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就很离谱呢

59、南下（一）重修

　　沈宁吩咐管家去置备马匹，自己则与顾冉一同收拾贴身行囊。

　　临近傍晚时，薛瑞安到访宁安王府时，沈宁的唇角，明显向下弯了许多。

　　“有些人，就是别有用心。”

　　听着身侧人的阴阳怪气，顾冉聪明地选择不去见客。

　　沈宁却道：“他来，本就是为找你，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顾冉狐疑地看向沈宁：“我怕有些人心里不痛快，晚上折腾我。”

　　“有些人”心虚地握住顾冉的手，带她往正厅走去：“明日要骑马上路，我会收敛的。”

　　***

　　薛瑞安一身雪衣，如昆山美玉，温润的气质，与沈宁截然相反。

　　他本就是来见顾冉的，却在看到其人后，微感诧异。

　　他以为，沈宁不会带顾冉会客。

　　“薛大人。”沈宁进了正厅，请他入座。

　　薛瑞安也不客气，落座后，目光直接落到顾冉身上：“下官今日来，是同王爷道别。”

　　“应是本王去府上拜访，同薛大人道别才是。”沈宁面上无过多表情，平静道，“多谢薛大人在粟阳镇的多年照顾。”

　　薛瑞安颔首，没来由地轻语：“沈侧妃在粟阳镇的身份，不会影响到现在的她。下官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顾冉在粟阳镇的身份，无非就是薛瑞安方便敛财，而捏造出的远房亲戚。

　　永安帝也曾过问顾冉的身世，顾冉当时说了谎，未提及这层关系。如今听他再提，才惊觉，永安帝定暗中派人调查过。

　　而一番类似于保证的言辞，也让她知道，是薛瑞安在暗处，将一切遮掩得滴水不露。

　　想来，薛瑞安也是怕她身份败露，自己备受牵连，从而官位不保，才会伸出援手。

　　但顾冉依旧由衷感谢：“多谢薛大人相助。”

　　薛瑞安笑着看她：“沈侧妃打算如何谢下官？”

　　顾冉道：“若相思在粟阳镇的身份，可在其他处帮到薛大人……”

　　“不用。下官现在不需要。”薛瑞安将她打断。

　　他知她要说什么，不过就是念他爱财，想要帮他多赚一份银两，当作谢礼罢了。

　　无疑，这样的谢礼，既实质，又有诚意，但他忽然不想要了。

　　他变得奇怪。

　　自上次在福宁殿外见了她后，他的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有些情绪，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在他的心底，萌生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薛瑞安道：“若沈侧妃真的有意感谢下官，就不要随王爷去淮州。”

　　一缕斜辉落在薛瑞安的身上，温润在橘光中更显柔和。
　　顾冉有些看不懂他，但也分不出心思看懂，只道：“相思恐怕要让薛大人失望了。”

　　这样的回答，薛瑞安不觉意外，但的确有些失望。

　　凝视顾冉半晌，薛瑞安道：“许子杰与杨骞明日出发。王爷若带沈侧妃同去，可在天未亮时，到城门处等候。”

　　这一回，沈宁替顾冉回答：“谢大人提醒。”

　　薛瑞安转眸看向屋外照进来的斜阳：“淮州危险，你二人多加小心。”

　　很快，他又起身告辞：“别离已道，下官不打扰王爷与沈侧妃了。”

　　看着薛瑞安离去的背影，顾冉微微蹙眉。

　　沈宁捏着顾冉的手指，语意酸涩：“相思是否看得太久了？”

　　“久？”顾冉故作疑惑，“王爷在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沈宁将她打横抱起，配合着道：“沈相思，本王还是罚你太少。”

　　顾冉环上沈宁的脖颈，立刻讨饶：“我知错了，下回不看了。”

　　“晚了。”

　　见沈宁的眸色渐深，顾冉忙道：“你说过不折腾我的。”

　　沈宁一边走，一边否认：“我没说什么都不做，我只说会‘收敛’。明日出发较早，我会让你早些歇息。”

　　***

　　翌日清晨。

　　城门处。

　　顾冉身着窄袖玄衫，长发高束，眉目被刻意妆画锋利，眼眸中的柔情与英姿飒爽，在她身上融合出一种不辨性别的独特姿态。

　　她立于马前，与沈宁亲昵相谈。

　　晨光越过山头，照进长街，许子杰与杨骞策马而来。

　　作为副都指挥使，顾冉想当然地将杨骞想作是一个冷厉之人。

　　却不想，马背上的男子，一袭青衫，一双桃花目，生得比女子都要赏心悦目。

　　他见了沈宁与顾冉，勒了缰绳却不下马，目光在两人脸上片刻梭巡，道：“原来王爷也是今日出发。”

　　他的语调轻松，不似武将，听起来，倒像一位风流的富家公子。

　　沈宁颔首：“本王与两位大人同行。”

　　杨骞坐于马背上，兴致盎然地看向顾冉：“这位兄台是？”

　　沈宁道：“沈相思。”

　　杨骞抬眉轻笑：“原是沈侧妃。”

　　言罢，他驱使马匹到顾冉近前，眼中的寒意，分毫未作掩饰：“此去一路艰辛，还望沈侧妃照顾好王爷。”

　　顾冉回望着他，眼中的笑意似林间迷雾。

　　她笑应：“相思尽力而为。”

　　杨骞不再看她，转头望向沈宁：“王爷，出发吧。”

　　沈宁颔首，与顾冉翻身上马，一行人扬尘而去。

　　***

　　皇都至淮州，快马加鞭也要十几日。

　　四人一路南下，风平浪静。

　　直至第五日，晴空万里忽然山雨欲来，云如浸墨，风卷沙石。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时，仍未到歇脚城镇的几人，不得不择一处荒舍避雨。

　　拴好缰绳，四人在屋内的草垛上坐下。

　　沈宁挨着顾冉，将水袋递给她。

　　两人指尖相触时，顾冉不由得想起初遇，与沈宁坐在徐北草舍里避寒的情形。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顾冉片刻放松，但也只有片刻，她又拿出十分警惕。

　　杨骞的身份，令她无法放心。

　　然而，杨骞本人，则是神色轻松，偶尔还会轻佻地与许子杰玩笑几句。

　　雨势越来越大，湿凉不断灌进屋内。闪电伴着滚滚雷声，似要将天劈裂。

　　忽有“哒哒”声传来，由远及近。不多时，两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踩着泥泞进来。

　　“小姐，这里有人了。”粉衫女子率先出声。

　　另一位雪衣女子，看一眼坐在草垛上的四人，礼貌询问：“可否暂借此处避雨？”

　　“这地方又不是我们的，有何不可？”

　　说话的是杨骞，一双桃花目中，满是盎然笑意。

　　雪衣女子的脸上，立刻浮现红晕，低着头，与粉衫女子择了一处离杨骞较近的草垛上坐下。

　　五日行路，杨骞似对身旁每日可见的三人，生了腻，现在见着两副新面孔，不由得多了一些好奇。

　　他问：“两位姑娘这是去往何处？”

　　粉衫女子道：“我与小姐南下寻采药材，几位公子呢？”

　　杨骞笑着道：“我们也是寻采药材，去淮州。”

　　粉衫女子眼睛一亮，高兴道：“我们也去淮州。公子采什么药？我们是去……”

　　“月儿！”雪衣女子出声，将这唤作“月儿”的女子打断，随后又对她摇了摇头，俨然一副不愿透露行踪的模样。

　　杨骞看得出来，也不多问，只道：“两位姑娘南下，路上难免会遇凶险……”

　　月儿见他欲言又止，以为他是羞于邀请，当即替他道：“不如，公子与我们小姐一同南下。”

　　雪衣女子的脸又红一分。

　　杨骞笑意更盛，却是回道：“望二位一路多加小心。”

　　荒舍屋内，一时间死寂一片。屋外的电闪雷鸣，更显肆意狂烈。

　　雪衣女子的脸色，一阵青白，良久，才轻声道：“多谢公子提醒。”

　　杨骞点点头，不再回话。

　　顾冉自远处，看向女子的裙裾，因在雨中行走，溅染上点点污泥。

　　雪衣女子注意到她的视线，回望过去，柔柔漾开笑容的同时，恰好一声雷响落下，在荒舍屋里轰隆炸裂。

　　转眼间，一道银芒闪过，沈宁忙揽着顾冉起身闪避。

　　飞镖打入草垛后，雪衣女子已然提步上来，朝沈宁劈来一掌。

　　轰地一声，破旧的木桌被震塌，草垛被震飞，纷纷散落得到处皆是。

　　雪衣女子迅速绕至沈宁身后，自衣袖中滑出一把短刃，直直朝顾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