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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番外·遗患 ...

  •   因着机关被触发,叶柒不得已要与洛宸分两路而行,心情自是烦厌得紧。尤其是这偌大的陵墓,道路却逼仄得要命,竟然单一到走许久也找不出第二条岔路。
      越往深处走,她便越有一种想把这座墓炸掉的冲动——横竖都有可能送命,索性同归于尽算了,至少不用这般憋屈,还能死得铁骨铮铮!
      邪念兀自在心中横行着,叶柒已然穿过了一条窄缝连带笔直的甬道。众人面前,旋即出现了一个漆黑如墨,囚室一般封闭的地方。
      眼前是突然开阔起来的,站在甬道口,能感觉到风贴着墙壁一遍遍地回旋游走,隐隐蒙蒙的诡异感掺杂其中,惊起众人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栖梧将身上衣服仔细整理了一番,以借此壮一壮胆魄。就在她重新系好腰带,手即将放下去的刹那,身子僵然怔住,同时鼻子也格外敏锐且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虽熟识但极不愿闻到的气味。
      叶柒这会子不知忖到何事,也神色凝重地望向身后,忧心忡忡。

      “怎的不走了?”见二人突然似犯了癔怔,蓬鹗心头顿时漫上寸缕不安,忙环视起四周来。好在,除了不远处有四根粗细相当的柱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还是低声问了句。
      叶柒挑起一边眉毛,斜眼睨着栖梧,讳莫如深地问:“下药的,莫非你也觉到了?”
      “是!”栖梧正色,答她道,“此地,有蛊的味道!”
      “……蛊!”
      “闭嘴,安静些!!”听见众人惊呼,叶柒急忙压着嗓子将其喝住,目光不经意落在蓬鹗脸上,发现他竟也似大病初愈般白了脸色。

      “蛊”这个字现下对众人而言堪比瘟神,闻之,恐惧便立时在心头弥散开来。况且钟山牺牲时的情景已然成了他们一生无法忘记的噩梦,只要提及此事,就会引起他们心中极大的不适。
      那名被生擒的绛锋阁杀手不曾见过螟蛉蛊的可怕与骇人,对蛊事更是知之甚少,见众人这等反应,一时好奇远胜于恐惧。就在他想与一旁的驹铭杉套套近乎,问问蛊事为何之时,忽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凑了过来。
      他下意识缩了缩被气流吹痒的脖颈,同时堪堪地回过头。岂料这一眼,竟吓得他如见了鬼魅一般,登时哭爹叫娘。

      众人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个哆嗦,纷纷往他身后望去。幽幽火光中,只见一个野猪头似的脑袋正紧贴在他身后,唯有尺寸比野猪的大了数倍。
      它二话不说张嘴便咬,朝天生长的獠牙似两把耸立的长剑,于火光中闪着森寒的光;两个烟囱似的鼻孔亦向外喷吐着腥臭。
      由于双手被捆着,杀手下意识向后躲避时失了平衡,居然径直跌在栖梧身上将她砸倒在地。那怪物一击不成,仰头狂吼一声,直震得天地皆响。
      再听那声音,分明与先前消除螟蛉蛊患后,众人在左侧通道处听到的并无二致。

      “……真晦气,居然碰上这祖宗!”叶柒霎时回过味来,忙眼疾手快地将栖梧捞起,又在那颗硕大的头颅砸下来的同时,朝那杀手屁股上猛踹一脚,直将人踹出十数步。不幸他半条腿又撞在了一侧凸起,又尖又利的石壁上。
      于是,整个墓室中再次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再点火把,把四周照亮,栖姑娘说此地有蛊,防备敌暗我明!”见此情形,蓬鹗果断对其他男人下达了命令,同时紧张地往叶柒方向看去。因为他记得,叶柒的锁妖匣先前莫名打不开了。
      叶柒自然也对此耿耿于怀,大敌当前,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再试一次。万幸的是,锁妖匣在经历一番震动过后,忽然“咔啦”一声裂开了缝隙。
      叶柒心头一喜,口中絮语不停,登时,只见一蓝一金两束光线应声从匣里钻了出来。
      看似柔软无骨,纤细如丝,却在距离怪物头顶几尺之遥时,果断绞拧在一起的,变得坚硬无比。
      紧接着,只听“咔嘣”,那怪物其中一颗獠牙居然被生生地折成了两半,好似削断一根黄瓜那般轻而易举。

      更多的火把燃了起来,蓬鹗借着光亮,又顺利摸到了墓室的照明机关上。
      无数壁灯顷刻间亮了起来,驱散四下黑暗。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石柱,先前他们看到的,不过是这怪物的四条腿而已。
      这怪物身材严重失调,四条腿又粗又长,脑袋和身子都巨大无比。正因如此,在方才环境光线不甚明朗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因着看不到它的身体,而把四条腿认定为柱子。

      “下药的,蛊在哪里?”叶柒见锁妖匣已能驭动自如,心中顿时底气大生,颇有找这怪物一决雌雄之魄力。
      殊不知,栖梧脸色早已变得难看异常。她兀自指着面前的庞然大物道:“在它体内。”
      “……”叶柒才燃起一把“大开杀戒”的复仇之火,忽又被栖梧一盆凉水浇灭,顿时急了眼,叫道,“你玩我呢?!”
      “玩你一点意思也没有。”栖梧愈发着了急,一本正经道,“那蛊当真在它体内,我闻得到。”
      “……”叶柒心道这女人莫不是长了个狗鼻子,还说什么闻得到?同时又忍着怒火继续问:“快说,这是什么蛊?如何破?”
      “不晓得。”
      叶柒:“……”
      她方才合该将栖梧也踹出去的。

      “阿叶!”就在叶柒满心都在想着怎么把栖梧掐死的时候,蓬鹗又在边上喊了起来:“那怪物四条腿是被铁链锁住的,这是个机会。”
      “锁住的?”苏凤闻言,忙向怪物的四条腿看去,果然见每条腿上面都缠了铁链,铁链另一头又死死地嵌在两边石壁上,不由大喜道,“那直接动手肢解了它不就完事了?”
      “咣当——”
      蓬鹗:“……”
      苏凤:“……”
      两人话音才落,头都不曾转回来,就听见铁链崩断的声响从身后传来。蓬鹗顿觉一阵风自头顶上方压下。他心中大惊,忙向身侧一闪,只见怪物的一条腿和叶柒的秋水几乎同时落在眼前。
      怪物的腿上粗壮而坚硬,好似裹了铁甲一般,锋利的秋水竟也分毫刺不进去。
      “当——咣当——”
      又是两声铁链被大力扯断的脆响,这么短的时间,这畜生竟然将三根铁链都扯断了。要说之前它是被束缚着无法攻击,谁会相信?分明是在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果然奸猾!

      叶柒忆起方才穿过那条甬道时的压迫感,越发肯定有一种无形的禁锢在其中——不过不是禁锢人的,而是禁锢眼前这头怪物的。
      她一边再次从锁妖匣中驭出一蓝一金的两束光线,一边想起三年前听一位老道讲过的故事:有的墓主会通过奇人异士之手,豢养一些奇怪的东西为自己守灵。
      只是不想这位老人家养了这么大个家伙。
      虽然还有一条腿被石壁上的铁链捆缚着,但对于这头体形庞大的怪物而言,对付叶柒他们也绰绰有余了。
      这一条腿,或许并非它不想挣脱,而是根本挣脱不掉。
      叶柒分明看到怪物露出了一种骗术高明到无人识破的得逞。它张牙舞爪地朝众人再度发起了攻势,凶狠又暴虐。
      众人迫不得已,只好一起上前与之周旋,就算如此,却也难免力不从心。

      栖梧一边替众人捏汗,一边眼神焦虑地落在那名杀手身上。权衡再三,她终于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割开了捆在他手上的绳索,喝令道:“去帮忙,不然大家都会死!”
      面对这种情况,谁都唯恐避之不及,那杀手心中自然也不情不愿。可栖梧的话不无道理,何况,就算他现在逃跑,难道就能保证一定安全吗?与其同样冒险,还不如从中滥竽充数,见机行事,万一赢了,届时还能算自己一份功劳。
      这般想着,他还当真头脑发热,握起栖梧给他的短刀,瘸着一条腿朝怪物冲去。
      “下药的,你在做什么?”叶柒飞身至怪物背上,拼命找寻着破绽,一转头就瞥见了栖梧方才的举动。
      她想让她小心,可提醒的话音未落,驹铭杉就被怪物的长牙掘了出去,径直撞在了栖梧身上。
      栖梧:“!!!”
      叶柒:“……”
      但所幸,这怪物的獠牙几乎朝天生长,驹铭杉只是被顶了出去,并没有见血。倒是栖梧这一磕,将左手手腕的一层皮擦脱了。
      叶柒看得咬牙切齿,只道她是自作自受,这么危急的时刻也敢分神。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

      “栖姑娘,躲开些,这畜生爪牙不长眼的!”
      驹铭杉挣扎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快速把栖梧扶至一旁叮嘱她,还给她留了自己的长剑防身。
      不待栖梧回神,驹铭杉居然赤手空拳地冲了回去……

      叶柒在那怪物背上,如同正遭遇着山崩地裂一般。本以为这怪物身形巨大,行动起来合该不便,谁能想到速度竟比虎豹还快。
      她勉强用手扯住怪物身上钢针般坚硬的毛发,低声念诵几句,锁妖匣里又倏地飞出一蓝一金两束光线,随着她的声音,在空中猛然绞拧在一起,似先前折断怪物长牙那般,这次更是径直往怪物的后心里钻去。
      但没想到,这怪物的身体竟比它的獠牙还要坚硬,断獠牙如同削黄瓜的阴阳刃碰到它身体的瞬间,立时散作一片星云。
      “这畜生竟然……”叶柒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她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再次动手,忽觉身后一阵阴风扑来。
      她忙举起秋水抵挡,但因反应时间太短失了方寸,且谁能想到这怪物的爪子又长又利,不过将将碰上,便落了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阿叶!”蓬鹗在下方听见叶柒闷哼,一抬头就见她从怪物背上滚了下来。他连忙上前蹿了几步,将跌落的叶柒兜在怀里,抚在她肩上的手心里立时晕开一片黏腻。
      怪物仰头大吼,似在耀武扬威地诉说得意。叶柒疼得说不出话,只横着眉目恶狠狠地剜着面前这座山。
      它吃了甜头,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再次举起刀片一般的前爪,朝二人掴来……

      算上那名杀手,现下统共六人与这怪物周旋,但六只蚂蚁终究吞不了一头象。与其说这是一场打斗,倒不如说是六个人的不自量力。
      傅野旧伤严重,杀手心存异心,他们真正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可能尚不及五个人的。
      随着时间流逝,其他人终于也觉体力难支,身上或被划出血口,或被撞出淤青。唯有那怪物依旧进退从容,愈加暴戾。
      栖梧见众人斗得辛苦,又不甘在此处什么忙也帮不上当一个废物,便匐低了身子,贴着石壁摸索,企图找出一条生路来。

      苍天眷顾,寻路尚且没有令栖梧太过为难,约莫绕行了整个墓室四围的三分远,她便找到一个和他们过来时相差不大的甬道。
      只是面对陌生的环境,她不敢保证里面会有什么,万一众人听了她的话进了甬道遇上危险,她岂不是要成了罪人?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下意识先朝甬道内部望了一眼,居然出乎意料地见一片荧蓝的光在里面蔓延,而且就要到甬道口了。
      栖梧震惊得说不出话,记忆深处一些年岁久远的听闻却如潮水般霎时间涌出。在苗疆那些已经失传了的炼盎术中,她抽丝剥茧,缓缓理清了有关祭血坛的所有传闻,也想起曾经那个人说过的,在炼制血幽花时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那鼎下面并没有什么人兽炼化的怪物,鼎中血液真正的血源,正在眼前。
      当时洛宸摧毁大鼎之后,被扯出的管状物事,便是输送血液的媒介,怪物第四条腿上连着的,也不是什么铁链,而是那管状物的一部分。因为有它,即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怪物的血仍然可以顺利送进鼎里。
      回想那时,栖梧已然闻到鼎中的气味有些古怪,但当时情况紧急,又对众人解除蛊患无甚太大用处,她便没有说——直到方才再次嗅到相同的气味,听到相同的叫声。

      事情总有好的一面,既然晓得了是如何一回事,自然也就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栖梧紧张之余,思绪却一点点清明。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对全力相搏的众人喊道:“我有办法!”
      “什么?唔——”叶柒听见栖梧说话,率先往之前的方向看,却早已不见了栖梧身影。当她再度搜寻到她时,竟被撞飞的蓬鹗扑倒在地。
      蓬鹗的手在地上摩擦时岔了力道,腕骨严重挫伤,不消片刻竟肿得和个小馒头似的。
      栖梧恐他们混乱听不到自己说话,便壮起胆子往他们身边奔去。边奔跑边将驹铭杉给她的长剑出了鞘,在自己的手心上割开了一个口子。

      其实她也不晓得此法是否有用,只是听说,炼制血幽花的蛊是以死人血当饲饵的,死与活相对,那么活人血想来能够克制。
      但是不待她的血滴下来,那怪物就发现了她。它咆哮着甩开身边的苏凤,在怒火驱使下,朝栖梧疯了一般冲了过来。
      叶柒晓得栖梧必定无法躲开,纵然肩上火辣辣地疼,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扑到一旁。
      怪物咬没咬成,还有爪子可以灵动自如,几乎没有偏一点身子,它的利爪便向叶柒后背上拍来。
      “阿叶——”蓬鹗骇得大叫,无奈被怪物山一样的身体挡着,无法及时赶到。在一瞬骨肉分离的“滋啦”声里,傅野的惨叫却蓦地蔓延在整个墓室中。
      叶柒头皮发了麻,因着那声音就响在身后。
      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清了身后那张熟悉又狰狞的面容,霎时间红了眼眶——傅野的下半身,就这样被怪物的利爪割了下去,如同腰斩之刑,人不会立时死去,却要在死前遭受最生不如死的折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番外·遗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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