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沈荟走后，陈嬷嬷端着一碟柑橘进来，黄澄澄的往桌上一放，十分讨喜，连姜令仪面上淡淡的愁绪都被冲散不少。
“您就是跟二姑娘说明白了，她也做不得自己的主！”陈嬷嬷道：“您是出于好心，可人家未必知您这份情。再说，她自己嫡亲的母亲兄长，不比您清楚是个什么性子，心里应该是有些成算的，犯不着您去做这坏人。”
“这两日眼睛总跳个不停。”姜令仪蹙眉，“嬷嬷，你说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
陈嬷嬷剥开一枚柑橘，清冽甘甜的味道霎时在室内漫开，仿佛枯燥乏味的日子里从天而降的精灵，让人移不开眼。
陈嬷嬷笑开了花，三两下剥开，递给姜令仪，“那就少想一些。”
姜令仪接了，忽而问起，“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沈拭原籍离上京不远，按理这几日便能有消息传回来。
她了解沈拭，他不是个甘于受人摆布的性子。原以为他对方泽兰有情，才处处迁就妥协，但方泽兰入府以后，沈拭并未多加看顾，反而对西侧角园避之不及，从方泽兰入府至今，他都没有踏进去过一步。
嫌恶之心可见一斑。
姜令仪觉得蹊跷，便让人去他原籍老家走了一趟。
无论结果如何，她总要心中有数。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陈嬷嬷犹豫着，“不过，另有一件事……”
“什么事？”
陈嬷嬷道：“我记得主君说过，昨日方家父子已经回家去了。”
“是说过。”姜令仪笃定。
陈嬷嬷顿时便沉了脸，“可那方家大郎根本就没走。”
“怎么回事？”姜令仪神情微变。
沈拭又瞒了她一次！
陈嬷嬷继续道：“派去的小厮回来说，主君前去送行，但走的只有方家老爷一人，方家大郎又跟着主君回来了，之后二人便去了省吾书院。”
“方家大郎要进学吗？”姜令仪不解，她轻轻转动手里的橘子，试图从那错综复杂的脉络里找出一些头绪。
“许是吧！”陈嬷嬷道。
“若他能靠自己真才实学入仕倒是件好事！可……”抽丝剥茧后，姜令仪忽然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她一手抵住额角，徐徐道：“以方家的财力，嫡子要去什么样的书院去不得？何况省吾书院这样寻常的去处。
“行了，别想了，等消息传过来，一切就都清楚了。”陈嬷嬷看一眼柑橘，试着把话题引开，“齐王府采办的管事又来问了，问这柑橘可还有多的。”
闻言，姜令仪朝她望去，讶然道：“送去那么多，还不够么？”
陈嬷嬷缓缓道：“许是不够的，不然就不会一直问了。这东西本就稀罕，眼下时节尚早，那几家商铺进的果子现在还在路上，全是没影的事。咱们这些，还是您临时起意让商队试着往回带的，没成想，全让世子妃盯上了。”
姜令仪掩唇一笑，“罢了，把咱们留着过年走礼的那些先给王府送去，怎么也得让月意姐姐面上过得去。”
“成，我这吩咐下去。”陈嬷嬷忍不住调侃，“那明年您再让商队多运些来，应是桩不错的买卖！”
“投机取巧罢了，再有两年，旁人都跟风做起来，就没什么利可图了。”姜令仪笑意渐深，心里提周月意高兴，“想来这次花宴去的人比咱们想的还要多，齐王府的圣眷算是稳固无疑了。”
数年前几位皇子争太子之位，齐王侥幸未被波及，但官家多疑，这些年一直不大重用他，齐王也沉得住气，除却朝中分内之事，其他一概不闻、一概不问，潜心修身养性，直至近些年才使得官家放下戒心，指了吏部尚书嫡长女周月意为世子妃。
正想着，却见兰芳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脸上神情仿佛见了鬼。
陈嬷嬷伸手拦住她，训了句，“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兰芳顾不了那么许多，一边喘一边道：“大娘子，你猜，我……我看见什么了？”
“你慢慢说。”姜令仪望向她，心中莫名一跳。
兰芳压着嗓子道：“二姑娘和方泽兰的护卫在花园里拉拉扯扯！”
闻言，姜令仪和陈嬷嬷齐齐变了脸色。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姜令仪心里一下便着了火，起身往外走。
当初在方泽兰院子里，她也曾怀疑过沈荟和那护卫，后来沈拭和方泽兰的事一出，她便打消了疑虑，没再往别处想过。
“看错了，我自己把眼睛挖出来。”兰芳信誓旦旦。
“在哪呢？”姜令仪心一沉。
兰芳忿忿道：“就在外面花园里。”
陈嬷嬷比姜令仪还快一步出门，嘴里念念有词，“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几人追到花园，里面除了一片枯了的花花草草，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姜令仪又问兰芳，“确实看清楚了？”
兰芳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咱们府上就这么几个人，不会认错的。”
“去二姑娘院子。”姜令仪转了方向。
几人陆续出了花园。
一处不起眼的角门外，沈荟紧张的躲在魏昭身后。
魏昭警惕的盯着园中几人，待人走了好一会儿，才道：“她们走了。”
沈荟闻言，起身便走。
魏昭剑柄一挡，将人截在墙角。
沈荟抬眸望他，惊讶的发现魏昭比她高出了一头，这么望着她的时候，很有气势。
沈荟敛住情绪，学着姜令仪的模样故作平静，“你放开。”
魏昭眸中溢出点点笑意，他人是冷的，连笑都带着凉意，“你原谅，我就放开。”
沈荟推推他的剑，那剑纹丝不动，她动动嘴，“我原谅你了，我们扯平。”
当初在方府做工的时候，沈荟初来乍到，没银钱打点管事，嘴巴也不甜，总是被人欺负，经常做最重的活，挨最毒的打。后来，一次偶然她认识了魏昭，魏昭比她年纪小，但身手了得，是方泽兰的随身护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魏昭便总是护着她，给她解围，还想方设法把她调到方泽兰院子里当差，之后沈荟在方府的日子慢慢好起来。
无疑，魏昭对她有恩，沈荟也很感激，她曾设想过许多感谢他的法子，却没想到有一天魏昭听方泽兰的话会给她致命一击。
魏昭又道：“你别去王府。”
“为什么？”沈荟不解。
“我和她的约定期限快到了，之后我来保护你。”魏昭不自在的微微移开眼，“还有两个月。”
“这和我去王府有什么关系？”沈荟越发疑惑，“而且，我也不需要保护。”
“总之，别去。”魏昭喉结滚动，艰涩道：“你可以选我。”
沈荟震惊极了，“你再说什么胡话？”
魏昭认真道：“我有聘礼……”
“不是聘礼的问题。”沈荟连忙打断他，“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
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但沈荟看看魏昭手里的剑，没敢说出口。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沈荟顾不得之前的不愉快，开始快速回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初魏昭总是明里暗里的帮助她，她很感激，便和他走的近了些，平日对他嘘寒问暖，偶尔送点自己省下的零嘴，别的再没有什么了。
“是有一个难题。”
“什么？”沈荟茫然抬眸。
魏昭眼眸一黯，“我没有父母，可以不要父母之命吗？”
魏昭眸中流逸而出的情绪令沈荟莫名一慌，她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焦头烂额，就听花园里又有人说话，抬眼一望，沈荟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
姜令仪一行人又回来了。
沈荟急了，“快放开我，被我嫂嫂撞见，咱们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先答应我。”魏昭很固执。
花园里，兰芳声音很大，“二姑娘没回院子，会不会还在这园子里没有离开。”
“找找看吧。”是陈嬷嬷的声音。
沈荟心里仿佛有十万只蚂蚁在爬，她慌不择言，“我答应你，你快放了我。”
魏昭再次确认 ，“明天不许去王府。”
沈荟几乎要哭出来 ，“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魏昭满意的收回剑，沈荟忙抬起脚，一步迈出，便听“嘎吱”一声脆响。
姜令仪几人闻声快步往这边走来。
沈荟望一眼满地干脆的枯枝，险些落下泪来。
她张惶望向魏昭。
魏昭二话不说，拦腰抱住她再飞身而起，顷刻跃到花园外面，接着又是几个纵落，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姜令仪几人赶过来，墙外面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只是路过的夜猫儿无意间踩断了一根枯枝。
姜令仪险些被气笑。
“大娘子，这……”
陈嬷嬷给兰芳使眼色，“咱们回吧，应该就是兰芳这小丫头看错了，是吧兰芳？”
兰芳没瞧见，亦被愤怒冲昏了头，“我没有……”
“方娘子入府这么久，咱们还看去看望过。”姜令仪眸中情绪翻涌，她道：“借此机会，刚好去探探。”
“大娘子……”兰芳这才后知后觉。
西侧角园，仅有三间正屋并东西两间厢房，临街那面墙上还有一扇小门，原是姜令仪划出来堆放杂物之所，只是如今府中主子不多，便一直空置着，沈拭把方泽兰安置在此处倒也合适。
姜令仪进门就见魏昭抱剑立在开阔处。
兰芳险些惊呼出声，压低声音，“大娘子，就是他。”
说着，当即便要上去质问，被陈嬷嬷一把拖住。
姜令仪走近魏昭，“魏护卫可有话要说。”
魏昭眉眼冷淡，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姜令仪也不急，“你不说，我总有法子从别处知道。”
魏昭依旧不语。
姜令仪转身便走。
方泽兰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大娘子既来了，何不进屋坐坐。”
姜令仪脚步不停。
方泽兰又道：“大娘子想知道的事，我这儿都有答案。”她笑的恣意，“您不听，我就说给别人听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