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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那明黄闪耀的金龙之色,猝不及防地摄进楚婳的眸中,让她直接就呆滞在了原地,如雷击中,一动不动。

      楚婳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阿婳,你怎么了?”霍时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唤回了她一丝神智。

      楚婳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目光下移,对上了他担忧的目光。

      她此刻也顾不上他对自己的称呼,连连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次抬眸看向他的头顶。
      可无论她是眨眼,还是瞪圆了眼睛,那金灿灿的四个大字都牢牢挂在霍时洲的头上,熠熠闪光,贵气十足。

      天、天子。
      楚婳娇躯更僵硬了,睁着圆溜溜又水汪汪的眼睛,杏眸中漾起软软的无措,愈发显得模样呆呆的。

      霍时洲见她忽然不大对劲,面色沉了沉,心下一焦急便双手握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嗓音微低,“阿婳,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但谁知,被他这么一碰,直接就让她清瘦的肩膀抖上了三抖。

      下一刻,小姑娘竟颤颤巍巍地朝他屈膝一跪。

      霍时洲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惊,下意识将人捞进了怀里。

      娇软入怀,他顾不上心中的喟叹和悸动,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把脉检查。
      虽有些不明白小姑娘因何而受惊,但发现她身体并无碍,霍时洲松了口气,抬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平复她的情绪,“别怕,我在这。”

      闻言,楚婳哆嗦得更厉害了。
      她大脑一片凌乱,心头又涌上被男子抱住的羞耻感,连忙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霍时洲怕弄疼她而不敢太过用力,被推了一下便轻轻松开她,敛着眸子道歉。丝丝切切的温柔,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

      楚婳胡乱地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
      她神思游离,这小郎君恐怕不是什么江湖刀客,应该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义军头领。而、而且未来还会成为天下之主。

      霍时洲垂眸见她模样呆呆的,忍俊不禁,扬眉失笑,不由得说出了心中日后的打算与计划,“阿婳,这乱世纷扰,待过些时日我养好伤,你便跟我离开姑苏城吧,我发誓定护你此生平安无忧,予你一世宁静桃源。”

      楚婳心绪混乱,咬唇支支吾吾道:“不、不敢劳烦……”

      霍时洲眉梢微抬,并不意外听到她的拒绝,轻笑了一下,“当真不跟我走?”

      他眉眼天生痞戾桀骜,眼眸深邃,当扬眉凝视一个人时,瞳孔会泛着幽幽的波光,似是月下孤狼。重生一世,帝王之气不减反增。
      而他这副模样落在楚婳眼里,便是眸中锋芒锐利、狼光乍现。

      楚婳心上一怂,到嘴的话一转,软声道:“跟、跟的。”
      她被未来皇帝的气势给震慑住,嗓音颤颤发抖,软成了春水。

      霍时洲闻言倒是轻怔了下。随即,他垂下头低低笑起来。
      那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笑意蔓延到了整个面部,笑得胸膛轻颤,嗓音低沉似琵琶转轴拨弦。

      虽然这笑声怪好听的,但楚婳心中愈发忐忑,紧张地咬了咬胭脂般的朱唇。

      唇红齿白,相映之下形成视觉的冲击感。

      霍时洲眸色深了深,“还是,我跟阿婳走吧。”

      楚婳:“啊?”

      霍时洲抬起狼眸,眸光亮若星辰,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狼:“不过,阿婳日后可要记得,今日予我的承诺。”

      -

      人坐在船头,风好大。
      楚婳吸了吸鼻子,握着小蒲扇轻扇紫砂药炉,边给霍时洲煎药,边望着远山天鸟发呆。

      春风细雨让她脑子清醒不少,回过神来仔细一想,顿觉傻眼——她好像把自己给卖了。

      未来天子竟然想跟她回家。
      而她还憨憨愣愣地同意了。

      适才,男人凝睇她着的时候,目光专注而深邃,鸦色长睫静静地垂落着,尘光在卧蚕镀上一层缱绻的剪影。
      他漆黑幽邃的狼眸深处仿若盘旋着一股漩涡,似星河璀璨汇聚成瀚海,带着致命的引力,一点点侵入她的心扉,触动心弦。

      明知此人暗藏危险,明知他是故意撩拨,可她还是不自觉地被那双狼眸引诱。

      这就是小老百姓和天潢贵胄之间的差距嘛……
      她欲哭无泪,自己该怎么和阿娘说带了一个天子回家?

      楚婳又吸了吸鼻子,待药汤熬成,她端着药盅弯腰进入船篷,好巧不巧,正听到未来天子在和属下谈论。

      “洛阳城战事如何?”
      霍时洲倚靠船壁上闭目养神,弯曲起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风轻轻卷起他的玄衣,散漫中带着无端的贵气。

      “皇城内外已被霍家军占领,大将军正在派兵寻找逃匿的暴君。”岳知在一旁恭敬答道。

      霍时洲点点头,确定了此时的局势跟前世一模一样。

      不过,他掌握的信息可比彼时多了许多。

      “飞鸽传书给阿爹,叫霍家军且小心,那孙子手上还有不少兵马。“霍时洲倏然睁开眸子,掸了掸衣袂上的褶皱,眼底泛起冷意,“爷这次遇害重伤就是遭了前皇家死士的暗算。”

      “诺。”岳知抱拳点头,随即又抬头担忧地问道:“那暴君派来的死士和追兵……属下是否要告知大将军派兵保护您?”

      “强弩之末不足惧。”霍时洲嗤笑一声,腰间的鸣鸿古刀锃亮,他明明一身贵气,但说出来的话却一股军痞子味,“我这亡命之徒操的是屠龙刀,他那亡国之君若是嫌自己活够了,尽管来刀刃上撞。”

      “那主上要……”岳知见楚婳进来,停住了说话。

      霍时洲瞬间就变了副模样,眉间戾气散去,起身帮楚婳端药盅,柔声道:“阿婳辛苦了。”

      楚婳连忙摇头:“还、还好。”

      霍时洲目光灼灼地询问,“阿婳喂我?”

      岳知眼皮一抽,低低咳嗽。

      楚婳小心翼翼在他身侧坐下,拿起勺碗,点头道:“好、好的。”
      她不能怠慢了未来天子,万一被记仇。以后会、会被杀头的。

      楚婳俯身吹了吹滚烫的药汤,用勺子轻轻搅拌。却听霍时洲道:“岳知继续。你刚刚想问什么?”

      岳知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楚婳。

      楚婳握着药勺正要喂药,察觉的岳知的视线,她抬到一半的手臂顿住。茫然一瞬,心道自己是不是该出去?

      霍时洲俯身凑到她面前,喝掉她手里勺中的药汤。
      他直起身子后,散漫地掀起眼皮看向岳知,道:“她不是外人,你直接说。”

      楚婳被忽然凑近的男子气息弄得心跳微窒,又闻他所言,她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即便她听了什么机密也不会被他杀头吗……

      她思索一瞬,琢磨不出未来天子的想法,只好乖巧地喂药。

      岳知点点头,继续了适才的话题:“主子,我们要在江南停留多久?”

      霍时洲闻言,神情僵了一瞬,指尖微颤。
      上辈子他因不想打扰楚婳的生活,便连夜离开山塘镇。

      不曾想,他们再相逢,却已生离死别。

      若是他那时不远离姑苏,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

      沉默很久,霍时洲才哑着嗓子出声道:“目前战火不会波及姑苏,我们暂时不走。”

      岳知:“诺。”

      霍时洲微眯起狼眸,“苏南部管辖之人如今是历阳王刘杰吧。”

      岳知:“是的。”

      霍时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另一只药勺,“他在姑苏可有什么亲戚。”

      岳知想了想,道:“刘杰有个堂兄在姑苏做知府。”

      霍时洲就着楚婳的手喝掉药汤,闻言抬起狼眸,轻笑了一下,“倒是让我方便。”

      岳知微怔:“主上的意思是……”

      “既然来了苏南这块富饶之地。”霍时洲勾了勾嘴角,眸中暗茫一闪而逝,“到嘴的肥肉,身为饿狼,岂有不吃的道理?”

      他语气慵懒散漫,嘴角的笑意玩世不恭,但却让岳知胸中升起一阵激昂,亮眼道:“诺!”

      楚婳喂霍时洲吃完药,连忙起身收拾纱布膏药,心头颤颤巍巍,感觉脑门上悬着一把刀。
      这两人竟然在她面前谋江山,她全听了进去会不会被灭口啊。

      不过,霍时洲现下不离开姑苏,倒让楚婳松了口气。
      她不想跟他离开山塘镇,她想和阿娘在一块儿。楚婳没有出过远门,但她还是知晓乱世里刀枪无眼,暗器横飞凶险。

      而江山帝位之争更是要踩着尸山血海而上,一将功成万骨枯。

      楚婳收拾完东西转身,就见霍时洲和岳知风卷残云地把她带来了豆花和生煎包吃完了。
      两个大男人意犹未尽地看着案上的吃食袋,像是没有饱餐的大狼狗。

      然后,他们齐齐目光期待地看向她。

      -

      姑苏有许多小吃食,都是民间烟火味的美肴。

      楚婳领着霍时洲和岳知走在街巷上寻觅吃食,午饭时辰正好她也有些饿了。

      “去六宜楼吧。”楚婳摸摸腰包,狠了很心,决定请未来天子吃顿好的。

      六宜楼是姑苏最大的菜馆,菜品多种多样,美味多佳,也不是很贵,寻常老百姓们稍微腾出一点私房钱,还是乐意去吃的。

      楚婳揣着自己的私房钱,带着他们走出山塘街,去姑苏城中心的商铺区。

      天街小雨淅淅沥沥,霍时洲心情好极。

      时光拨开雾霭迷茫,云烟终消融,清晰了眉目,他于故里逢娇。
      他曾经每晚都会梦到的那位姑娘,此刻正走在他的身侧,踩着雨巷里青苔石子路,撑着一把油纸伞,抬眸之时对他浅浅一笑,在春风中露出一张温软娇嫩的容颜。

      烟雨微微浸湿了她那远岚黛眉,霍时洲心跳骤然加快,目光愈发灼灼。

      楚婳只觉得他眼神太过炙热,让她有些莫名奇妙,又有些捉摸不透。

      很久以后,她成亲时再次回想江南雨巷里霍时洲那个的眼神时,才恍然明了顿悟。
      那是,久别重逢后的庆幸,是失而复得后的狂喜。

      霍时洲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为她撑伞,“我来吧,阿婳带路便好。”
      他玄衣斗笠,腰间古刀。一双大长腿,却亦步亦趋地走在楚婳身侧,配合着小姑娘的步伐,

      岳知跟在两人身后。

      楚婳偷偷瞄一眼霍时洲,心下有些佩服,适才做完手术,寻常病人都无法自理,他却跟没事似的。

      突然间,几辆马车疾驰而来,“让一让!府少爷求亲!看谁敢挡!”

      车轮眼见就要压过路中的一个水坑,霍时洲动作极快,抬步上前将楚婳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伞侧抬一挡,水数尽溅在了油纸伞面上,一滴都没沾到他和小姑娘。

      岳知默默伸手,抹了一把溅落在脸的水渍。

      霍时洲俯身问她,“可是被吓着了?”
      楚婳摇摇头,“没、没事。”

      岳知走上前,低声道:“主子,刚刚过去的马车,好像是刘知府小儿子的。”

      霍时洲眯起眼,“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楚婳眨眨眼,拉了一下他衣袖,小小声道:“吃、吃饭。”

      霍时洲朝她展颜一笑,“好。”

      他侧眸道:“先不管知府儿子。走,去吃饭。”
      岳知点点头。

      今日雨天,六宜楼人不多。
      楚婳想到自己的私房钱包不了厢房,便在带着他们去了一楼。

      霍时洲落座后,先给小姑娘到了杯清茶。
      楚婳翻着菜谱,“你、你们想吃什么呀?”

      霍时洲单手支着下颚,勾唇道:“你喜欢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岳知正喝茶,闻言被呛了一下,轻轻咳嗽。
      霍家二少向来是别人依着他的口味,如今居然会主动妥协了。

      楚婳抿了抿唇,看着思索菜谱片刻,点了几个特色菜。

      六宜楼上菜很快,虎皮酱汁鸡爪、蛋层肉饼、蛋棉衣,葱油花卷、咸鸭蛋、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楚婳摸了摸钱袋子,心道,这下也值了。

      三人一桌。楚婳也是饿了,鼓着腮帮子吃。霍时洲则在边上给小姑娘夹菜。岳知埋头默默地啃鸭腿。

      一楼的客人都是寻常百姓,平常吃饭都喜欢谈论八卦。

      楚婳边吃边听趣闻。

      “听说知府老爷的小儿子来我们山塘镇提亲了!”

      “谁家的姑娘!这是要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楚婳吸了一口汤面,摇摇头。
      可不是变成什么凤凰,而是刀俎下的鱼肉啊。

      阿娘之前去知府寻医问病,说过那知府小儿子贪财好色,凌虐玩死过多个小妾,都是用钱买来民间的清白姑娘入府折磨。

      楚婳叹了口气。
      霍时洲低声问:“怎么叹气了?”

      楚婳抿唇道:“知、府儿子,非、良配。”
      她觉得那个被求娶的姑娘,甚是可怜。

      接着,楚婳又听到——
      “纳妾的聘礼这么丰厚,是想求娶哪家姑娘啊?”

      “听说是药铺的婳姐儿。”

      “吧嗒”一声。
      楚婳筷子掉了。

      她懵怔瞬间,心上蔓延起无措,不自觉地抬眸看向霍时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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