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女修仙日常》挽旧

27、第二十七章 分别

　　二人静静躺在床上，一时却都是无言。

　　这几日，容敛也没有闲着。她知道洛飞白一心扑在修行上，甚至都不会玩乐。所以她教他打牌，她所知道的几种打法一一教授，而后自己输得一塌糊涂。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智商的差距不会因为熟悉规则而改变。

　　也跟他诉说自己那个世界的种种不同和自己眷念的缘由，虽然那个世界记挂自己的没几个，自己记挂的也没几个，虽然柴米油盐样样得操心，然而故乡，谁又能不记挂呢。

　　“接下来，暖暖，你要去哪里？”洛飞白终究放心不下。

　　回凌渊门，把下毒的人引出来。然后去无尽渊底，无尽渊虽然危险，所需药材却多，剩下不那么珍贵稀奇的，想来问素峰就有。还有就是，需要梦幽昙的花蕊，这也好办，最难的，就是雪原之主的冰晶。这都是和小白猫商议好的。

　　然而此刻应该怎么回答，容敛根本没想好，云暖暖这个人，凭空冒出，又要凭空消失。

　　“回师门。”容敛沉默许久才说出了这个不算欺骗的话，“回去后要处理些事，还得闭关。”

　　“你要自己保重。”

　　“以前我总认为自己天资过人，必能摸到天星境的门，”洛飞白神色有些落寞，嘴角却微微一扬，“为夫这个愿望，只能娘子你代我实现了。”

　　容敛没有说话，只是钻入了他的怀中，听着他起伏不定的呼吸，也听到他胸腔里努力跳动却疲惫不堪的心跳。

　　“下一次见，你一定会好起来。”

　　相拥而眠，孤身而去。来时突兀，去时无影。容敛再舍不得，也不能留了。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撑不过半夜十二点，她的游戏角色也因为修为耗尽而快要褪去踪迹。她要现出原形了，怎么能不快点离去呢。

　　轻轻吻在他唇畔，算是告别。

　　纵身飞去，找个地方先躲躲好，还得等一大早城门开了才好离开。

　　——

　　“殿下，王妃去了西市的……”

　　“不必跟着她了。”洛飞白半倚在床上，“若有旁人跟着，都赶走吧。她不想被人发现踪迹……”

　　自成亲那日，他就感觉身体不再是生机殆尽，知道她在他不知情的时候用了“同命”。她既然如此，自然有她的难言之处，他又如何能不成全呢。

　　这七日，恍如一梦，只有唇畔的柔软还未完全消逝。

　　“殿下还是歇息吧。”

　　“你们也去歇息吧。”洛飞白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底的遗憾丝丝渗透，上次一别十年，这次呢，还能等到相见期吗？

　　——

　　再回到凌渊门，容敛心境又不一样了，内心温柔而平静，有回天丸他就能完好如初；若注定难以成事，洛飞白也可与她同命。结局已定，也就不再惶恐。

　　接下来就要做的，就是大张旗鼓破境。

　　她在偌大的练武场舞剑，宣告自己回来了。剑气四荡，回风舞雪。

　　林峰主一见，便赞：“小敛闭关七日，修为又精进了，若是飞白在，当称双星矣。可惜……可惜……”

　　容敛听闻，一阵恍惚，她也曾见洛飞白在这里练剑，他的剑不似为人，凌厉刚劲一往无前。当年在无尽渊底也是如此，震慑了一众小妖。那时候又哪里能想到如今啊……

　　又怕此事有什么意外，容敛将誊抄好的回天丸配方放在房间内。倚靠在屋外栏杆上，心思却跑到了千里之外，这个点，他是在宫中陪着母妃，还是在王府小憩。

　　第一个访客是君子御，身后跟着冷易。

　　君子御自然丝毫不见外，拉着冷易随意而做。

　　“你这几日真闭关了？”君子御一脸你别蒙我，我可什么都知道。

　　容敛笑了笑，也不愿骗他，便不说话。

　　“呐，冷师兄知道你要冲击地顼境，特地做了护心坠，带着吧，这坠子可……”

　　冷易不善言辞，却忽然开口：“小师妹要自己小心。”

　　“多谢师兄关心。”容敛眼角看见君子御满脸怪像，似乎在使眼色，不知何意。

　　君子御实在忍不住：“冷师兄做这坠子，是有深意的……”

　　“别胡说。”冷易再次打断，“洛师兄出事了，我们一直都很难过，此刻你又要急着破境，我只是担心，做点微末之事。”

　　这深意，容敛忽然听明白了，垂下眼眸：“多谢师兄挂心，我明白了。”

　　“我们走吧，别打扰小师妹了。”冷易起身，带着君子御就走。

　　君子御无奈起身，却还是说了一句：“小敛啊，破境急不得，容易出事，做师兄的真心劝一句，缓一缓。”

　　“除了洛师兄，还有别的人同样关心着你，你也得看一……”

　　冷易拉着君子御，生怕这张臭嘴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

　　容敛如何不知，只是一开始遇见的洛飞白，不计得失、生命对她好的，也是他，又怎么能一样呢。然而她更知道，即便没有这些，她会爱上的人，依旧是洛飞白。她喜欢的就是这样温柔、主动靠近她的人，缺一不可。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相思里，楚婉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不知道。

　　案几上的茶早已冷了，楚婉依旧给自己倒了一杯。

　　“师姐……”

　　“他娶妻了。”楚婉看似冷静，低头转动着茶盏，“原来，他心中早有了旁人，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容敛无法安慰，此刻的任何一句话，在日后都会被理解为嘲讽，也无法作出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楚婉拿出一风霜，容敛便陪她和酒，也听她诉说他们的事。比之自己，他们的更荡气回肠，试剑大会四杰，一同下山游历，遇险，被救。

　　容敛如何能不体会呢，试问若是自己失手被魔教人带走，不知前路如何的时候，他从天而降、浴血奋战。哪个女子能抵抗这样的英雄救美。

　　容敛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个开始，才穿越过来的时候，冰天雪地、以命相护，即便知道他这样的原因只是为了报恩。

　　然而，这些都无关风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本来就是故事里美好的相遇罢了，也可以说，不过是见色起意。又怎么能怪救命恩人长得太过好看呢。怪只怪自己，春心萌动。

　　爱情，从来都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这三年，容敛都来没怪过他，为什么要离开。她很明白，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为陪伴的长久、付出的多少而改变。

　　反而是在无尽渊底、魇的副本里，他们并肩走过被梦境无限拉长的时间。在那寂寞而绝望的日子里，迸发出来的，才是爱吧。

　　那七日，她无数次想告诉他，师兄，暖暖也是你的小敛。只是如果注定最后是悲剧收场，一个死于寻找天材地宝路上的师妹，和一个回山闭关的妻子。后者总能带点希望吧。

　　生离死别，死别向来更痛。

　　她想捧着回天丸，等他完全好了，再在他面前变身。

　　实际上，最让她意料不到的是，洛飞白爱着的是梦境里的她。那日为了结为道侣，沧浯才将无尽渊副本里的记忆还给她，然而她以为，这样的一梦，应该是了无痕。在他心底，惊不起一丝波澜。

　　原来，君心似我心。

　　可惜，却又不完全似。

　　让她如何敢开口直言身份啊，他一直当自己是妹妹，冒然开口，会不会让他有乱|伦的感觉……

　　楚婉早已离去，容敛也有些醉，当真恨不得连夜飞去京城，抱住他诉说相思，可惜，还不能见。

　　——

　　又等了一日，容敛不觉有何异常，便也认认真真去破境——这话从来不是作假。不过子虚圣人也有言在先，她若真要破境，必须去后山小茅屋处，让他看着。

　　容敛向来是个乖巧听话的人，既决定破境，便往后山而去。

　　子虚圣人正在躺在竹椅上，好不悠闲。

　　“师傅，弟子来破境了。”

　　子虚圣人眼皮都没抬，手微抬，挥一挥。

　　容敛盘膝而做，心神内凝，抱元守一，一开始很顺利，偏在冲击天元时，忽觉丹田宛如针扎，她妄想停下，却已然不能。那疼痛随着气息游遍全身，最终来到心脉。便在这时，冷易送的小玉坠散发炽烈光芒。子虚圣人蓦然睁眼，浑厚修为渡入容敛体内。

　　待得稍缓一缓，又喂容敛服下一粒纯白色的药丸。

　　容敛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正要说什么。

　　却听子虚圣人难得严肃：“继续破境。”

　　容敛闭目，在子虚圣人帮助下，顺利突破地顼境。

　　子虚圣人长叹：“你日后怕是再难有寸进……”

　　容敛笑了笑：“可我已知道是谁了。”

　　“冤孽。”子虚圣人再挥手，“自去吧。”

　　可惜了小飞白啊，可惜了。

　　容敛擦了擦嘴角的血，御剑而去。那也她是真的醉了，以至于并没有看清是谁。然而会这样关心自己也这般关心洛飞白的人，也并没有几个。

　　左不过君子御冷易楚婉，还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闻师兄。

　　除了闻师兄到如今还没见过，其余三个，在容敛心中亦有不轻的地位，她一开始也不愿意相信是他们中的谁。然而终究是心腹之患，回天丸开始制作后，再出什么岔子，是容敛无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