一件毫无头绪的命案来说已经足够了，起码是一个方向，辛苦了北岛小姐，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店里看看问的怎么样，问完后我们开车直接顺路送你回家。”
北岛：“……”
北岛：“不，我不想再坐车了——等事情结束后我直接在附近找个旅店住下吧，不要再管我了。”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