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地主》一宁不宁

4、爬山

　　程清沐一路想着往事，一边骑车，很快来到了小杨庄，他熟门熟路的拐进一个胡同，拍响了杨叔家的门。

　　开门的是杨叔的小儿子杨林，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杨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杨木已经结婚，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男孩是哥哥，在上幼儿园大班，小女儿刚两岁多。二儿子杨林大学毕业了两年了，还没有对象，一直在市区工作，估计是这两天回来看看。

　　父子俩进了门，程清沐跟杨林打了招呼，茂茂很懂事的叫了声叔叔，杨林打趣道：“原来我都是叔叔了呀……”

　　杨叔看他来了很意外，急忙请到屋里，又端了一大盘子的炒瓜子花生。程清沐和他聊了一下浇地的事情，杨叔说没问题，不过看天气预报马上要变天，不过也不能全靠老天爷，可以先干着试试。浇地的人和机器都是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以前已经走过不少次。杨叔说他今天要去木乡镇一趟，问他父子俩要不要一起去。木乡镇花木很出名，而且有山有水，程清沐是很想去玩儿玩儿的，问一下茂茂，茂茂也很想去。

　　木乡镇离辛安镇十多公里，靠着牛尾山，牛尾山顾名思义就像个牛尾巴形状的山，东北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水库，青云市最大的苗木种植基地就在木乡镇，镇里各种树木各种花卉四季不败。

　　牛尾山绵延百余里，木乡镇就在山的最南端，最高峰也在木乡镇辖区，那里还有古庙会，每年农历三月三都唱三天大戏，商贩云集、游人如织，那叫一个热闹。而且木乡镇紧挨着青云市区，算是城里人的后花园，每到周末或者假期，那里的人特别多，所以有不少农家乐，也有很多卖各种花卉苗木、各地小吃、特产、手工艺品的，俨然一个知名景区的配套。

　　杨叔还需要收拾一下，程清沐不便久留，便带着茂茂去了前面的大杨庄的大集上，大集上的人很多，父子俩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云开，云开正在和隔壁说话，程清沐一看，原来是峰哥的媳妇，她卖的全是小杂货，吃的用的都有，还有很多小孩儿玩儿的炮仗、烟花，就像那天晚上他们买的那些。

　　程清沐和她打了招呼，云开过去捧起茂茂的脑袋往上提了一提，说了句让茂茂看看北京，就一直提到茂茂双脚离地才又放下，重复了两三次，茂茂大笑着扑腾着脚，云开松开他，给他拿了个香蕉吃。

　　兄弟俩聊了一会儿，程清沐就跟他说自己带着茂茂上山玩儿一天，让他照顾一下爸爸，云开说自己中午就回去了，让他不要担心家里。

　　简单交代了一下，程清沐和茂茂坐上了杨叔开的车，前往木乡镇。

　　虽然只相隔十多公里，但因为木乡镇紧挨着市区，发展就是好多了。刚出了辛安镇，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路面更宽，两边的植被更多，也有很多造型，城堡、二龙戏珠的、狮子的、十二生肖的、还有各种卡通人物的造型，中西都有。后来又经过了水库，路的两边都是水，不远处还有两个小船在水面飘着，把茂茂看的眼睛都直了，一直趴在车玻璃上看了一路。

　　车子一直快到了木乡镇，程清沐这才知道，原来杨叔今天是来串亲戚的，他的大姨今天过生日，八十大寿。

　　“杨叔，你早说啊，我好给老太太准备礼物啊。”

　　杨叔笑笑，“不用，不是亲大姨，是我表姨，这次去顺路过去看看她。”

　　亲戚一表三千里，程清沐也不再说话。杨叔的表姨住在木乡镇上，把车停好，杨叔提着礼物进了家，程清沐和茂茂没有下车，茂茂看外面那么热闹，放下车窗往外看，“爸爸，外面好热闹。”

　　程清沐也听到了远处唱戏的锣鼓声音，寻思着可能是这里有庙会。

　　杨叔没过几分钟就出来了，一行人开着车继续往牛尾山走去。

　　“镇上怎么这么热闹？”程清沐问。

　　杨叔一边摁喇叭，一边躲避拥挤的人群，“嗨，今天不是我表姨生日吗？他有一个小儿子，一直在国外工作，今年调回国内工作了，还升了高管，又碰上老娘八十大寿，双喜临门，就写了三天大戏，昨天就开始了，好多城里人都来凑热闹，比咱们的大集热闹多了。

　　程清沐看看几乎没什么空隙的大街，点点头。

　　“他儿子是在哪个公司工作啊？国企吗？”程清沐又问。

　　“不是国企，不过待遇比国企也不差，而且工资更高。你知道何培民吗？”

　　“那个做房地产的金融家？那当然知道了。不过听说他家很乱，尤其是子女众多……”

　　何培民是青云市人，房地产起家，后来涉猎金融、运输、酒店、超市、甚至能源和制造业。在程清沐上小学的时候他还是全国首富，当时上了好久的新闻，不过现在也应该是个九十岁左右的老头子了吧，毕竟他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首富就已经是一个老头儿了。

　　杨叔笑着说道：“的确子女众多，还不是一般的多。”

　　杨叔说的不错，老爷子哪点儿都不错，就是喜欢到处留情。因为原配很早就去世了，何培民娶过四个老婆，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可就是过不长久。他花了无数的钱在女人身上，女人也给他生了孩子，可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不算那些私生子，老爷子光明面儿上有六个儿子四个女儿，这些孩子是四个妈生的，彼此明争暗斗，比八点档的豪门电视剧精彩多了。

　　“难道你表姨的儿子跟着他干？”

　　杨叔摇摇头，“那也没机会了不是，你没听说吗？何培民的好几家公司都破产了，剩下的也都岌岌可危。他们那些儿子女儿没有一个想着振兴家族事业的，却都想着把剩下的没有破产的公司趁着机会卖个好价钱，把老爷子气的住院了都。”

　　这件事程清沐倒真没听说，可能是他不经常上网的原因。

　　“那最后卖了吗？”

　　“卖了好几家了，收购何氏的那个公司就是我表姨家孩子上班的公司，叫什么恒泰公司，他们在青云市也有子公司，我表姨家孩子就是负责整个青云市业务的。离家近、工资高，这不是挺好吗？”

　　这工作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真的是不错，不过还主要是自己争气。

　　程清沐点点头，“是挺好。”不过，这个恒泰公司他怎么好像听说过呢？

　　杨叔唏嘘感叹道：“唉，老头子辛苦一辈子创下的家业，现在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被他的几个儿女败光了。”

　　程清沐笑笑，“其实也不光愿自己的孩子，如果没有他自己种的因，哪儿来后面的果？”

　　杨叔继续说道：“说的是呢！不过好像他们现在在找一个神秘的持股人。有个人手持他们整个何氏公司百分之五的干股，但这个人一直找不到，他们那些子女一直在找，说的好听是用这个股份救何氏，说的不好听还不是为了自己多捞点儿。毕竟那可是整个何氏公司的干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只有百分之五，但也是天文数字了。”

　　程清沐说了句：“也是。”便再也没有说话，他不想知道和围观豪门家族的风流事和秘辛，自己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车子到了山脚下，山看着近，可望山跑死马不是假的，出了镇子又开了大概半小时才到山脚下。杨叔把车停在一个山脚下的小饭店旁边，那个饭店老板可能跟他认识，两人互递了烟，聊了一会儿。

　　牛尾山没有修盘山公路，所以接下来的路就得全靠走。此时虽是冬天，但胜在天气好，人还是不少，杨叔说道：“今天算人少了，今天木乡镇唱大戏，好多人和小商户去那里凑热闹去了，要不然光卖东西的把路都占满了。不过人少也好，清净些，省的挤的跟酸梨似的。”

　　程清沐笑笑，回头问茂茂，“要爬山了，你可以吗？”

　　茂茂全身都在兴奋着，重重点点头，“我可以的，爸爸。”

　　程清沐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刚开始山只是有一些坡度，除了灌木丛，冬日很多的树叶都落了，但也有很多枫树和银杏，高矮错落，树叶红黄交错，在太阳的照耀下有着光亮的透明色，美不胜收，程清沐把手机给茂茂，让他自己拍着玩儿。每走一会儿就看到一颗落光了叶子的柿子树，每颗树下面都围满了人，都抬头看着树上的柿子。有的用树枝打，有的直接就上了树去摘，每扔下一个，底下的人就一阵欢呼。

　　杨叔对他们父子俩说：“这一看就是城里人，咱们村里的柿子树果落光了也没见人去捡。”

　　“谁说不是呢？”

　　三人不是专门来爬山的，一边走一边玩儿一边聊天，茂茂拿着程清沐的手机拍个不停，在他眼里，什么都新鲜。杨叔仿佛也跟个没事人一样的陪着他们父子俩。但程清沐知道，依杨叔的精明和办什么事只求快的行事风格，能这样陪着自己玩儿，肯定是在憋着什么事，估计这事还不小。但他不说，程清沐也只假装不知道。

　　山上每隔不远处就有小卖部和小吃店，供人们歇歇脚和吃点东西喝点水，还有不少卖手工艺品的。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茂茂脸都红了，程清沐让杨叔坐下歇会儿再走。

　　杨叔去买水和吃的去了，程清沐也不和他挣这点儿钱该谁出，回去再给他一样的。和茂茂刚刚在一张小矮桌前坐下，旁边就有人喊他的名字。

　　“清沐……”

　　程清沐看向四周，不知道是谁叫他，那人又喊了一声，程清沐这才看到人，原来是自己的大金主贺逸风，这不是巧了吗？

　　贺逸风走过来，坐在旁边的矮凳上。

　　“你怎么在这儿？”程清沐很意外能在这里碰到他，按照他的忙碌程度，就差在办公室放一张床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这大老板不忙了？怎么有闲心来这里消遣？”

　　“我爸来了，我就是再忙也得陪陪他啊，他想爬山，我就带他过来了。”

　　程清沐急忙回头看向四周，“哦？伯父来了，在哪儿？”

　　贺逸风道：“你别找了，他现在不在这儿，等会儿过来。他也挺忙的，也是抽空过来看看我。”

　　“哦。”贺逸风管着食品厂，他以为他爸爸也是一个老板，或者企业家，那他忙是应该的。

　　贺逸风看见茂茂，很惊奇，问程清沐：“这孩子是谁啊？”

　　“我儿子啊。”程清沐回答的理所当然。

　　贺逸风瞠目结舌，两人一般见面谈生意都是在市区，程清沐从来没有带茂茂去。所以贺逸风从来没有见过茂茂，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同学跟自己一样是单身。

　　可当单身的同学忽然就变出这么大的儿子……贺逸风不信，坚决不信。

　　“你儿子这么大了？真的假的？跟你也不像啊。”

　　程清沐懒得理他，只说了一句：“茂茂，这是贺叔叔，叫叔叔。”

　　茂茂很乖巧的叫了声：“贺叔叔好。”

　　贺逸风对这句叔叔倒也没太大反应，毕竟他早就当叔叔了，已经习惯被人这么叫了，但对于老同学竟然有这么大儿子，他还是很震惊，这……这，看看孩子的年纪，这得多少岁就当爸爸了！

　　杨叔买东西的时候就看到桌子前面多了一个年轻人，所以买东西都买了四份，这个年轻人他好像见过，但忘了是在哪里，就是感觉有点儿脸熟。

　　贺逸风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四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茂茂吃得少，吃完听大人聊天也听不懂，跑旁边的卖手工艺品的店铺那里玩儿，程清沐让他只看别摸，有喜欢想买的再摸。

　　茂茂很听话，果真一下都不摸，就在那里看着，和别的小朋友一样，不时发出“哇哇哇”的感叹声。

　　贺逸风又回头仔细看了看茂茂，随口说了句：“茂茂跟你不像，是像他妈妈吗？”

　　程清沐还没来的说话，就听他又来一句：“很奇怪啊，茂茂，你儿子……倒是跟我小叔长的挺像的。”

　　程清沐一呛，水差点从鼻子眼儿喷出来。

　　贺逸风给他顺顺背，“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真的挺像的，不信我给你看照片。”

　　贺逸风拿出手机翻找着，找到了拿给程清沐看。

　　那是一张贺逸风和他小叔的合照，在室外拍的，两人站在一起，背景是一颗盛开的红梅花树。梅花盛开着，上面落着一层白雪，霎是好看。

　　那人很有气质，站在那里就是吸引人目光的存在，仿佛整个世界都能情不自禁的围着他转。三十多岁年纪，皮肤白净，发型干净利落，眉眼长的真的跟茂茂有□□像，身材颀长，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身高和贺逸风差不多，程清沐知道贺逸风就一米八五了。穿着一个长款的黑色呢子外套，脖子里围着一个棕色条纹围巾，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既清贵又有些高冷，反正让人觉得不容易接近。相反，旁边的那个人咧着嘴，笑得憨憨的。

　　程清沐看了一会儿，又看看茂茂。如果自己不是茂茂的生父，而是一个外人，在见到这么像的两个人，百分之百肯定是父子没错……可这世界上像的人多了去了，不同人种还有长的跟亲兄弟似的呢！程清沐并不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可以认识这么有钱的人，所以他并不把这人往茂茂的另一个爸爸方面联想。

　　程清沐把手机还给贺逸风，淡淡的说：“是有点儿像我儿子。”

　　贺逸风桌下踢他一脚，“说什么呢？占我便宜就好，我小叔的便宜你也占？”高贵不可侵犯的小叔是他心中永远的偶像，谁也不能冒犯，自己也不能。

　　程清沐眼睛无辜的瞪大，摊摊手，耸耸肩：“你踢我干什么？我并没有说什么啊？”

　　这人怎么还这么气人呢？贺逸风还想再踢他一脚。

　　看他气的不轻，程清沐嘴角一个坏笑，不死心的又调侃贺逸风一句：“你这叔叔不就是我们茂茂长大以后的样子吗？再说了，你这叔叔有点儿年轻啊，看着跟你差不多大啊。是他看着太年轻还是你长的太着急？”

　　贺逸风再次气鼓鼓的瞪他，“他哪有跟我一样大，明明比我大九岁好不好？”

　　程清沐挑挑眉，“大九岁的叔叔……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有钱人家嘛，谁家没有点儿秘辛呢？不过自己不是耳朵长嘴长的人。虽然和贺逸风同窗六七年，但具体他家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就知道他家境很好，因为他平日穿的一件衣服的价钱，就可以让他买全家过冬的衣服了。

　　贺逸风假装要打他，最后被杨叔劝了，三人换了话题，继续说种地的事。因为程清沐对接的是食品厂，所以贺逸风他们要什么，程清沐就种什么，因地制宜，争取利益最大化。

　　贺逸风跟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来了他就走了，说是他爸爸要回去了，他要去陪陪他，程清沐站起来送了几步。三人继续爬山，就这一边走一边玩儿的速度，爬到气温慢慢冷了，天快黑了也没到山顶。又因为带着茂茂，三人决定做滑梯下山。

　　滑梯一个人一百五，直通山脚下，三人交了钱，武装好坐了上去，杨叔还笑说这次是沾了茂茂的光了，这辈子第一次坐滑滑梯呢。

　　三人爬了大半天的山，滑了不到三分钟便回到了出发的地方。杨叔对程清沐说道：“天快黑了，茂茂也困了，在这儿住一晚上吧，明天再回去。”

　　程清沐有些矛盾，他有些不放心爸爸，可想着云开在家里应该是没事的。又看着茂茂确实有点儿困了，刚才坐滑滑梯的兴奋劲儿过了，这会儿抱着自己胳膊不撒手。

　　算了，等会儿打个电话回去吧。

　　“好，可杨叔，咱们住哪儿啊。”

　　“我找地方住，这附近有好几家农家乐呢。”

　　程清沐觉得自己猜测是对的，看来杨叔果然有事情要对自己说，事情估计还不小，要不然不能如此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