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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咳咳……”蔚茵被水呛了一口,用帕子捂在嘴边,轻拭去唇边水渍。

      因为这盏凉茶,驱走了因梦魇而引起的胸闷。

      平复下呼吸,视线逐渐清晰,日暮已西垂,柔柔霞光铺满她所在的这片露台。还是四方的院子,八月秋意初显,院中那株桂花树镀上一层暖色。

      她揉揉酸麻的手臂,在竹席上坐正,想来是昨晚没睡,刚才撑着小几迷糊了过去,不想做了个噩梦。

      才平复呼吸,院门开了,一个灰衣婆子走进来。

      蔚茵赶紧从席上起来,踩上鞋子跑下露台:“妈妈,如何了?”

      风轻卷起她一缕青丝,贴上白瓷一样的脸颊。身上一套柔粉色轻裙,发髻只系了根珍珠发带。长裙曳地,柔顺绸料下的一把腰身若隐若现。

      温暖光线笼罩着她,恬静柔美。

      “夫人,”来人是槐妈妈,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心中泛酸,她不忍又无可奈何:“侯爷还被留在宫中。”

      “还在?”蔚茵秀眉不禁蹙起,又问,“二郎可有消息?”

      “二公子想必是在外面想办法。”槐妈妈宽慰一声,又道,“侯府之事已经交由太子查办,我是听说过,太子为人端正持重,相信会秉公办理。”

      “太子?”乍听这个名字,蔚茵略有恍惚,愣了一瞬,“他会来府里?”

      人像钉在了那里,脸色苍白。

      槐妈妈走过来,看着纤瘦的身影,眼中一抹心疼:“要查的话,自然会来,不过女眷的后院,应当会顾忌的。”

      “是吗?”蔚茵声音很轻,手里松松攥着袖口。

      “夫人怎么了?”槐妈妈拉起她的手包在手心,眉间深深皱起:“手怎的这样凉?”

      “无碍。”蔚茵回神,扯扯嘴角。

      “进屋吧,下黑起蚊虫了。”槐妈妈劝了声。

      蔚茵点头,便没再问别的,往屋里进去。

      一踏进门,映入眼帘的全是喜庆红色。床幔纱帐,桌上的龙凤烛,各处家什上大大小小的喜字,成双成对的摆件……

      两日前,她嫁进庆德侯府与穆家二郎成亲,可至今独自守着这间喜房。当日的婚礼未到一半,宫里的一道圣旨下来,侯爷和世子便进了宫,自此没回来。

      想必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匆匆离开了喜宴,生怕粘连上一点儿。

      当今圣上虽然还没明说什么,但是扣了老侯爷在宫中,连着府邸里的人也不许外出,此举已经表明深意。

      蔚茵无意听见过下人私下里传言,说是宫里有了侯府谋逆的证据。如今,府里可说是一片惨淡。

      “夫人,”槐妈妈点了灯,将纱制的灯罩轻放于烛台上,“要不我回陈家那边问问?”

      说的陈家正是蔚茵姑母的夫家。

      蔚茵转着扇柄,垂下的穗子随着动作轻晃:“姑丈也在朝中任职,贸然过去不妥。况且,现在根本出不去。”

      她知道姑母向来疼她,定然是会派人来打探,如今没有动静,怕也是进不来。

      自从出事,府里是人人自危,已经是掌灯的时候,还不见有下人进来。

      直到天黑透,一个婆子进来,站在正堂的门外:“二少夫人,太夫人来了。”

      蔚茵应下,随后整了整衣衫,带着槐妈妈迎去院中。

      没一会儿,太夫人在两个婢子的搀扶下走进院门,一眼看见站在院中等候的蔚茵。女子盈盈,玲珑剔透。

      “瞧你还跑出来。”太夫人小心迈下阶梯,眼角堆起慈爱的褶皱。

      蔚茵从婢子手里搀扶上太夫人,轻轻带着人往前走:“正好槐妈妈泡了新茶,太夫人进去尝尝。”

      她身上沾了桂花香,说话时美目不自觉弯起,卷翘眼睫微颤轻扇,嘴角软软勾着。

      太夫人面容苍老,头发花白,发髻盘好扣在脑后,闻言颔首应下。随后挥挥手遣退了身边几人,跟着蔚茵进了正屋。

      屋中灯火不算明亮,正间照壁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字,刺目的大红,婚礼当日的东西甚至都没撤去。

      “茵娘,”太夫人苍老的手一把抓上蔚茵的,神情已不见方才的闲适,“赶紧走。”

      蔚茵才想将人扶上软塌,闻言动作一顿:“什么?”

      太夫人四下看看,拉着蔚茵往自己靠靠:“如今这个关口怕是难过,我老了没什么所谓,就是觉得对不住你。”

      “说不准只是误会,会查清。”蔚茵安慰一声,眼睫微微垂下,心底却是十分不安。

      “不,”太夫人从齿缝中送出几个字,“不可能。”

      蔚茵一惊,掉了手中团扇,再看太夫人的样子根本不像说假,心口攸地下沉。

      如此,是说侯府已然保不住?

      “这事复杂你无需知道,”太夫人抬手抚上蔚茵的肩头,话语中全是愧疚,“我与你祖母交好,当年她带着你来京,小姑娘娇娇的让人疼爱,我是真喜欢,就给你和二郎定了亲。”

      蔚茵点头,那时候她才五岁,而穆明詹七岁。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太夫人长叹一声:“若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定下。你大老远嫁来京城,却是这样的结局,是穆家对不住你。”

      室内一瞬静寂,槐妈妈站在暗处的角落无声叹息。

      若是侯府真的获罪,这府里每个人都逃不掉,包括蔚茵。现在能走的全走了,整座侯府空了大半,那些个门客、挂名亲戚此时都没了影儿。

      大厦将倾,作鸟兽散。

      “二哥他……”蔚茵嘴角些许酸涩,剩下的话不知如何问。

      穆明詹现在在哪儿,是生是死全然不知。

      太夫人稳住心绪,到底活了这么些年岁,见得也多:“二郎有他自己的造化,茵娘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

      蔚茵眉间蹙起,从太夫人的话中觉察到无力。

      太夫人看着眼前的姑娘,干脆又催促一声:“赶紧离开,回你姑母家。”

      “回去?”蔚茵一瞬的茫然。

      “回去罢,”太夫人摆摆手,话音中透着疲倦,“你和二郎当日并未拜堂,当不算是穆家人,何故留下来遭这一趟灾?”

      蔚茵怔住,恍惚间还能听见成亲当日的敲打喜乐,繁复的大红嫁衣,姑母疼惜而喜悦的眼泪。

      “太夫人,全京城的人看着我进的穆家门,我是二哥的妻子,如何回去?”她鼻尖发酸,抿紧了唇。

      两日里,她也怕,也担忧,会在夜里辗转难眠受折磨。说到底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简单的人。

      可是穆家对蔚家有恩,也并未因为她家里变故而不认这门婚事,照旧迎她入门,可算有情有义,她如何能离开?

      “咳咳,”老夫人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你怎就不明白?这一遭躲不过的,太子的虎牙军很快就来。你不想想自己的弟弟,以后他怎么办?”

      蔚茵身子一晃,呢喃一声:“阿渝?”

      三年前父母意外双亡,留下姐弟俩相依为命。蔚渝如今才过十一,以后就留他独自一人?

      太夫人手搭上小几,腕上翠玉镯碰出一声响:“我知道你重情义,就算是为了你祖母,我也得保住你。出去了,也有个盼头不是?”

      说着,拉过蔚茵的手,不着痕迹的在她掌心刮了两下。

      “二……”蔚茵试到了,太夫人在她手心写的是“二郎”两个字。

      这是说穆明詹已经逃了出去?

      太夫人不着痕迹的往槐妈妈那边看了眼,又催促道:“趁着天黑你快走,否则人来了就走不掉了。”

      这里已经保不住,庆德侯和世子皆被扣于宫中,说是皇上挽留,可是围住府邸的那群兵士作何说?早一天晚一天罢了,何必拉上一个无辜的生命?

      蔚茵攥紧手心,走到堂中跪下,对着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去罢。”太夫人别开脸,手无力的摆了摆。

      。

      夜里的庭院死一般寂静,几只萤火虫在黑暗中缓缓飞舞。

      蔚茵换了一身素淡衣裙,带着槐妈妈往深处的小门走去。那扇门隐藏在一片蔷薇下,许多年不曾开启,早已被人遗忘。

      两人并不熟悉侯府的路,加之是黑夜,因此走得并不快。

      忽然,几声狗吠传来,回头看就见有人手持火把在院子里散开。

      蔚茵一把拉上槐妈妈闪去旁边小径。眼看这架势,是有人冲进府,莫不是宫里终于动手?

      “哎哟!”槐妈妈痛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妈妈?”蔚茵赶紧蹲下,双手搀扶着想将人拉起来。

      槐妈妈抽出手臂,往外推着蔚茵:“夫人快走,来不及了!”

      只这么会子功夫,已经听见铿锵的脚步声渐近,伴随着呼喝声,让人心颤发惊。

      蔚茵搀着槐妈妈藏在假山后,躲过了一批士兵。脑中迅速想着那扇小门的位置,手心中攥的那把钥匙几乎陷进肉中。

      等着那队人远去,两人继续往前,借着夜色在灌木中慢行。

      “站住!”

      一声大喝让蔚茵定在原地,她看见了两丈外的花墙,甚至隐隐的有扇小门轮廓。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身冷硬铠甲泛着寒光,行走间发出甲片摩擦的声响,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

      “大人,我们是府里的奴婢。”槐妈妈赶紧道,一把将蔚茵藏在身后。

      她怕,怕真乱了,她的姑娘被人毁掉。

      男人手握佩刀刀柄,冷冰冰撂下一句话:“侯府所有人去前院。”

      蔚茵垂下头,手里钥匙悄悄丢在地上,脚尖一碾踩进泥土中。随后上前扶上槐妈妈手臂,跟着府中一众下人往前院走去。

      前院亮如白昼,乌压压站了一片人,个个低头弯腰不敢说话。

      朱红大门敞开,有人走进来。

      为首的人步伐端方,金冠束发,玄色蟒袍衬勒出颀长身躯,宽大的腰封垂下淡金色的流苏穗子,坠着环形紫金玉。

      他在门檐下稍一站,下颌微扬,自带一股高贵,被高挂的灯笼映着,看起来很冷,低垂的眸中好似结冻的冰潭,让人不寒而栗,偏偏那张脸又玉一般好看,眉目如画。

      一旁的随臣微躬腰身,矮下不少一截,指着台阶谄媚提醒:“殿下小心。”

      傅元承淡淡斜睨一眼,随后迈下石阶,经过院中静立的人群,径直走进前厅。

      蔚茵深深垂首,当那片玄色衣角在视线中滑过时,浑身一僵,冷意爬满脊背。

      前厅门大开,里面穆家的老弱妇孺亦是齐等在这儿。

      “殿下这是?”太夫人在两位儿媳的搀扶下站在最前面。

      傅元承走过去,目光一扫,语气清淡:“穆侯爷想要些东西,本宫过来帮着取一下。”

      穆家人相互间看看,这架势哪是取东西?分明就是搜家,可又不敢言语。

      傅元承走去照壁前背对众人,手一伸,接过随臣递上的名册:“还差谁?”

      他未抬头,指尖翻着书页,看着上面一个个名字,男的,女的,正好缺了一个。

      太夫人上前一步,深深作了一揖:“殿下明鉴,是缺了一个,她不算是穆家的人,已经让她离开。”

      傅元承不语,手指一松合上册子。

      身旁随臣开口,抱起双拳往皇宫的方向:“太夫人这不合规矩,圣上发话府内任何人不得离开,你这是抗旨。”

      眼见又是一桩罪名压下,有不堪重负的穆家子女轻声啜泣。

      “我在。”

      一声清凌凌的嗓音,随后一抹纤柔身影走进来。

      太夫人身子一晃,转过来看着门边的女子,苦涩的唤了声:“茵娘?”

      同样转身的还有傅元承,目光锁上几丈外的身影,静静垂首站在那儿。

      蔚茵袖下手心攥紧,听着脚步声渐近,心头惧意蔓延,更加掐紧手心。随后,视线中出现华贵的绣锦蟒袍,落下的身影将她笼罩。

      仿佛进入三九寒冬,她木木的站在那儿,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压迫感,像要将她灼烧干净。

      良久,凉凉的声音问道:“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大坏银,我先骂他,要说他有啥优点吧?说实话真不多,守男德,再就有张好皮相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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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双十五岁便跟了龚拓,伺候着他从青葱少年到如今的翩翩郎君。
    外人都道她得了伯府世子宠爱,日子舒坦,不必起早贪黑的劳作。
    只有无双知晓那份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那份所谓的宠爱也是浅浅淡淡,龚拓的眼里,她始终是个伺候人的奴婢。
     
    韶华易逝,她不想这样熬到白头,琢磨着攒些钱出府,过平常日子,找个能接受自己的老实男人。
    将这想法委婉提与龚拓,他淡淡一笑,并不回应。
    他的无双自来温顺乖巧,如今这样小心,不过是因为家中为他议亲,她生出了些不安的小心思,太在意他罢了。好吃好住的,他不信她会走。
    出使番邦前,他差人往她房里送了不少东西,也算安抚。
    半载之后,龚拓回来却发现房中已空,家人告知,无双已被人赎身带走。

    成亲日,无双一身火红嫁衣站在空荡荡的喜堂,没有宾客,更没有她未来夫婿。
    主座男人手捧一盏茶,丰神如玉一如往昔,淡淡望着她。
    她双脚忍不住后退,因为气恨而双眼泛红:世子,奴已经是自由身。
    龚拓盯着那张娇艳脸蛋儿,还记着手上捏住那截细腰的触感,闻言气笑:是吗?
    他养她这么些年,出落成如今的模样,可不是为了便宜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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