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晚听婵》淮水瓜农

53、结局

　　第五十三章 结局

　　我们开的车并不张扬，即使开进村也不会引人注意。这些年，村庄里的车渐渐多了起来，使得村村通的公路日渐显窄，每次遇到对面方向来车，就不得不找个合适的地方停下来，等开车技术好的一方先勉强过去之后，路上才能通行。我们的车，在路上让了别人三回，才开到老家的院子里。
　　李红书把家里的房子内部做了装修，堂屋里摆了沙发，他岳父一家三口都坐在那里，我姑姑也在，正和他们聊天。我进家之后，李红书又去叫来了我叔叔。沙发坐不下，我的司机和助理都在院子里溜达不进屋。
　　我一进屋，就成了焦点，姑姑放下李红书岳父一家人，开始和我说话，李红书的小女友瞪着眼睛看我，李红书的岳父岳母也像看电视那样盯着我。
　　我主动和那一家人打招呼，代表父母，给李红书的女朋友拿了见面礼和订婚礼金，叮嘱李红书好好待人家，拜托那一家好好待李红书。我们家没有父母，我又长期不在迟城，李红书就给他们家当儿子一样。
　　家里的旧东西，大多都让李红书扔掉了，现在屋子里的一切，没有一点我的记忆。
　　我只在家里坐了半个小时，就起身离开，坐到车里，车子开出院子，沿着来时的村村通公路，向迟城一中开去。
　　在给对面来车让道的时候，我想：等我赚到足够多的钱，我一定要把这条路加宽两米，让村庄里的人也可以顺顺当当地在路上开车。
　　开了近两个小时，导航的目的地已经离得很近，我的腹部突然又疼痛起来，像那种有人拿锯子把人从中间锯开一样的疼痛，我咬着牙，搂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一样。
　　瞥了一眼车窗外，人民医院的标牌很大，在斜射的阳光下，每个字都好像发着光。
　　我又一次经过了这条路，剧烈的疼痛提醒我：我是洪玉，七年前，在这条路上，一辆给工地运送水泥的罐车，从我的腰腹部碾过，像刀切一样，把我的身体从中间分为两段。
　　“开快点”，我想快点离开这条路，哪怕只快一秒。
　　司机看了一眼车内的时间，以为我在催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四点，导航提示8分钟就到了。”
　　汽车在迟城一中的大门外停下来，助理出去和等在门外的褚梦青等人商讨，我扒着驾驶座的后背往前看：这是我无比熟悉的迟城一中啊！我在这里读书、教书，这里几乎就是我的一生，不，前世今生！
　　有人坐上车来，大门打开，车子缓缓地开进校园。路两边的雪松，伸出巨大的手臂，一如从前向我打招呼，仿佛在说：“老师好”，恰在这时，下课铃声响起：“下课时间到了，老师，您辛苦了”，声音回荡在整个校园，我也随着这声音，感到一丝的轻松。
　　紧接着，校园广播播放了我熟悉的歌曲：那是戴晚的代表歌曲之一。校园里顿时充满了戴晚那清澈纯净的声音，此时，我神清气爽，百病消除，仿佛戴晚就在我身边，陪着我荣归故里。
　　汽车一直开到综合楼前，这里离学生上课的教室比较远，这座楼里，有合唱团的练习室，有教师们的各种运动场所，羽毛球、乒乓球、气排球等，还有校史馆，会议室等等。我在楼前进门的地方下了车，被校长直接领进了楼，带往小会议室。会议室的隔壁是教师们的书法室，我经过这里时，从窗子里看到里面的书法桌案，以及墙上挂着的教师书法作品，心里忽然一热，就径直从后门走了进去。
　　书法室里还是当初的老样子，字帖都摆在最前面的那张案子上，那是学校请来书法大师们讲座用的桌子，平时就放字帖。我翻看了那一摞，我喜欢的欧阳询，依然有好几本帖子。
　　我抬头在墙上找，当初，我写的字，在学校一众男教师垄断的毛笔字领域，也曾占过一席之地，这墙上也挂过我的书法作品，但今天，没有了！
　　人走茶凉了吧！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这世界没有什么可以永恒，如果一个人的□□消失了，还有什么是你的呢？
　　校长陪我从书法室走了一圈，然后引导我进入会议室，简单寒暄之后，把我设立奖学金的想法和要求说明，我再三感谢了学校，感谢了班主任小陶老师，校长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肯定了我的成绩，表达了迟城一中都在为我骄傲，鼓励我再接再厉，刻苦自律，勇攀高峰，给母校争光，给迟城人民争光。
　　简短的活动结束，校长要招待我吃晚饭，我以回去还有重要通告为理由，拒绝了他的盛情。
　　校长陪着我走出会议室，经过书法室的后门时，我忍不住指着那面墙问：“这里，以前挂过一个老师的书法作品，她叫洪玉，现在怎么没有了？”
　　“哪个老师？”
　　“洪玉”
　　“男教师，还是女教师？”
　　“女教师”
　　校长回头看教务主任，教务主任趋近我，问：“你说的洪玉，是哪两个字？”
　　“洪水猛兽的洪，冰清玉洁的玉，洪玉老师。”
　　“不会的，不会的，我从刚毕业就在一中工作，负责教务也有二十年了，咱们学校，从来没有一个姓‘洪’的老师，男的女的都没有过，我肯定。”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