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和解(重修) ...
-
身为永安帝的暗卫队长,严泽从未在执行任务时失过手,而今,他却被杨骞识破身份,关入大牢。
永安帝怒不可遏,挥袖扫落御案上的笔墨。
和贵忙跪下请罪:“万岁爷息怒,是奴才安排不周。”
“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朕另行一计,也不是不行,偏这事就变得如此棘手!”永安帝将两封奏折扔到和贵面前。
一封是丞相苏涣的,一封是刑部尚书陈天扬的。
两人的奏折中,皆认为淮州动乱的幕后主使,与北光朱脱不了干系,并提出彻查此事。
且苏涣指名让陈天扬去查。
陈天扬是何等人物?
他是出了名的廉洁奉公,不徇私情。所有蒙冤受屈,在他这里,皆可沉冤昭雪。
若他出手,用不了多久,太子利用北光朱陷害沈宁的阴谋,便会真相大白。
事情会发展至此,还要归结于许子杰。
沈宁当众人面,打退“响应者”,证明自己与动乱无关,并称自己因“北光朱”获罪,从而被软禁,是与许子杰共商的一计。
这么做,只为引君入瓮,抓住真正的乱臣贼子。
杨骞也当即上书一封,禀报此事,言明经过,欲将严泽押送回皇都。
许子杰却在此时突然上报,称沈宁曾意图为害百姓,且在被软禁时,与人暗通消息。
两则奏报一经传回,朝臣众议,尤其太子一党,要求对宁安王严惩不贷。
丞相与刑部尚书,也才因此递上奏折,要求彻查此事,不能以一人言,将沈宁断罪。
萧梓霁批阅奏折时,毫不犹豫地驳了苏涣与陈天扬的要求。
从最初沈宁受封,他便决意将其除去。
先是利用萧景之手刺杀沈宁,再让许子杰偷绘水道图纸,后又制造“北光朱”传言嫁祸,萧梓霁已然不打算放过他。
无论如何,都要沈宁一死。
然,太子监国,批阅奏章,永安帝要做最后查阅。
两封折子一到永安帝手中,竟引得龙颜大怒。
和贵看着地上的奏折,俯首道:“万岁爷,许大人既称王爷为害百姓,与贼人暗通,不若就此让他呈上证据,只要证据确凿,陈尚书也无理由坚持彻查此事。”
永安帝道:“和贵,你当听过画蛇添足。苏相指名让陈尚书彻查,便是有意要给宁安王洗脱嫌疑,这是在给他寻找机会。若许子杰提供的证据不足,则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和贵却大着胆子道:“万岁爷贵为天子,便是证据不足,您亲自裁断,谁人敢说二话。”
“大胆!”永安帝怒拍御案,指着和贵半晌,没说出剩下的话来。
他想道,如此作为,与滥用皇权的昏聩帝王有何异,却又意识到自己出手帮助太子时,其实已失君道。
和贵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先容朕想想。”永安帝撑额道,“传朕指令,明日起,有关宁安王的奏折,全部由朕批阅,太子批阅其他即可。”
萧梓霁接到圣令时,并不意外。
他早有猜测,淮州这一场动乱,出自父皇之手。
但他不打算按兵不动,相反,还要先下手为强。
他召来心腹,传密令到淮州,让许子杰找机会除掉杨骞。
自己安排的人,在关键之时临阵倒戈,必不能留。
此外,他又让许子杰尽快呈上证据。
密令被送出的同时,又一道密报,也自皇宫而出。
***
傍晚,斜风卷着细雪冷雨,落入淮州千家万户。
杨骞自官衙出来,踩着路面雪水,直接去了沈宁的官舍。
见到门口把守的官兵,他递上两个酒囊,才得以入内。
严泽虽已入狱,但永安帝并未下旨解除禁制,沈宁依旧在被软禁当中,不过较之从前自由一些,可允亲朋探看。
作为沈宁为数不多的“好友”,杨骞被他面无表情地迎进屋,看到一条红色的衣带落在方桌上,遂玩笑道:“我这是坏了王爷的好事。”
被说中了,沈宁依旧面不改色,收起衣带,请杨骞入座,为他斟一杯热茶。
道过谢后,杨骞正色道:“苏相与刑部尚书陈大人,向皇上提出,要彻查淮州动乱的幕后主使与北光朱。”
沈宁道:“听说陈尚书铁面无私,还因此在朝中树敌颇多。”
杨骞往后一靠,不知想到什么,声音有些缥缈: “铁面无私好,淮州和北光朱这事,还真需要不徇私枉法的人经手。”
沈宁看着他的神情逐渐融入黄昏,又黯淡下去,道:“梁老将军的事,是你此次倒戈的原因。”
杨骞微阖双目,将他偶遇顾骋一事说出。
“灯会之后,我遇到顾将军,他请我到城郊一叙,讲述了外公在徐北所做的一切。离开前,还将外公的佩剑交与我。”
那一把佩剑,在剑柄处有一道机关。
梁序曾将这机关的玄妙,只讲给杨骞一人听。
触动机关,剑柄碎裂,取出藏于剑中的秘密,佩剑,也就此毁了。
杨骞取出剑柄中的密信,信中,梁序亲笔记下叛国通敌的过程,末尾道——
昔日梁序葬于此剑,愿山河无恙。
“其实,太子殿下曾来找过表兄与我,说外公之死与你有关。他讲,外公发现你与顾将军密谋造反,在徐北被你们杀害,而后你们又以埋骨他乡之说,掩藏事实。他还称,你才是表兄和他最大的敌人,让表兄同他联手对抗你。”
沈宁道:“五殿下曾派人杀我,你为何没在那时参与进去?”
杨骞无奈道:“表兄做事一向不与我商量,他只需要我的无条件支持和忠心。”
沈宁道:“对五殿下既有忠心,现在与我讲这些,又是为何?”
“说实话,我们这一家子,为了皇权,谁都没做好事不说,还都把自己给搭送了进去。”杨骞的手背搭上双目,自嘲道。
难得见他表露真心,沈宁也不扰他,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宁远阁与你一谈后,我便决定罢手,什么都不再做。但是,”杨骞坐直身子,严肃地看向沈宁,“我收到了外公的佩剑,他愿山河无恙,所以,我想做些什么,让他担得起‘埋骨他乡’。”
顾骋给了梁序最后的尊重,杨骞自也不愿外公的名誉,毁于通敌叛国。
如今表露真心,算是迷途知返,又决心要弥补错误。
只是——
“为何是我?你想做些什么,在太子那里也同样可以。”沈宁道。
“太子啊,”杨骞露出些许鄙夷,“除了身份尊贵,也没什么了。文不成,武不就,还常因私忿误国事,朝中有多少大臣不服,又无可奈何。你不会是想听我夸你吧?”
说这最后一句时,语气里的轻挑,让沈宁摇了摇头。
见此,他才又道:“灯会那晚,阁楼上的击鼓声,是我信任你的理由。”
天色暗了下来,官兵开始换岗,沈宁听着屋外的动静,碰了碰杨骞的茶盏:“茶凉了,你回去时,多提防太子。”
一句提醒,意味着沈宁接受了他。
杨骞由衷言谢后,换上一副恭敬口吻:“王爷,下官一直好奇,您这样的身手,为何还能被荒舍里的刺客重伤?”
于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又以一敌众,打退身手不俗的暗卫,以前的刺客也不能奈他如何,怎么偏就荒舍里被人重伤?
杨骞想不通。
躲在屏风后,恰好偷听到这一句话的顾冉,也陷入深思。
她莫名忆起沈宁在她背上,意识不清时的呢喃。
“相思……断指之痛……我现在还你……”
彼时,她无暇思考其意。
此刻,她又听沈宁道——
“为了相思,为了看她心疼我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