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食堂》靳冉

4、第4章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的妖界。

　　烟波浩渺的无界海上有一座巍峨的晓梦山，山上华丽的洞府里，一只毛色洁白的波斯猫睡醒了，他举起前爪揉了揉眼睛，然后变成人形。

　　他身着华丽的白色曳地长袍，琥珀色瞳孔妖冶迷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衹，高不可攀，不容冒犯。

　　可他的眼神却还是迷离的。

　　白少烨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醒后发了好一会儿呆，又看看了各种传送来的信件，才搞清今夕何夕。

　　最后一封信是红狐狸发来的，说是人间界灵气复苏，大家都跑去游历了，她也去凑热闹了。

　　白少烨也不想再睡了，妖界百年依然无新鲜事，还是那些无聊戏码，而且这里地域广大，大家来往也不多，他称霸一方，也没有什么朋友，想想不如也去人间界转转。

　　他一个转身，身上华丽明亮、花纹繁复的白色丝质长袍变成了一套合身的中山装，白色长发也变成了黑色短发。绝世风华也被他隐去七分，看着才算是个人类样子了，但依然超凡脱俗。

　　他睡着之前，人间界正是这样的穿着打扮，曾经这样的他，不知道惹来多少怀春少女的爱慕。

　　白少烨挥手打开结界开关，洞府就隐藏在广袤无垠的深山中了。

　　沿途遇到他山里的几只小妖，看到他都非常害怕，急忙上前拜见，他难得点头回应，小妖们受宠若惊。再看时，白少烨已经直接不见了。

　　很久没出来了，他甚至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去人间界的最近出口。

　　他选的出口，正在帝都北郊的山里，原来人烟非常稀少。结果刚一出结界，他就发现几千米之外的村子，这哪还人烟稀少？

　　这个村子和他百年前看到的那些村子完全不同，竟然有几排六七层高的楼，其他平房和二层的小楼，也都整齐簇新。

　　睡了也就百来年，他没想到人间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早不是群雄逐鹿、战火纷飞的景象。

　　世事沧桑，他曾经认识的那些人类，如今也都成为一抔黄土了吧。

　　白少烨没有直接进村，而是远远观察了现如今人们的穿着，他的白色中山装还是太特殊了。于是他参考一个年轻小伙子的穿着，把自己的衣服变成了白T恤、白色裤子和休闲鞋。

　　但是他也不想想，他容貌惊世，穿着一身白衣，飘飘然的出现在一个村里，那就是神仙般的人物啊，引起村民围观是必然的了。

　　“这是哪个明星啊，怎么来咱们村里，是要拍电影吗？”有位带娃的阿姨在问身边的年轻人。

　　“太帅了，比电视上的明星好看多了！”几个20来岁的小姑娘一脸花痴。

　　“他眼睛是琥珀色的，好像琉璃呢。”

　　“估计戴了美瞳。”有个女孩说。

　　“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看着好自然。”

　　白少烨怪自己耳朵太灵，但仍镇定的在大家注视中走上前：“咳，咳……请问各位，我想进城，附近有什么交通工具呢？”

　　“你说！”

　　“你说嘛！”

　　几个女孩子不好意思的互相推着对方。

　　还是那个穿t恤和休闲裤的小伙子说：“可以坐公交车，往前500米，村口就有公交车站。如果想直达，也可以叫网约车，现在我们村也能打到车了，不用等太长时间。”

　　“谢谢你，那坐公交车的费用大概多少呢？我在山里迷路了，不知道怎么绕到这边的，身上没有带钱。”

　　“车票就几块钱，可以手机扫码付款。”

　　“手机……”他正想问手机是何物，就见指路的青年手里拿着个东西晃动了一下，面前好几个人手上也都拿着类似的长方形扁状物体，后面还有人举起来偷偷对着他，他猜这个可能就是所谓的手机。

　　可是他没有啊，不过他并不露怯，自然地说道：“也在山上不小心丢失了。”

　　“看你去哪里，进城坐车最远应该不超过5块钱，我看看有没现金啊！”青年掏了半天口袋，当然是两手空空，现在出门支付都用手机，带现金的人太少了。

　　最后还是那位带孩子的阿姨，掏出来几张零钱，拿了一张五元的递给了白少烨。

　　白少烨顿时感觉很不好意思，他手假装伸进口袋，其实是伸进自己的戒子空间，掏出一个护身符递给阿姨：“多谢这位大姐，我身上只有这个护身符，是开过光的，可以给您孙子戴上，孩子睡觉时不怕被惊到。”

　　“哎哟，谢谢这个小伙子，还叫我大姐，我可是阿姨了。你这护身符肯定很贵重，就五块钱，放在平时我肯定不会要的，但孩子最近睡觉确实总惊着，去医院看了也说没什么问题，这符我就厚脸皮收下了。”阿姨很是惊喜，被帅哥叫大姐也特别开心。

　　白少烨礼貌颌首，告别后走向村民说的公交车站。后面一群人的目光，都还在追随着他的背影。

　　这个站台只有一路公交车经过，他看了看路边印着简体字的车站路线图，虽然字体看着奇怪，但大多字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决定在自己熟悉的前门站下车。

　　等了不到10分钟，公交车姗姗来了。

　　车上人还不多，他学着前面上车的大叔投了币，也不要找零，然后坐在最后排的靠窗座位，随着车辆的行驶，他凝神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民国时他也在人间，最喜欢这样坐在电车最后排，看窗外的夕阳。

　　越往市区走，高楼大厦越密集，楼也越高，还有很多上下重叠几层的桥，白少烨神情看似淡定，内心也是惊叹不已。

　　等看到“大栅栏”的牌子，就到了前门站，他也下了车。
　　虽然可以瞬移，他更愿意这样坐着公交车，亲眼一路见证世事变迁，仿佛自己是从百年历史长河中漫步走来。
　　下车后，他四处随便走走，发现这已经成了景点，行人很多，步行街两侧都是卖东西的。

　　有家店卖绿茶口味的冰淇淋，他有点兴趣，可是摸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有钱。

　　都说神仙有法术，可以点石成金，拿个石头，他也可以变成金块，但那都是障眼法。等过一段时间法力消失，金块还会变回石头，他才不会这样骗人。

　　他给阿姨小孙子的护身符，其实是用他一根毛变成的，用法术变东西也需要实物转换，不可能凭空出现。

　　其实也不能说他没钱。

　　他洞府和戒子空间里都收藏了很多宝石，但他舍不得直接拿宝石付款。那可都是又大又漂亮的极品，他精挑细选积攒了千年的，无论什么年代拿出来，都是让人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眼睛的好东西。

　　至于妖界的灵果灵草，那是无法通过结界带出来，要不把人家的秩序搞乱了。就连他们出来的妖，到人间界后也会被压制修为，不能随便使用法术。

　　他看了一下存储袋，里面只有以前花剩下的一点银元，现在这个时代估计也不能用了。

　　银元虽然不能直接用，不意味着不能换成钱，以他的经验，老物件就是古董了，肯定会有人喜欢和收藏，他可以去卖古玩的地方看看。

　　现在的人类都用那个手机付钱，具体怎么支付他还没搞明白，等换了钱但得先搞个手机才是。

　　再往前走，白少烨看到前方熟悉的红墙，正是明清的皇宫，现在也成了游人如织的场所。当时的皇帝估计也想不到，未来会有这么多人在他家院子里游玩。

　　白少烨曾经在里面住过十几年，因为他爱吃，所以整天呆在御膳房，什么满汉全席，珍馐百味，他不但都吃过，也全会做。

　　他继续往前走，然后找了路边一位看别人下棋的大爷，打听哪有古玩城。

　　“古玩城啊，那您还是去潘家园吧，就是别在那乱买东西，假货忒多。”大爷热情的用帝都腔回答，还告诉他具体怎么过去。

　　潘家园这个地方白少烨还是知道的，他大概判断一下方位，慢慢走过去。

　　白少烨悠闲地边走边看城市的变化，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到了潘家园。

　　他没看路边的小摊子，直接进了最大的一家店面。

　　“你好，需要点什么？出袁大头啊，这个现在价格一般，1200元吧！”貌似老板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接过白少烨递出的一块银元。

　　“那如果我有1000块要出手呢？”白少烨的问道。

　　“1000块袁大头，都是这个成色吗？那我能给到1500元一块，一共15万元。”店铺老板没想到这个从上到下一身白，长得超帅，但像是在cosplay的年轻人，竟然有1000块袁大头。

　　刚才老板第一眼看到簇新发亮的银元，还以为是假的，仔细看了所有特征，才确定就是真的，猜测是收藏的人保存的好。

　　“那我去车上拿。”白少烨编了一句谎话，银元就在他的戒子空间里。他当年给人随便帮个忙，都有上万银元，但他钱来得快花得也快，等乱世灵气消失，他回妖界时，只有1000多块了。

　　过了十多分钟，白少烨拎了一袋银元进来，交给在门口会客区等他老板。老板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热情的邀请他坐下喝茶。

　　白少烨客气的坐下，端起面前倒好茶的紫砂杯。淡淡的茶香随着杯上的水雾飘散，他浅浅的喝了一口，说：“茶不错。”

　　老板拎着袋子，只打开袋口看了看，就知道银元没问题。“我看人很准，您虽然年轻，但是个爽快人。我老邹就喜欢和这样的人做生意，以后有什么货都可以来我这，肯定给您全潘家园最好的价。”

　　老板似乎有点激动，见白少烨点了点头，便接着说：“您看，我微信超额了，您是转支付宝还是银行卡方便？”

　　白少烨当然没有什么支付宝和银行卡，他知道银行，民国也有，但不知道怎么用现在的银行卡，更别说支付宝了，于是就说要现金。

　　店主明白般说稍等，然后走进后面的房间，把银元放进保险柜，又拿出一大捆加上额外五沓现金，装在一个厚牛皮纸袋里。

　　他们做古董这行的，一般会常备一些现金，有时候收货，卖家就只要现金。

　　白少烨接过钱正想走，邹老板又赶紧递上一张名片。他看名片上面有人名、店名，还有手机号码，后面是一串数字，就知道这和以前民国时的电话号码类似。

　　白少烨想，他现在有钱了，先去买一部手机才是。

　　“我没有名片，手机也丢了，有货自会联系你。”他还是和邹老板解释了一下。

　　邹老板当然不相信，以为只是白少烨的推脱之词，但还是非常热情的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走出几十米才回店里。

　　白少烨抱着现金，很想塞进空间里，可四周都是人，不少人还好奇的看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走出很远，总算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胡同，他才有机会把现金扔进空间里。

　　这个时代人类的很多规则他还不了解，所以没有贸然去办银行卡、买手机。他决定还是联系一下原来自己手下的小妖，也就是留书信的红狐狸。

　　红狐狸是和他一起从人间界去的妖界。他出生时，人间还灵气充沛。后来，这个灵气好像突然被什么屏蔽了一样，就像手机信号屏蔽器，能让一定区域内无法接收到外面的信号。

　　没有灵气，他们妖类不能使用法术，甚至维持人型，都非常不容易，妖类几乎都躲回了妖界。人间没有灵气，再也没有新妖化形。

　　曾经，妖类在人间，也是有地盘的，曾经灵气最盛时，中到东南部的大面积地区，都是白少烨的地盘，只是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妖记得这回事。

　　白少烨甩了甩头发，不再回忆过去，准备先联系红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