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东方桔雪

21、他们都生病了

　　那一面之后，我们又有十年没见面。当年，我考上了省城一所五年制师范类大专院校开始了异地求学生涯。毕业后，我去一所乡中学任教。那年大表妹正好初中毕业，听说我师范毕业后包分配，所以，小姨也建议大表妹报考师范，但小姨父希望女儿进他所在的电力系统，认为在那个部门上班比当老师轻松有前途。后来，大表妹就考上了省城的一所水利水电学校，三年后，顺利进入小姨父所在的水电站上班。两年后，外公去世，我们两家在外公的丧事中再一次相聚。此时，给我带来人生最美好记忆的四合院早已不复存在，它已被淹没在了湖面之下，小时候玩耍过的地方全沉在了水里，其中就包括埋着傻老大的那座小山。为发展水利水电事业，政府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全县最大的水库，名叫李家坪水库。该迁的坟迁走了，该迁的房子迁走了，那个四合院中的大部分人都迁居到镇上去了，迁去的还有我的鸡们、鸭们、狗们、猫们、猪们、牛们，我的红苕们、洋芋们、花生米们、老月饼们，我的小伙伴们，我童年的回忆们。
　　大家一边为外公办着丧事，一边回忆着当年的一些事情，大人们希望通过他们的叙述，唤起我们后辈的回忆，增进逐渐冷却的亲情。我这才知道，其实我父母与小姨一家一直都有联系，并且走得很近，只有我与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学业的紧张，工作的繁忙，婚姻的苦恼，让当年意气风发的我，淡薄了一切人情往来，几乎与世隔绝。此时，小姨父已年过半百，脸上写满风霜，早已不再是那个满脸红光、痴情款款的少年郎了，听说，他也身体欠恙，患有新病旧疾。不过，他仍然爱笑，仍然爱大声说话。我见到了从未谋面的二表妹田小慧，她刚中专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小姨父说都怪她选化工专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二表妹却表示她对固定工作不感兴趣，宁愿出去打工。大表妹此时已经出落得美丽水灵，但仍然不爱说话。母亲一如当年哭送外婆一般，有流不完的泪水，诉不完的恩情，但她不再要求小姨也跟着她哭。她说小姨身子不好，经不起大悲大痛。她不要小姨哭，小姨却哭了。她哭外婆，也哭外公，还哭自己，她说过不了多久，也会去地下陪外公外婆。小姨父说了她，我父母劝了她，我却不知说什么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