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岑岭

12、般配

　　“你看错了，我没有见过你。”
　　丁蓉平静地说，话落即转身离开。

　　“诶不是，你给我站住。”
　　纪雪琳仍感觉奇怪，伸手想拽住她。

　　篮球上场却响起哨声，代表着比赛即将开始。

　　纪雪琳赶忙向球场望去，隐约在队员中瞧见了周禾川。可她还来不及欢喜，回头就已经看不见丁蓉的身影：“真烦人。”眉头皱起，气得一跺脚，“她到底是谁啊。”

　　“麻烦让一让。”
　　丁蓉礼貌地与同学们打招呼，侧身挤入观赛的人群，刚要落座，就听见进球的欢呼声。

　　丁蓉抬眸去看，身穿11号球服的周禾川正蹦跳着起身，与唐博文击掌庆祝。

　　掌心相碰的那刻，观赛区又传来欢呼。

　　周禾川的身影在球场穿梭，眼神专注地盯着篮球，任由汗水浸湿额间的短发。

　　控球，在转身的时运球，避开对方的抢夺，看准时机，起手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砰’地与篮板相撞，在径直落入框中。

　　“哇！”
　　“牛啊，周哥！”
　　“三分球！真够意思。”

　　同学们振臂庆祝，上半场以42对38的比分结束，一班暂时领先。

　　“大家是兄弟。”
　　贺明气喘吁吁地撞了下周禾川的肩膀，边擦汗边说，“好歹让个一两分嘛。”

　　周禾川在观赛区里找寻丁蓉，待与她的视线相对，唇角随及上扬：“这次不行。”话落，跑向她在的方向。

　　贺明双手叉腰，嚷嚷道：“比赛结束来找我啊，有东西给你。”

　　周禾川挥了挥手，并没有回头，目光与丁蓉的视线交汇，就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周遭的热闹属于所有人，他们却只能望见彼此的眼睛。

　　逆光中，丁蓉看着周禾川离自己越来越近，握住书页的手恍然松开。

　　“同桌。”
　　周禾川以笑遮掩紧张，声音带着低喘，“有水嘛？”

　　丁蓉的长睫轻颤，如梦初醒般地回神，飞快地递去矿泉水：“嗯，给你。”避开他热切的目光，心跳却莫名加快。。

　　“谢谢啊。”
　　周禾川随手拧开瓶盖，仰起头大口喝水，喉结滚动着，任由汗珠浸湿领口。

　　丁蓉偷瞄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没关系。”深呼吸，面颊隐隐发烫。

　　唐博文跑过来，站在周禾川身边：“周哥，体育老师喊你。”

　　“好。”
　　周禾川将水瓶递还给丁蓉，笑着说，“辛苦啊同桌，再帮我拿一下。”

　　丁蓉点头，指尖无意识攥紧瓶身。

　　周禾川转头，问唐博文：“老师在哪呢？”

　　唐博文张望一番，说：“我刚才看见他在记分呢。”

　　周禾川：“行，我去找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云层拂过，耀眼的阳光顿时黯淡。

　　丁蓉尚未来及思虑，话音已然脱口而出：“周禾川。”

　　周禾川停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注视着她，眼里藏不住欢喜。

　　丁蓉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比赛加油。”

　　“放心。”
　　周禾川笑开颜，唇畔显出酒窝，食指在额间轻点一下，又潇洒得向前挥去，“我不会让你失望。”

　　中场休息后，双方展开另一轮的比拼。

　　二班不甘于上半场的失利，想出各种古怪的办法为球员鼓劲。

　　纪雪琳拿出小喇叭，扯开嗓子喊：“二班加油，二班最棒。”说完，将喇叭递给前排的同学。

　　男孩扯开嗓子吼，脸涨得通红：“拳打一班，脚踹三班！”扬了扬手臂，顿时引来一众叫好声。

　　一班的同学们当然不甘示弱，纷纷争着说些垃圾话。

　　一时间，竟是分不清球场和观赛区，到底哪里更热闹。

　　丁蓉安静地看着周围，笔尖在纸面滑动，用线条描绘着今日见到的所有景象。

　　纸面上的图案逐渐具体，她的表情愈加专注，看着画中周禾川投篮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篮球比赛在叫好声中结束，二班已两分之差惜败对手。

　　周禾川拉高领口，胡乱地用球服去擦脸上的汗：“差些意思啊。”看了眼正在收拾书本的丁蓉，忙笑着拍贺明的肩膀，“我放学还有事，就不和你一起走啦。”

　　“别介啊。”
　　贺明汗都来不及擦，急声说，“有人托我给你东西呢。”

　　周禾川好奇问：”是什么？“

　　贺明瞅了眼正盯着自己的纪雪琳，压低声音：“现在不能说。”

　　“那就别说了。”
　　观赛区的人群逐渐散去，周禾川急着去找丁蓉，“有事回头再讲。”

　　“诶，你等下。”
　　贺明管不了这么多，径直从口袋里掏出信，一把塞入他怀里，“拿好，我反正交给你了啊。”说完，立即提腿开溜。

　　周禾川看也没看手里的信，小跑着赶往班级，刚步入走廊，却被人拦住去路。

　　纪雪琳将发丝撩至耳后，足尖轻蹭地面，鼓起勇气说：“周禾川，你好。”

　　“嗯，你也好。”
　　周禾川大步绕开她，推门进入一班，前脚刚进教室，屋内就传来庆祝的口哨声。

　　走廊上，仍嗅见汗水与浅淡的橘子味道。

　　纪雪琳呆呆站在门口，缓而捂住脸颊，激动地直跺脚：“老天，他真的好帅啊......”

　　一班的教室内，马平良背手站在讲台边，看着学生们因欣喜而兴奋的脸，眉宇间也有几分自豪。

　　待孩子们闹过一阵，他才重重清嗓：“好了，回到位置上去。”

　　许是语气太温柔，这句话并没能吸引大家的注意。

　　马平良皱眉，用教案拍打这讲台，沉声喝道：“已经上课了，都听不到打铃吗？”

　　话落，原本还在闹腾的学生们瞬间安静。

　　周禾川的手仍悬在半空，闻言忙收回投篮的姿势，乖乖地拉开凳子坐下。

　　马平良环视着班内，待确定再无人讲话，才开口：“学习委员，过来看自习。”

　　丁蓉惊得手一颤，忙将画纸塞入抽屉，抱着作业本走上讲台。

　　马平良对她说，却是看向班级内的所有人：“有人捣乱就记名字，回头直接扣他的纪律分。”稍许昂首，落地有声地说，“我现在去开会，你们放学先等一等再走。”

　　丁蓉点头，默默用作业盖住绘图本。

　　马平良又在班内站了一会，见学生们都埋首苦读，才放轻脚步离开教室。

　　可下课铃响后，研讨会并没有结束。

　　丁蓉去办公室找了两趟，马平良的工位依旧空着，只好按照旁边老师的意思，告知同学们：“马老师还在开会，大家今天先就放学吧。”

　　话落，大家纷纷开始收拾书包。

　　男生们仍在讨论篮球赛的事，唐博文背着包路过周禾川身边，好奇地问：“周哥，一起回家啊。”

　　周围有男生驻足，悄摸地打量着唐博文与周禾川，似乎想要借此看清两人友情的深浅。

　　周禾川仍望着正在收拾讲台的丁蓉，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你们先走吧，我等人。”

　　唐博文的笑容僵住，简单与他打声招呼，就跟随篮球队员们离开。

　　恰有风来，池塘泛起细微波澜，柳树挥动着枝叶，在迎接春的讯息。

　　丁蓉擦干净桌面的水渍，将叠好的抹布放在讲台边，才回到位置上收拾书包。

　　周禾川似乎碰见难题，眉头紧皱，不停地笔杆轻敲脸颊：“嘶，怎么就是算不出来呢。”

　　“你不着急回家吗？”
　　丁蓉问，趁机将画本藏入包里。

　　周禾川扬起脸，沮丧地说：“我作业还没写完。”说完，将作业本递到她面前，“同桌，这道题选哪个？”

　　“物理还是数学。”
　　丁蓉垂眼看，眸间映出纸面的内容，不觉微微一怔。

　　被圈出的习题上方，还有另外一行小字：‘丁蓉同学，我们能一起回家嘛？^_^’

　　丁蓉读着，神色愈显温柔：“选B。”

　　周禾川又将本子朝前递，提眸看向她，眼里藏不住期待：“还有呢？”

　　丁蓉笑：“可以。”

　　周禾川愣了两秒才回过神，一股脑地文具往包里塞：“你稍等，我马上就好。”耳尖涨红，收拾的动作越来越快。

　　丁蓉轻嗯作答，感觉今日的晚霞格外绚烂。

　　虽然已近放学多时，校门外依旧有学生逗留。

　　周禾川跟在丁蓉身旁，时而侧目偷瞄着她，发觉她神色微动，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贺明坐在超市旁边的圆桌前，与本班同学讨论着篮球比赛，刚巧抬头，就瞧见这并肩而行的两人。

　　贺明叼着冰棒的小木棍，左手搭在椅背上，扬声喊：“周哥，今天又来做护花使者？”

　　周禾川吓得一个激灵，没空理会损友的胡言乱语，赶紧向丁蓉解释：“你别理他，他尽会说胡话。”

　　丁蓉没回应，指节仍在轻敲下颚。

　　周禾川松了口气，万分庆幸地想：‘还好她从不关心八卦，否则我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他悬起的心正要放下，身旁人才慢悠悠地开口。

　　“又？”
　　丁蓉思索着说，眉梢微挑，缓而转头看他，“我们是第一次同行回家......难道你之前也有跟着我？”

　　“怎么可能！”
　　周禾川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嚎完一嗓子，忙遮掩失态地轻咳，“我才没有做过这么痴汉的事，咳，你别听贺明瞎说。”

　　“真的吗？”
　　丁蓉瞧出他的心思，垂眸掩藏笑意，“我还是去问一下贺明吧。”说完，顾自朝前走。

　　“你别去找他呀。”
　　周禾川臊得慌，眼神慌乱地向四处看，瞧见即将到站的车，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诶，52路车！你回家是坐这班吧？”

　　丁蓉点头。

　　周禾川右手扶着自行车，左手推着她上前去：“快去排队，前面的人能抢到座位。”像是十分迫切地催丁蓉离开，但等到对方真的坐上车，又眷恋不舍地冲她招手。

　　“丁蓉。”
　　周禾川凑近车窗旁，蹦跳着做口型，“明天见啊。”

　　可惜他的唇齿尚未闭合，车辆已缓缓向前去。

　　丁蓉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垂眼，声音里有自己都不易发觉的笑：“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