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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厌胜之灾1 ...

  •   然太子女眷不得随意自戕,她日日以泪洗面,成日烦愁,心有无数惧怕疑虑。回想起这些,她大概能懂得天子的厌倦和不愿提及了。在她的思索中,忽地有人攥住她的手,她见是皇帝,便如常温和从容的对他笑了:“那便将皇长女交由舒娘你抚育,望你护她安康常乐。”

      薛菱没想那番话这样奏效,听他这样说也有些吃惊:“谢陛下。那就不叨扰您二位了,妾先行告退。”说罢她施礼,梁寄颔首后即让知更亲送她出门。待人都走了,她才倚靠在天子肩上,还是缄默。时而他二人的相处便是如此,千万言辞还不抵一刻沉默。他似乎懂了,将她揽在怀中。

      许久后他开口,语气是镇定地,一如往常下论断时的肃然:“簟秋,朕会护住你,亦会护住我们的孩子。”

      这样的承诺只怕他讲过数次,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次?梁寄心里满是嘲意,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感激又动容的神采,顺便将一个木匣拿给他:“之前答允给您的绦带,做了许多,不知哪个是合您心意的,便挑了很多样式,针线粗糙,还望陛下不嫌。”

      果真是“很多”,这本算是当日的一句打趣,鸳鸯戏水的宫绦是当年昏礼时,昔日的太子妃江氏亲手所赠,亦乃亲手所系,江氏废黜后,他便将她的旧物一概烧毁,以斩断前缘。

      他记得当初要她别出心裁的挑些样式,果真是和寻常尚服局做出来的有异。有“岁寒三友”“鸿雁齐飞”“朝云晚霞”“素冠荷鼎”“云中仙鹤”等。用的是双面绣,针法细密精致。在绦带里侧均有平安顺遂等小字,若不细瞧则不能辨别。这样细腻精巧的心思,大抵只有梁寄会有。因他反复去翻看,因此梁寄有些试探地问:“是不是做得不好,您不喜欢?那妾再去琢磨别的。”

      他搁下绦带,双手来环抱她:“朕都喜欢,明儿就拿去紫宸,一日换一个新的。”他抱着她,温热互感,心似乎也离得更近了,梁寄本不喜这样亲近的拥抱,可也不想扫他的兴致。就这么腻歪了一会,他才因“户部要务”不得不离开他的温柔乡。

      他走后梁寄恶心了半晌,不知是害喜还是怎地,知更奉上清水给她漱口:“方才去打听,说皇后近日性情愈发暴戾,累雨殿的宫娥多半身上都带着伤,若再晚些救,恐怕人就……”

      薛菱亦不想再等,当即要以侍奉不周的罪名撤换累雨所有宫人,然而梁寄再次拦下:“若是罪名,皇后大可杖毙,她现下憋着火气,这样做不能成事,这么着,你私下传那女尼来见我。”她来时换了宫娥的衣裳,慈恩殿的僧侣不能擅自出来见嫔御,嫔御无事亦不能随意到慈恩殿去,一经发现立刻就要打出宫去。梁寄直入主题:“你姐姐可有什么擅长的,刺绣,珠花,甚至是下厨?”

      那女尼怯生生地:“若说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寻常的点心做得精致可口。”这就够了,梁寄让知更带着一列宫娥掩人耳目。午膳时皇帝见梁寄怠于饮食:“近日胃口不好?太医开得药可曾服下了?”

      她颔首,勉强笑笑:“无妨,陛下别担忧。”此刻知更上前端了些糕点:“这个昨日您说爱吃,奴便请托那位宫娥又做了些。”她的殿内也设着独自供给的厨下,实在不用再请托,这一用词使天子有了疑问:“这糕点是何人所制?”

      知更一礼后答道:“是位尚食局的小宫女,奴机缘巧合下识得,昨日和她研究了些开胃的小食,她这也是跟之前的一位女官习得的,不过那位姐姐被拨到其他殿寝去做事了,也就不能再琢磨这些了。”

      皇帝和颜道:“那就将她调来服侍贵妃罢,她制的吃食倘或能入贵妃的眼,也算她没有白食俸禄。”这还是累雨殿再次接到天子的意旨,知更来接人时也是礼数周到,然皇后怎可能真的答应:“她是孤的下人,今儿就因为她梁氏瞧得上眼,说给你们带走就带走了?”

      这程子她在养伤,此刻应是未好全的缘故,说几句话便要停下歇歇,知更再禀上:“并不是贵妃有意寻您的不痛快,还请殿下明鉴,再者,要她去侍奉贵妃是陛下的意思,殿下难道要悖逆陛下?”

      陈皇后顿时怒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真不愧是她的人,跟她行事做派都是一路啊!她得圣恩,孤罚不得,但你只是个下奴,难道还打杀不得?来人,给我拖去宫正司打死了事!”

      一声“殿下息怒”,见是薛梁二位贵妃款款行来,薛菱亲自搀着梁寄,在她面前整齐的拜下:“妾请殿下安。”这还是数日来皇后再见她了,日前的事重回脑海,一时间除却恼火还能余下什么?

      “你还敢来?你魅惑陛下使帝后离心,其罪当诛!你不好好地颐养你腹中的龙裔,还要来孤面前招摇不成?”这次梁寄不曾退让,只将知更揽到身后:“殿下息怒,动怒不利于养伤。至于这个宫娥,是陛下亲赏的,到底是陛下的一份爱惜,妾理应敬受。至于其余罪过,若无真凭实据,又怎能真正赏罚?这岂不是让六宫都以为您是只凭个人喜好办事的,这未免会让人看轻您了。”

      薛菱即刻补上几句:“和宜贵妃言之有理。殿下您还有伤病在身,实在不能跟我们在殿门口吹风,这累雨殿乃偏僻场所,最适宜养病,这亦是陛下的慈心所在了。至于宫娥,妾定会给您补齐全,可不能让您缺了人侍奉,不过殿下,宫娥亦是肉体凡胎,是有心有情的。您若善待,她们便能尽心竭力,可您若刻薄,她们亦难免生出歹心恶念,到时候若一个不慎伤损了您,就得不偿失喽。”

      说罢她可惜又遗憾地看着这些不幸的姑娘:“殿下还是要多歇歇心,多思多虑呢,身子便好得慢些,这六宫事务便要再迟些交还到您手中,还有呀,我们都盼着您和陛下能早诞嫡子,您若是一直有病痛,这份欢喜我们何时才能得到?”

      陈皇后业已气急败坏,然而内侍却不容她真有动作,便动了蛮力将她拽回殿内。待听不见她的吵嚷,薛菱才咂咂嘴:“真无趣,这爆炭脾气,就是好了也不会得陛下欢喜,还不如就这么病着,还能留下最后的体面。”

      说罢薛菱望向那宫娥:“报上名讳。自此你就脱离苦海,跟着和宜贵妃了。”那宫娥大约是喜出望外,连连叩首谢恩:“奴穆诚多谢贵妃搭救!”

      梁寄望向知更:“先找个医女来给她瞧伤,等到了出宫的年月就让她出宫去罢。”穆诚似乎并不能接受这份安排,上前求道:“奴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上官学需要很多银两,奴必得留在宫内做事才能帮衬家里!”没想到这个理由,薛菱一乐:“你若差事办得好,贵妃自会赏你,到你出宫那时,兴许都攒够下辈子的银两了。”这话说的倒不错,各宫赏赐下人都是大方的,主上恩遇是要紧,但更要擅用恩惠来邀买人心。

      穆诚暂被安置在外庭服侍,有日知更来禀说:“您让奴看着些她,今日跟着她的宦官说她偷溜进了累雨殿。”

      一个刚从苦海解脱出的人,竟然还与往日的旧主有着联系,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了,梁寄会心一笑:“别打草惊蛇,一切照旧,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想办什么大事。”一连数日都未曾生事,直到有日知更向她招手:“如今内殿缺人手,贵妃要了你去侍奉,你可要多尽心,不能使她失望才是。”

      穆诚看起来是真心欢喜,连连谢过知更,又说定会忠心耿耿,结草衔环。是日梁寄去薛菱处叙话,椒房殿只留下些许粗使的宫娥,穆诚谎称染了风寒,要在房里歇几日。病事常有,知更也习以为常,只教她多歇着,这几日就不必去侍候贵妃了。

      薛菱望着面前的茉莉花茶,又瞧瞧梁寄:“又打哑迷?真是没意思,你总是让我自己猜想,我又不能将你的心掏出来看。”梁寄举盏相对:“快了,引蛇出洞讲究的便是谨慎,不必急,再等等罢。”

      薛菱等到的并非穆诚受惩,而是被召去了紫宸殿。来时见皇后与太后俱在,几个主位宫嫔,除却梁寄,亦尽数在场。她重新思虑究竟是何事和采取何种对策,却听太后道:“颖贵妃,你可知晓圣躬违和?”

      她又不是瞧病的,圣体欠安这种事自然轮不到她第一个晓得:“妾事先不知,亦无人通禀六宫,不知大娘娘何意?”太后加重了几分声:“那你可知晓,这宫内有人行厌胜之术,陛下才会突然病倒?”

      巫蛊,历朝历代的禁忌,薛菱才欲反驳,谁无事生非要诅咒于他,“妾不知情。”她坦诚相告,却遇太后愤恨的向她掷来一个布偶,“放肆!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梁氏,若此事查实,孤定要将你二人同罪论处!”

      一声略弱的“母后”让嫔御都起身下拜,薛菱拜倒时亦道:“陛下明鉴!和宜贵妃一心都牵挂在您身上,便是您平常哪儿疼了她都要担忧上一整日,她怎么可能犯这样株连九族的罪过!妾愿以性命担保,这绝无可能,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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