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她吐血（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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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寂阒无声，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坚冰，所有人都被按了暂停，唯有圆不溜秋的赤颈鸊鹈被惊动，哗啦啦的在微微结冰的湖上扑腾 ，翅膀拍起破碎的水花。
太子橖宴的手被一股力气拍开，停滞在半空，保持着抓握的动作。
不止亭子外的人愣住，他也满脸惊诧，若他没看错，她方才看他的眼神中是厌烦。
她一贯温柔小意，对他更是温顺体贴，只有他偶尔烦她太黏人，她何曾烦过他。
那盏熄灭的烛火再次不期而然的从记忆中浮现，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底一闪而过。
亭外，一群等待太子的人低头盯着脚尖，耳朵竖的高高的，屏息敛声，遥听亭子里的动静。
自那晚郜姑娘遇刺到现在，太子殿下一刻也没合眼过。
刺客未抓到，前朝郜家为代表的世家以皇宫守备力量不足闹的不可开交，谁都想在天子禁军十六尉里插上一脚。
天子十六尉乃皇帝近卫军，兼具防卫、窃听、暗杀、培养间人和死侍的作用，太子殿下自是不愿其落入世家手中，让本就不太受控制的世家的权力再高于王权。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云南岛勃却率领使臣到长安觐见殿下，很难让人不怀疑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干系。
殿下如此忙碌，白姑娘却不懂事的在这里堵住殿下，为了一些情情爱爱、争风吃味的小事闹别扭，远不如郜玲姑娘识大体。
众人在心底叹息，乡野村民终究是乡野村民，上不得台面。
白真真不知他们心底所想，中毒后她越来越惫懒，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梦中，常常坐着就睡着了。
橖宴盯着她睡的红扑扑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滞悬在空中的手掐上她面颊，白真真嘤咛一声，被他掐醒了。
她眨了眨眼，眼底还有迷茫未褪去，左侧面颊被他扯着，湿漉漉的黑眼睛呆呆的望着他。
凝脂般的肌肤滑不留手，橖宴收回手时下意识捻了捻手指，将视线从她面上挑开，冷声问:“够清醒了吗？”
浸满寒霜的声音入耳，白真真迷糊的记忆骤然清晰，知晓自己干了些什么后她心头一悸，余光瞥到亭子外乌泱泱的人脑袋，窘迫又紧张。
橖宴垂眸看她，语气疏离:“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是在暗示她致歉吗?
白真真垂在袖中的手指蓦地一紧。
郜玲欺她辱她，她可以反击回去；那些宫娥侍人看轻她，她可以当做不存在；唯独橖宴不可以，他不可以让她显得像个自取其辱的笑话，不可以将她伤的千疮百孔。
白真真嘴角尝到了苦涩:“殿下想听我说什么？”
橖宴语气渐渐冷硬:“你说呢。”
这话在白真真耳朵里，便是催她折断脊梁，催她去郜玲那儿低服做小。
她肩膀颤抖:“殿下是想听我向您道歉，还是向郜玲道歉，亦或是向李家姑娘道歉。”或是......都有?
忽的，下巴一凉，被人捏住挑起。
她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撞入他渐渐不耐的眼神中。
橖宴声音冷硬:“孤何时......”
待看到白真真死死忍住的泪，又看到她颊边他掐出的红印，忽的息了声儿。
以往他何时在自己面前称过“孤”，白真真眼角的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心口一阵接一阵发苦发闷。
她低声道:“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出身低微就是罪，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连喜欢了一个身份尊贵的男孩子，也是错的。
那些贵女看不上她，他的朝臣贬低她，就连他，是否也觉得她曾经的喜欢玷污了他。
还记得初初被他带进宫时，她谁也不认识，橖宴带她去上林苑赏景，中途有事先走，她想找个人陪，便在上林苑中随意寻了位女官，那位女官以手头有急事拒绝了她，转头她就在假山后听到那位女官和同伴说:“她也配和太子殿下同游。”
“看她穿的了吗，那是下等人才穿的颜色，到了宫里还这么上不得台面。”
言外之意便是她不上台盘，玷污了他们冰清玉洁的太子殿下。
从回忆中抽身，白真真死死咬着嘴唇:“郜玲做什么都是对的，欺负人也是对的。”
听她提起郜玲，橖宴眼中隐隐有戾气升起。
“你只要知晓她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橖宴厉声道，“你上次伤了她，她已经既往不咎，你不要再去招惹她和她身边的人。”
白真真被他的眼神吓得抖了一下。
她一直知道橖宴是一个薄情的人，她曾以为自己是他的例外，如今他一字一句告诉她，她哪算，郜玲才是他的唯一例外。
他怪她和郜玲起争执，怪她伤了她。
他甚至要逼她认错，逼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警告她不许招惹她们，一字一句如利刃生生刨着她的心。
她很想对他说，别说了，别再说了，你这样让我显得多可悲可笑，我真的后悔了。
出乎意外的，一只手摁住她眼尾，将她泪珠抹去，白真真才意识到自己哭的有多糟糕，她不愿他再碰她，漂亮的小脸倔强的挑开。
接着，便听他叹气，态度松软了些，说道:“你究竟要置气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听话些。”
这话说的，白真真莫名其妙。
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反手抹掉眼泪，两瓣似花瓣饱满却苍白的唇轻轻开合，声音低不可闻:“置气......你觉得是置气便是置气吧，往后不会再与殿下置气了。”
说完，她不再看橖宴，只盯着裙摆上的绣纹，声音闷闷的:“殿下若还有别事，可以先走。”
橖宴沉默了一会儿，目视着湖面上泛起的道道涟漪，心道，她这是以退为进的邀宠，想让他陪她。这种小心思他不能惯着。他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挨着她裙衫坐下。
白真真不解的看过去。
他道:“风景不错，孤在这坐会儿。”
他心里想着，她虽然不懂事，但他刚训哭了她，陪她坐会儿，也能令她高高兴。
“......”忍，她忍。
白真真看他当真坐那儿不走，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头有些疼，胸口也有些闷，一阵风吹来，她身子摇了摇。
“冷?”橖宴皱眉看过来。
白真真摇头。
橖宴眼皮子动了动，沉默的看着她。他平日里举止是淡雅的，不显露出任何攻击性和敌意，而现在他只盯着她，不说话，白真真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威严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仿佛能透过她的身躯看到她可怜的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她脸色苍白，微微测转了身子，死死掐着掌心，受伤的手钻心的疼，如此，她才能保持清醒不倒下去。
旁边传来衣料摩擦声，一阵风掀起，她耳边碎发微微扬起，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在她肩上。
大氅上有熟悉的气息，不需转头就知是谁的。
白真真身体僵住。
下意识就要把它甩掉。
橖宴危险的半眯着眼睛:“你脱掉试试。”
“主子！”
正是此时，三丫突兀的闯进来，手里不止拿了发带，还拿了一件夹棉的披风。
她远远看到亭子外候了一堆人，猜测亭子里有其他人，小丫头心头一惊，怕主子吃亏，顾不得礼仪，连忙从人群里挤进来。
只见太子殿下坐着，目光静静落在她家主子身上。
谪仙般的太子殿下将黑色的大氅脱下，只着单薄的月白圆领袍，扬手将大氅披到主子身上。
太子温柔，主子娇怯惹人怜爱，如此温馨暧昧的场景，哪个女孩子不心动，可她分明瞧见主子的面上滑过嫌弃。
三丫怔了几息，随后便瞧见，主子将手搭上大氅，竟要将殿下亲手给她披的大氅丢掉。
这可是大不敬。
三丫心里发怵，背心冷汗一瞬间下来，所以下意识就叫了一声提醒她。
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白真真半点没有力气，只是动了一下，便感觉头晕。她中毒后没什么精气神，硬撑现在已经是极限，方才又大气了一场，心口更是闷闷的呼吸不上来。
橖宴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他黑着脸，扫了一眼三丫手上的披风，忽的就失了耐心:“滚出去。”
一句话，三丫和白真真都吓了一跳。三丫面上血色迅速褪去，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太子殿下要她滚出去，她打着抖看向主子。
白真真正要开口，橖宴却打断了她，眼神晦暗的看着三丫，冷然道:“把她拉下去。”
眼见着侍人低着头从外面进来，一左一右架起三丫，白真真心都快停下来，她也不知道橖宴怎么突然火大，猜测还是因为三丫和李宫人那件事。
李宫人不仅是世家贵女，还是郜玲的表妹，估计是李宫人被罚去永巷的事已经被郜玲知道了，郜玲在与他闹，如今见到三丫，自然生了杀心。
白真真心像死了一样，又冷又疼。
“够了！”
她猛的站起来，想要阻止这一切。
这世上，只剩下三丫纯粹的对她好，她都是为了她这个不中用的主子。
白真真又急又气，脚止不住发抖，眼前晕乎乎的，头好像被人拽着往后坠。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却猛然感觉喉间涌起一股铁锈味，眼前一黑，不受控制的向侧方倒去。
一直正面对着她的三丫和侍人瞬间睁大眼睛，惊恐的叫出来。
白真真倒下前很想问，她怎么了，她们怎么这样看她，下一瞬，就看到橖宴脸色大变。
她讽刺一笑，真是笑话，他也会慌吗？她眼花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她吐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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