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星星》落杳

53、番外三

　　雨过天晴，天朗气清。

　　相亲地点由女方选定，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就在她大学附近一个生意冷清的咖啡厅。

　　俞悦的意思是两人怎么也是公众人物，不宜去人多的地方招摇过市。

　　陆越明没异议，他弟弟听说后一脸一言难尽：“看来不会留下特别美好的回忆。”

　　陆越明心不在焉瞥他一眼，懒得搭腔。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家咖啡特别难喝。”

　　“我本来也不爱喝咖啡。”

　　“哦。”陆越泽淡然道，“俞悦也不喜欢。”

　　“你对她很了解？”

　　“和她师姐一起拍过戏，在学校碰面会说几句话。”陆越泽就直说了，“人家就想走过过场吧，什么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是忽悠你呢，就近挑个地方随便见个面把你打发了，反正我不太看好。”

　　陆越明不在意：“到时候再说。”

　　“我说你没事相什么亲？追你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陆越明笑笑没说话，陆越泽也没有特别好奇，摇摇头走出书房：“搞不懂你。”

　　到了约定的日子，陆越明天没亮起床，跟初次约会的小姑娘似的，站在衣帽间里挑挑拣拣，男人的衣服无非那几个款式，挑来选去还是和平时上班没什么两样。

　　一切准备妥当，他下楼吃早餐，爷爷奶奶上年纪觉少，老早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他打扮那么正式，知道他今天要相亲去，福至心灵：“看着挺高兴，早对人家姑娘上心了吧？”

　　陆越明不置可否，帮老两口倒了热茶，自顾自吃起来。

　　“俞悦那孩子我看着不错。”奶奶说，“就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你，你大了她五岁，又在军校和部队呆了那么些年，喜欢的东西和现在年轻人不搭边，有没有共同语言是个问题。”

　　爷爷接茬：“你啊，别老绷着脸，小姑娘见了老远就吓跑了。”

　　“知道。”

　　“知道知道，每次这么说，还不是一把年纪只能相亲脱单。”

　　“……”如果不是俞悦突然要相亲，他可能三十五岁也不会考虑。

　　见面时间是中午，陆越明上午得去公司一趟，处理完办公桌上积压的文件，他看着时间准备提前出发，临时有个会插.进来，一个紧要的合作项目需要他亲自审核，时间其实绰绰有余，开会期间他频频看表，做汇报的下属不得不加快进度，急得满头大汗。

　　他时间观念极强，只是想着提前过去给俞悦留个好印象，到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俞悦已经在了。

　　他微不可查皱了下眉，缓步走近，俞悦立刻站起来，手指绞在一起，白皙的脸蛋染上两抹红晕，磕磕巴巴自我介绍：“你、你好，我叫俞悦，是……俞阳的妹妹。”

　　她实在太紧张了。

　　陆越明反思自己是不是表情过于严肃吓到人家，温和地扬起嘴角，伸出手：“你好，我是陆越明。”

　　俞悦抿紧嘴唇，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眼底碎光涌动，看上去对他还算满意，伸手与他交握，那只手和他预想一样，小小的，软软的，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热度一路从手掌蔓延开，熨烫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还好。

　　还好她对自己不是毫无感觉。

　　陆越明暗中松了口气，服务员拿着菜单靠近，他要了杯和她一样的蓝山，服务员刚走，俞悦小小声告诉他：“你点错啦，这家的蓝山特别难喝。”

　　陆越明忍俊不禁：“我弟弟告诉我这家的咖啡都不好喝，点什么都一样。”

　　俞悦大约是有点尴尬，腼腆地翘了翘嘴角：“我，我是觉得这里挺清净的，你最近不是一直被人盯着吗？我以为你会想来人少一点的地方。”

　　看来她对自己的八卦绯闻略有耳闻，陆越明其实没什么感觉，还是说：“嗯，你想得没错，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那就好。”

　　店里实在没什么客人，陆越明的咖啡很快送上来，他抿了一口，古怪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开，这家店评价不高果然是有道理的，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没再喝过一口：“你吃过午饭了吗？”

　　俞悦摇摇头：“上完课就出来了，食堂现在太挤了。”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一起去？”

　　“来不及吧？我下午还有课。”

　　果然是随便抽个时间来走过场的。

　　陆越明心里有谱，没有生气也没有失落，他擅长察言观色，俞悦对他的兴趣一目了然，他不很担心没有后续：“那以后有时间再一起去，我下午也要回公司。”

　　俞悦不出意外没有拒绝，直接抛出个时间：“今天晚上怎么样？我晚上有空哦。”

　　可能是第一次主动，她表现比较生疏，说完脸颊又红了，害羞地低头搅弄杯子里的咖啡，手指下意识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陆越明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确信她对他确实有好感，微微垂下眼睫，掩饰眼底的雀跃，沉着地说：“好，我到时候开车来接你。”

　　她没反对：“我五点二十下课，到校门口要十几分钟，嗯，不知道你几点下班呢？我到时候看着时间出来，在北门那边等你怎么样？”

　　“我五点半可以离开公司。”公司离中央大学不算很远，开车四十分钟能到，陆越明说，“你可以六点半出来，那个时间段路上会堵，或者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俞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开始掏手机，扯了三次才把皮包拉链拉开，手机解开锁屏后递给他：“你先输入你的号码，我存好了给你打一个。”

　　陆越明照做，还给她几秒钟后接到来电，挂断后规规矩矩存上“俞小姐”三个字，两杯咖啡都没怎么碰，再聊了一会儿，俞悦回学校食堂吃饭，他开车赶回公司处理公务。

　　A市堵车严重，陆越明往常习惯在公司待到七八点再离开，有时加班会延长到十点左右，他不怎么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今天心情不错，车子排进长长的队伍龟速前移，他还能打开音响放几首轻音乐听一听。

　　俞悦换了一条修身的白色长裙，层层叠叠的布料营造出仙气飘飘的效果，她还化了精致的妆容，璀璨的珠宝首饰在耳垂和手指上闪闪发亮，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看来实在是上心了，中午的时候她的穿着打扮和那家咖啡厅的咖啡一样随心所欲。陆越明对她的重视十分乐见，亲自下车去帮她开车门。

　　俞悦还是有些羞涩，低垂着眉眼不好意思看他，细微的道谢声含在嗓子里，不经意撩人心弦，陆越明捻了捻手指，面不改色地关上车门，站在旁边深吸一口气，回到驾驶座，自然的启动车子离开。

　　他以为两个人需要一段时间慢慢磨合了解，俞悦比他预想得要大胆，或许也出乎她自己的预料。

　　“你愿意娶我吗？”这句话冷不丁脱口而出，两个人不约而同愣住。

　　俞悦先回神，慌张地低头戳着盘子里的牛排：“我、我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

　　陆越明沉吟片刻，问她：“你很着急结婚？”

　　“也没有很着急啦。”她用手指勾起一缕发丝，不自在地绕在指尖，慢声说，“我爷爷希望我早点结婚，给家里带来一些助力，他手头还有好几个人选，我是觉得相亲既无聊又浪费时间，我，我反正对你挺满意的，如果你也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先试试看，说不定真的合适呢？”

　　“因为不想相亲？”

　　“不。”她摇摇头，羞怯地偷看他一眼，马上垂下脑袋，“因为我对你有感觉。”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陆越明心跳开始失控，他放下刀叉，认真看着她，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和我试一试？”

　　俞悦点点头：“我觉得可以试试。”

　　他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和我结婚，你会觉得开心吗？”

　　俞悦怔忡。

　　陆越明看她出神，下意识收紧五指，不可否认的，他在害怕她反悔，但他始终坚持尊重她的意愿，她同意和他试试自然是好事，她要是出尔反尔他不会怪她什么。

　　两年前，她才失去了男朋友，他不能确定那个人在她心里留有多大的影响力，而且俞悦现在还在上学，实在没必要急着解决终身大事，俞老爷子不知道在急什么，早早逼她开始相亲。

　　他觉得俞悦自己是不愿意的，至少今天中午的那次见面，她给他的印象是不愿意的，没有哪个自愿相亲的女孩会打扮那么随意，挑了个随意的地点和时间来见相亲对象。多半是不想忤逆长辈的安排，不得不出来应付一下。

　　但她现在的确在考虑结婚的事，不像临时起意，他怀疑今天哪怕不是他，换做任何一个她认为满意的男人，她都会提出试一试的请求。

　　不知道他那句话触到她哪个点，俞悦怔怔地走神了好几分钟，回神时大眼睛里蓄满泪光，她看上去难过极了，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开心，但我确信想和你结婚。”

　　这几分钟她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陆越明不得而知，他喜欢的姑娘愿意嫁给他，他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好。”他微微笑着，“那我们就结婚。”

　　一切自然而然地进行，见家长、项目合作规划、订婚晚宴、拍结婚照、世纪婚礼……

　　前后不到三个月，俞悦从俞小姐变成了陆太太。

　　俞悦爱他吗？

　　陆越明并不觉得，她或许对他有好感，可能达不到爱的程度，只不过他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想那么多，冲动地和他领证。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他安慰自己。

　　五年前他没能陪在她身边，让别的男人捷足先登，现在重获机会，他只需要紧紧抓住，别的根本不用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