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霸家族》疏兮

15、相识

　　回到营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吃饭，小六丢下一句“赶紧回马车里”便跑了过去。

　　南若闻到了浓郁的肉味，嘴巴里不由自主分泌出唾液，她不好多看，径直回了马车上。

　　杨三看了眼她的背影，没说什么，低头大口大口地啃着碗里的牛肉。

　　南若进了车厢先是试了试少年的鼻息，忽然发现有些灼热，忙拿手贴上他的额头，果然发热了，她不禁有些担忧，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能做。

　　好在没多久，杨三突然过来了，他掀开车帘时就看见小姑娘安静缩在角落里，先是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他又有些惊喜，甚至朝他靠近了两步：“大哥哥，是你呀。”

　　杨三抓了抓早就有些松散的发髻，嘿嘿笑了一声，递给她一个竹筒，指了指少年：“你给他喂些水吧。”

　　“好。”南若乖乖接过，又忍不住抿了抿唾液，小心问他：“大哥哥我可以喝吗？”

　　杨三这才想起一路上就没给小姑娘喝过水，犹豫片刻，又从腰间取下一个给她：“这个给你。”

　　“谢谢大哥哥。”南若欢喜接过，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光芒。

　　杨三愣了一瞬，宽厚的嘴唇张阖着，似是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摆摆手便离开了。

　　南若口渴的厉害，但也只喝了几口便将竹筒放到一旁。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她坚持不住想要睡去的时候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她小心凑近车门处，从门缝里看了看，见大部分人都睡了，有几个守夜的也离得较远，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少年身旁，她解开外裳，将用中衣下摆裹住的草药取出来，又松开腰带，小心从背后取出六七根拇指粗的木棍，一一摆在旁边。

　　这时倒要感谢南家三房的贫穷，几兄妹包括乔氏平日里穿着的都是上裳加宽裤，既不显腰，还有腰带可用，否则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来。

　　细麻的腰带撕下一小半，没有多少水用来清洗，只能打湿布条，将少年伤口处的脏污擦拭掉，然后拿了一把之前采的草药，一狠心，塞进嘴巴里就狠狠嚼了起来。

　　极其苦涩的药味弥漫口腔，南若一张脸几乎扭曲，她下意识想要吐出来，好在忍住了。嚼碎后敷在少年的伤口上，有唾液做黏合剂，倒也能贴上。

　　等少年胸口的几处新伤都敷上药后，南若的嘴也几乎没了知觉。她忙喝了几口水漱口，又嚼了两口饼，这才好些。

　　接下来就是给脚踝做固定，只是她手生，少年的伤又十分严重，她担心固定过程中少年会疼醒，若不小心喊出来叫外面的人知道了，只怕到时候自己也得交代出去。

　　想了想，她用布条沾了水，借着微弱的光芒滴进少年的嘴里，滴了三四次，才发现少年的嘴巴动了动。

　　还有意识！

　　南若心头一松，又喂了他一些，感觉人应该清醒了不少，忙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喂，你要是醒着就说说话，但是别太大声了，外面有人。”

　　等了好一会儿，似乎隐约听见一声嗯，可又不真切，毕竟外面有不少虫蛙鸣叫。

　　想了想，她抓住他的手掌，再次和他道：“你如果能听懂我的话，就握一下我的手。”

　　很快，南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了一下，这下大石落了地，又道：“你的脚肿了，我要给你固定住，应该会很疼，但是你不能发出声音，不然要被人发现的。”

　　她的手又被握了一下。

　　南若有些怀疑这少年能不能忍，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不及早把他的脚踝固定好，之后马车颠簸只怕就废了。

　　动手前到底又嘱咐了一句：“你一定不能发出声音。”

　　“嗯。”

　　她听见了一个极为暗哑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南若相信了他。

　　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她才发现并不简单，首先她仅仅知道些理论知识，从未实操过；其次车厢黑暗，看不见东西，她只能摸索着进行，这样一来就时不时要碰到他的伤处，好几次她都听见了少年痛到闷哼，却当真一次未叫。

　　等到终于将少年的两只脚踝固定住，南若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她靠着车厢休息了会儿，又趴到少年耳边：“你还好吗？”怕他说不了话，又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里。

　　少年好像顿了一瞬，方握了握她的手。

　　南若没注意，她赶紧把眼前的情况说了，末了问他：“你知道他们是谁，要带我们去哪里吗？”话落又忙道：“你要是知道，就握一下我的手，要是不知道就握两下。”

　　少年握了两下，顿了片刻，又握了一下。

　　“你是说不知道他们是谁，但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少年握了一下。

　　“那去哪里？”

　　“去……南方。”少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南方？南方哪里？咦，你可以说话了吗？”

　　“具体……不知，可……以。”

　　南若先是惊喜，又有些担忧：“算了，你说得这样艰难，还是等好些了再说吧。”

　　说着握了握他的手：“咱们可以先这样交流。”

　　过了片刻，少年道：“好。”

　　南若掏出藏的那个饼，掰了一小块喂给他：“你先吃点东西吧，只是我这里只有一个饼，你也别嫌弃。”

　　少年张开嘴，一根凉凉的手指放到他的嘴边，他咬住饼，但只嚼了一下就尝到了苦涩和面饼的甘甜混合的味道，他顿住，可女孩又喂来一块，他只好又张嘴吃了。

　　吃了半张饼，南若便停下：“不知道他们明天会不会给你吃的，这个要省着点。”

　　“好。”

　　吃过东西，少年有了些力气，说话的声音也清楚了不少，听着有些清润。

　　南若想，若这少年不曾遭难，说不得就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吧。

　　把剩下的药材收起来，打算明天给他换药，又将竹筒放好，就靠着车厢躺下了。

　　她早就困得厉害，很快闭上了眼睛，对少年说了句：“我要睡了，你也早些睡吧。”便很快睡了过去。

　　等南若的呼吸平稳下来，少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脚踝处早已痛的麻木，如果不是这女孩儿方才固定时又让他重新有了痛感，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脚已经废了。虽然女孩的手法有些粗糙，但对他的断脚来说，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又察觉身上伤口有异样，他忍不住摸了摸，却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忍不住蹙了蹙眉，手指沾了些闻了闻，竟是新鲜草药的味道，难道都是这女孩所为？

　　可是从她的声音以及她的手掌可以判断，这女孩一定不超过十岁，这么小的孩子，面对危险不仅不哭不闹，冷静沉着，竟还能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为他采来草药并为他处理伤口，不得不叫他震惊。

　　看来，这是老天不让他死。

　　少年忍不住笑了笑，随即笑容逐渐变得漠然，又有些迷茫。

　　一月前他还是京中人人巴结的小公子，如今却几乎性命不保。原本以为的知己好友为了点点私利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他，偏偏素未谋面的陌生少女却冒着危险救他……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偏头看向女孩躺着的地方，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人的距离，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她似乎累极了，睡熟之后竟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少年有些想笑，莫名的，心里头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也消散了不少。

　　伴随着女孩一响一停的小呼噜，他也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