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不高兴》一只小甜筒

33、第三十三章（修）

　　这个问题赵晚音问过了。

　　不过方才问的是“有没有女朋友”和“喜欢的女孩子类型”，与“有没有喜欢的人”是有些微妙的差别的。

　　因为就算有喜欢的人，也可以不是女朋友，甚至也可以不符合理想型。

　　就像自己一般。

　　她小时候看偶像剧明明中意的是霸总类型，结果却栽在了林泽熙手里。

　　林泽熙没有女朋友的事情她是很确定的。
　　不过是“妹妹”的身份，若是有，没有藏着掖着不告诉她的道理。

　　况且就算能瞒住她也瞒不住捕风捉影的狗仔们。

　　但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是不知道的。

　　她又没有读心术哪里知道林泽熙的心底有没有住着一个朝思暮想的姑娘。

　　或许是盛夏的晚风吹得人有些恍惚，或许是手腕处的触感强烈到让人沉溺，也或许是此时胸口起伏的情绪想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就这么问了。

　　明明是随时都能问的问题，却夹杂了太多的五味杂陈，以至于在问出来的瞬间程星果在忐忑不安里还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如果这里林泽熙说出了一个人名，她便能彻底结束掉暗无天日的暗恋，然后往前走，永远不要回头。

　　她已经在原地徘徊太久太久了，是该做个了断了。

　　盛夏的晚风吹得人迷迷蒙蒙，鼻尖盈满了淡淡栀子花的香味，身旁车流来来往往，霓虹灯交相辉映。

　　而程星果抬头望着喜欢到今天的人，在等一个答案。

　　说不上来原因，林泽熙隐隐约约猜到了她想问的问题是这个。

　　一个朋友。
　　方才赵晚音说的话猝不及防涌上了脑海。

　　一个朋友，一个差六岁的朋友......

　　是她吗？
　　可如果是她的话，问这般的问题又是出于何意呢？

　　她想要知道什么呢？

　　并猜不出背后深意的林泽熙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想要知晓原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呢？”

　　程星果跟着反问：“不行吗？”

　　“不是。”
　　面对她的反问，林泽熙没有拒绝回答的理由，而拒绝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有些话卡在喉咙的时候是千般踌躇，万般纠结，可一旦说出来也就不过如此。

　　已卸下一部分重担，还有可能永远卸下重担的程星果没了顾虑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昂，带着些审问的意味咄咄逼人问：“既然可以问，那你回答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记不清是今天的第几次，林泽熙的脑海中浮现了眼前人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喜欢的意思吗？

　　如果是，这是能够被允许的吗？
　　她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

　　身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怎么能对妹妹产生别样的感情呢。

　　难道是最近走得太近才有了错觉吗？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确实不应该再像从前一样把她当小孩子去相处，得留有一定异性的距离。

　　是自己考虑得太不周到了。

　　用一个还算自恰的逻辑解释了脱离常理之事后，林泽熙心里也稍微有了底，暂时把不同寻常的想法剔除，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程星果也没不清醒到觉得林泽熙会说喜欢她。

　　真要说了，她有理由怀疑林泽熙疯了。

　　程星果努努嘴，带着些许调侃说：“我以为你会说肖邦的。”

　　“所以......是这个喜欢的意思吗？”
　　林泽熙一愣，以为是自己想太复杂了。

　　“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是这个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你喜欢的不都是肖邦，莫扎特，贝多芬吗？”

　　程星果说完“啧”了声后就转身朝着停车的地方去了。

　　做了那么多思想斗争才问出来的答案还是和她预想的一样，所以之前的纠结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程星果越想越觉得亏大了，就该正大光明问的，搞得扭扭捏捏到底为哪般。

　　但无论如何有了确切答案也算尘埃落定把那一点点的不确定性消灭了。

　　接下来就要看口出狂言说能三个月拿下的赵军师能给她提供什么良策了。

　　林泽熙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胸口的起伏还是久久无法平息。

　　真的只是朝夕相处的错觉吗？

　　可这错觉太真实了，真实到用错觉去解释竟是如此牵强。

　　而且她突然问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

　　------

　　回去的路上程星果没有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把重心放回了迫在眉睫的正事上，听了好几个钢琴家对于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的诠释。

　　倒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对林泽熙有厚得厉害的滤镜，而是听了这么多的版本，的确是林泽熙的演绎最对她的胃口。

　　程星果暂时翻篇全心全意埋头进了音乐，可林泽熙就没能这么快转换心情了，一路上心事重重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剪不清理还乱的情绪里，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望向了低头认真着表情的程星果。

　　她的睫毛浓密纤长，一眨一眨像振翅的蝴蝶翅膀，窗外的霓虹闪烁，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流转出了忽明忽暗的绚烂光影，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高兴兔子真的长大了。

　　“怎么了，你老看着我干嘛？”程星果感受到了身旁的注视，微微侧头问。

　　被这一声拉回思绪的林泽熙收回视线，摇头否认说：“没什么......”

　　“林泽熙，你今天很有点奇怪诶。”
　　程星果扣着下巴，歪着脑袋，眯起眼睛打量着驾驶座的林大钢琴家一副狐疑的样子。

　　“有吗......”

　　程星果耸耸肩，无奈道：“有，很明显，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但问了你又不说。”

　　刚才都问到那个地步了还是不肯说，到底什么事值得他如此守口如瓶。

　　而且看那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像是小事，不会是......

　　“果果你想多了，能有什么事？”林泽熙笑笑，再次否认。

　　“切，不说就不说吧，搞得我稀罕知道一样。”
　　他不说程星果又不可能撬开他的嘴巴说，也就假装不在意没再追问了。

　　不是不说，是不能说。
　　林泽熙在心底叹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不自觉用了力 。

　　在彻底理清盘根错节的情绪前，连要如何去面对她都成难题了。

　　------

　　回家后程星果火急火燎从烫金的《肖邦全集》里找出了协奏曲那本后就直冲了钢琴，林泽熙在一旁研究起了总谱却很是心不在焉。

　　“林泽熙，林泽熙，林泽熙！”

　　程星果先整体过了一遍，准备开始抠细节处理时，转头看林泽熙眉头紧锁心思完全不在谱子上，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

　　喊了两三遍名字他才回过神来茫然抬头回道：“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啊？心不在焉的，这页都看三十分钟了，别跟我说是在和肖邦进行灵魂对话。”

　　“有吗......”林泽熙很有些心虚，尴尬地把谱子往后翻了一页。

　　确实如她所说，音符是一点都没进到脑子里，肖邦大师也不会和他这样三心二意的人对话。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妹妹说的吗？”

　　方才她的确是觉得反正也问不出来就没准备再问了，但林泽熙这个样子实在让她放心不下。

　　为了表明跟她坦白的合理性，程星果甚至借用了最讨厌的“妹妹”身份。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妹妹”的身份也是好使的。

　　妹妹？
　　林泽熙听到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词时恍惚间愣了一下，被提醒了重要之处。

　　没错，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
　　如今陷入这番纠结是万万不应该的。

　　心间杂乱无章的林泽熙现场编了个理由：“没有什么事，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

　　“得了吧，这就累了我可不相信。”程星果当然没相信林泽熙的话，不是在弹钢琴就是在去弹钢琴路上，目标是把全世界的钢琴都弹了的人就这点强度是不可能累的，只是不想告诉自己罢了。

　　问到这个地步都不肯说，最大的可能性就只能是和自己有关了。

　　会不会是今天的种种让他有些许困扰了？
　　是他察觉到了吗？

　　硬要说的话确实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无法知晓全貌，也应该模模糊糊看出了些端倪。

　　林泽熙还不至于迟钝到这个地步。

　　站在林泽熙的角度，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好像对自己有了别样的感情，开始说奇奇怪怪的话，做奇奇怪怪的事，会困扰才是正常的吧。

　　这点一直以来都只站在自己角度考虑的程星果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暗恋的确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可把暗恋付诸行动，就是两个人的无所适从了。

　　如此想着，程星果心底的退堂鼓就又“咚咚咚”使劲敲了起来。

　　都能让他连看谱子都集中不了精神了，想必内心一定非常混乱了。

　　要不然就这么算了？
　　人生又不是只有爱情，而爱情又不是只能和林泽熙。

　　弄得双方都心事重重也不是自己期盼的。

　　正思绪横飞之时，恰好收到了军师的微信问她方不方便语音打字太麻烦了。

　　赵晚音作为军师那叫一个勤勤恳恳，回去以后把程星果和林泽熙的问题列了个思维导图还总结出了问题和对应的解决方案，整理出了好几页纸，准备和程星果好好交流交流。

　　“明天还得早起，我先上楼了，你慢慢看，别弄太晚。”
　　觉得也是该再捋一捋现状的程星果和林泽熙打完招呼后就径直往楼上走了。

　　林泽熙看着面前三十分钟还干净如初，一个笔记都没做的谱子重重叹了口气。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

　　回到房间锁上门语音电话打过去，待赵晚音说话前，程星果就先一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要么就算了。

　　“你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要放弃了？”听得赵晚音是恨铁不成钢，战鼓才敲起来怎么战士就临阵脱逃了。

　　程星果坐在桌前手里摆弄着之前林泽熙不远万里带回的卡农音乐盒，努努嘴无奈为自己辩解说：“什么叫这么快就放弃了，我已经坚持很久了。”

　　对林泽熙的感情变质是情窦初开的初中，满打满算也有很多年了，怎么就是这么快了。

　　“这不是从现在开始努力嘛。”

　　“算了吧，我感觉他对我是真没一点别的意思，就是妹妹。”
　　林泽熙不仅对她没有别的意思还因为她有别的意思而感到了困扰。

　　“你不要这么说，很可能是他有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赵晚音结合整理的信息和程星果头头是道分析了起来：“你们之前是以兄妹的关系相处的，那他估计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这要是有了也挺危险的......而现在你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他对你有了感情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这个转变，哪能这么轻而易举从兄妹就到情侣了？”

　　程星果想起赵晚音之前信誓旦旦的发言，好笑地调侃道：“刚才不是你说三个月拿下的吗？”

　　“是我大意了，哪里知道你们这么复杂啊。”赵晚音叹了口气，是她轻率了，程星果能别扭成这个样子她是真没想到、

　　明明平日里挺落落大方一小姑娘，怎么在关键事情面前就变得扭扭捏捏了。

　　赵晚音不清楚情有可原，程星果还能不了解自己和林泽熙这么多年的弯弯拐拐？感觉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好。

　　“所以还是算了，把时间拿来做点正事好，不如好好学习，提升自己。”

　　“啊对，我有个好主意。”赵晚音先把她的临阵退缩放到了一边，说起了琢磨出来的好办法：“我们得给林泽熙一点刺激。”

　　“刺激？什么刺激？”程星果听得云里雾里。

　　赵晚音化身拥有大智慧的先贤，运筹帷幄地说：“没有外力的话人是很难从内部去改变的，所以要给他一点刺激。”

　　“所以是什么刺激嘛。”

　　“你明天不是要和江肆给汉服社拍宣传片吗？你故意在林泽熙面前和江肆亲近些，看看他的反应。”

　　“......”
　　“......”
　　“......”

　　程星果还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搞了半天竟然是这种离谱主意，当即就表达了拒绝：“我疯了嘛？做这种事。”

　　赵晚音耐心跟她解释说：“不是啊，就只是看看他的反应。他要是对你别的感情，肯定会表现出来的。男人嘛，在这种事情上最小心眼了。”

　　她人格健全，思想成熟且向来堂堂正正，这种把人当猴耍的事情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人家江肆是造什么孽了吗？还是欠我的？被当成Play的一环，这个绝对不行。”

　　又不是演电视剧，搁这儿演什么抓马戏码呢。
　　况且自己演就算了，还把无关人员牵着进来，正常人都干不出这事来。

　　“你就听我的试试，也不用故意去怎么样，普通和江肆相处就行了。”赵晚音倒是很坚持，虽然听着对江肆有些残忍，但绝对是个弄清楚林泽熙态度的好办法。

　　为了姐妹的终生幸福，只能让“男二”当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牺牲一下了。

　　“首先，人家江肆对我那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第二，不能利用别人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是我朋友，我没这么缺德。”

　　程星果的态度很坚决，不留任何余地拒绝了提议。

　　这事关人品和道德，她还没有喜欢林泽熙到可以舍弃这两样的地步。

　　她不是恋爱脑。

　　见程星果如此坚持，好说歹说也不肯松口赵晚音也就只得放弃了。

　　“行吧行吧，你不愿意也没办法。那咱们就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正常来吧。”

　　“反正等暑假过完后交集也不多了，就这样吧。到时候课多起来也没这个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学习重要。”

　　程星果觉得最近过于关注林泽熙还是因为两人就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等暑假过完开学保持一段距离后，自然也就能冷静下来了。

　　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空闲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强行以“我累了，要睡觉了”挂断和军师的电话后，程星果望着桌上散开的雨中巴黎花店拼图重重叹了口气。

　　反反复复横跳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被林泽熙左右情绪了呢。

　　区区一个林泽熙而已，不值得。

　　------

　　拍摄宣传片前要提前很久做妆造，程星果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到客厅的时候林泽熙还没有起来。

　　盛夏清晨的阳光刺眼得很，透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肆无忌惮倾洒了下来。

　　她漫步目的，放空脑子望向窗外晒了会儿太阳。

　　桌上放着总谱，程星果打开看了眼，密密麻麻做了不少标注，看来昨天她上楼以后林泽熙还是做了点正事的。

　　她在，林泽熙心不在焉。
　　她走，林泽熙所向披靡。

　　那不就意味着她成了最大的影响因素了。

　　她把总谱合上有些后悔最近的轻率举动了。

　　好端端发什么疯非要求个所谓的结果，有个作为世界级钢琴家还答应给你买劳斯莱斯的哥哥到底哪里不满足了。

　　人为什么要这么贪心。

　　真把话说明了，劳斯莱斯肯定没影了，怕是连林泽熙就会主动退出她的人生了。

　　而且到时候弄僵了尴尬的不是她，而是她爸，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肠子悔青之时，林泽熙也恰好起来到客厅了，他穿着简约的浅色系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优越的颈部线条一览无余。

　　“这么早就起来了吗？早餐吃了吗？要我送去学校吗？”

　　“不用，我出门了随便买点，你正常过去就行。不过我今天不知道要弄到几点，晚上也约好了吃饭，你不用管我，自己回来就行。”程星果摇摇头，没有去看他，拿起帆布包边说边往玄关走去。

　　林泽熙跟着她来到玄关处，“要很晚吗？昨天听赵同学说好像还要去密室逃脱？”

　　“应该不会很晚吧，结束十一点半，但也说不定结束后他们还要去干点别的。”

　　林泽熙把自己放到了监护人的立场上，提醒说：“差不多时间了跟我说一声，别弄太晚了。”

　　程星果听着耳朵起茧的千叮咛万嘱咐，回过身来好笑地问：“怎么？还有门禁不成？还必须得十点前回家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女孩子太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哪里就是一个人了，大家都在。你放心，我这点安全常识还是有的。”

　　又把她当处处需要保护的小孩子，她看上去就这么不靠谱吗？

　　这般的事情太多，程星果都懒得再费口舌去争辩什么了。

　　“还有没有不放心要问的？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程星果换好鞋子，对着“监护人”林泽熙说：“拍摄也是在校园里，抽空我也会去看看排练情况的。”

　　“好的，那路上小心，等会儿见。”

　　程星果推开了门，背对着林泽熙，然后骤然停住了。

　　林泽熙见她不动了，疑惑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

　　“林泽熙。”程星果压低了声线，唤了声。

　　“嗯，怎么了果果？”

　　等了半晌，她却没有开口。

　　异样的沉默蔓延开来，气氛也变得微妙。

　　林泽熙觉得周遭好像升起了雾气，隔在了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的，连眼前人都看不真切了。

　　昨天晚上程星果上楼后他先集中精神看了会儿总谱，之后便一直在思考最近的种种。

　　尽管他极力想要否认，可所有的情绪与线索都还是指向了一个结论。

　　一个不可以发生的结论。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最近还是从很早之前呢？

　　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还是深埋已久的种子才发了芽呢？

　　关于这一个个问题，林泽熙并没有答案。

　　不过问题已经出现再纠结它是如何发生不会对现状任何帮助，需要做的是思考如何去解决。

　　想着最近找个理由和程星果来开些距离，只是还有京大交响乐团的事情，也不好再安排别的工作进来，不会引起怀疑的合适理由并不好找。

　　漫长的沉默过后，程星果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关上了门。

　　林泽熙望着门口失了会儿神，心底有些发涩，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更猜不透她的。

　　------

　　这次的宣传片汉服社是下了狠功夫的，光是妆造做了两三个小时，这还没开始拍呢，程星果已经被活生生扒掉了一层皮。

　　头上的各种装饰能有个五六七八斤重，快给她的脖子压断了。

　　头套和发包绷紧得厉害，扯着她的头皮生疼，大夏天衣服还裹着里三层外三层更是让人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在中途就后悔了，而且是肠子悔青，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的那种。

　　没有救过命的交情哪能答应这事儿，下次就算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打肿脸当好人了。

　　江肆比她稍微好点，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装饰，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头套扯得能不疼嘛。

　　两个人坐着又不能动，稍微偏个脑袋就得挨化妆师小姐姐的批评，只能苦笑着相互加油打气说熬一熬就过去了。

　　“我头好晕。”程星果挤出也就比哭好看那么一丢丢的笑容，两个太阳穴疼得厉害，“而且真的好热，在空调房里都感觉快要中暑了。”

　　“辛苦了，等下请你吃冰淇淋。”江肆看她头顶上的那堆东西，觉得仿佛也有千金重压在了自己脖子上，安慰着说。

　　冤有头债有主，程星果把矛头指向了罪魁祸首：“怎么能让你请呢？这不得让他们给我们整个冰激凌火锅？”

　　“可不是么，等下得要学长好好表示一下。”

　　两个难兄难弟一合计觉得汉服社给的好处还是太少了，得再争取一些才不枉受了这么大的罪。

　　商量好话术后江肆话锋一转问：“对了，你这些天是都要和交响乐团排练吗？”

　　“嗯，我有两个协奏曲，迎新晚会上还有个独奏，不练不行啊。”昨晚被林泽熙影响，她都没怎么练习，今个结束也不知道几点了。

　　所以林泽熙是真的坏事。

　　“那啥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上次的事儿谢谢你了。”

　　之前她帮了江肆一点小忙，不过两人作为著名的老好人“板砖”，被搬来搬去习惯了，相互之间搬搬不足挂齿，程星果笑笑说：“哎呀，客气什么，你帮我的忙也不少啦。”

　　江肆倒是很坚持：“那可不行，帮了忙哪有不答谢的道理。”

　　“那要照你这么说，我可能要请你吃一年饭了。”
　　算算她找江肆帮忙的次数可要多得多，可以说一整个寝室都受了不少照顾，不过程星果每次说要请客吃饭江肆都说小事，搞得她十分不好意思。

　　“那就说好了，你挑个时间。”

　　盛情难却，程星果只能答应了下来，看了下安排暂定了个下周五，还被调侃了句“约大忙人还得排队呢”。

　　人家大学生的暑假到处旅游疯玩快活，她忙得脚不沾地，这也太不公平了。

　　“说来你们排练我有时间的话能去看看吗？”江肆给了她几个店子的备选让她挑个最想吃的后问道。

　　“这有啥不行的，你随便来，就是现在才刚开始练，效果不会很好。赵晚音还非要我拍几张你的照片吵着要看帅哥，你去了正好她自己拍，省得我拍了她又嫌我技术不好。”

　　江肆没有什么音乐方面的特长，逃过了交响乐团抓壮丁，要不然多少也得跟她一样成个美其名曰的“名誉团员”，只出力却捞不到好处了。

　　“我感觉你们寝室应该没少说我坏话。”江肆和程星果整个寝室都算熟络，经常会过去帮忙，就是感觉几个女孩子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有种审视的感觉。

　　坏话算不上，但女生寝室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就是哪个院有帅哥之类的，江肆的名字被提及的次数很多。

　　特别是赵晚音，还“造谣”了起来，有理由怀疑说自己和江肆的谣言能传播开来有她一份“功劳”。

　　程星果打趣着说：“没，都是好话，说你坏话我肯定第一个不同意啊。”

　　江肆跟着附和道：“那我的名誉可都得靠你守护了。”

　　人只要说话面部肌肉自然就会动，进而影响到化妆的手法，说了几句后两人就被化妆师勒令禁止张嘴了。

　　难兄难弟相顾无言耸了耸肩乖乖闭上了嘴。

　　------

　　受了这么多罪呈现出来的最终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两人闪亮登场的时候引来了阵阵惊呼。

　　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白衣世家公子，一个是惊鸿一瞥的红衣官家小姐。

　　两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十分赏心悦目，优越的颜值，用心的妆造，忙来忙去的工作人员，乍一看不像是大学汉服社宣传片拍摄，倒像是“S+”古偶的片场了。

　　汉服社社长兼导演兼摄像兼编剧兼后期的学长给安排了几段剧情，现场弄得像模像样，有灯光，有道具，有场务，有化妆师，甚至还有专门擦汗，递水，撑伞，帮忙拿东西的助理。

　　看得出来导演是有雄心壮志的，窝在小小的一个汉服社实在屈才了，日后指不定能吃这碗饭飞黄腾达了。

　　就是两位赶鸭子上架的演员拙劣的塑料演技实在无法令导演满意，NG了多次，急得导演都亲自上阵给做了示范。

　　程星果感觉比她演得好。

　　两人虽技术层面不过关好歹态度良好，天生四肢不协调的程星果凹起造型来那叫一个努力。

　　折腾没了半条命还灌下了两瓶藿香正气水后总算把上半场给熬过去了。

　　汉服社这点还算厚道给两人点了豪华外卖，就是顶着这一头千斤重的东西，什么山珍海味进了嘴里都是味同嚼蜡。

　　吃完饭正值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能把柏油马路都烤得冒烟，一群人就在空调房里养精蓄锐准备等太阳稍稍落下去些再出外景。

　　等下还有得折腾呢。

　　程星果便正好带着江肆去看看交响乐团的排练情况。

　　两边的休息时间应该是错开了，这会儿的大礼堂里只有戴青。

　　“哎呀，果果这是在拍什么写真吗？怎么这么好看，旁边这个小哥也好帅，你俩这是在演什么古装剧吗？”戴青迎上来拉着她转了个圈仔仔细细观摩了一番，还拿出手机连带着江肆一起从各个角度拍了照片。

　　“这个是林泽......”程星果刚想介绍，差点脱口而出叫了“林泽熙”的全名，还好在半途刹了车改成了：“林老师的经纪人。”

　　林泽熙接任京大交响乐团临时指挥一事昨晚就传开了，江肆是知晓的。

　　他原先对音乐那是一窍不通，在程星果的影响下慢慢也开始听起了古典音乐，不过林泽熙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只是这种级别的钢琴家怎么会突然到一个学生乐团当指挥呢。

　　而且看样子程星果和林泽熙的经纪人十分熟悉，那应该和林泽熙也认识。

　　不过程星果本来也是弹钢琴的，有点人脉关系或者是个什么亲戚也很正常，他便没有在意。

　　“果果，怎么样？林泽熙这两天表现得还行吗？”戴青又夸了几句后把程星果拉到一旁，凑到耳边小声问。

　　“挺好的，大家被他调动起了积极性，能和世界级钢琴家合作，都干劲满满呢。他是真厉害，口才好得没办法，可人气了。”

　　尽管她和林泽熙之间变得有些许微妙，今个早上的气氛也不太对劲，但音乐是不受这些外界因素影响的。

　　林泽熙对于京大交响乐团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宝贝，把大家心中的音乐之魂全给点燃了。

　　“我听他说你们要演《肖一》，你是钢琴？”戴青接着打听说。

　　昨个把林泽熙送到以后戴青没多久就有事走人了，想着接下来交给程星果就行。

　　得到京大交响乐团指挥空缺的消息时她感觉这差事非林泽熙莫属，不过说的时候故意隐瞒了一部分信息，要不然林泽熙顾及程星果肯定不会答应。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么可爱，合作一曲定会十分有趣。

　　如此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而且指不定经过这次合作，两人的关系也能有些进展。

　　“嗯对的，就是有点怕弹不好。”
　　与林泽熙合作钢琴协奏曲，这辈子估计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即便是滚瓜烂熟的《肖一》，程星果也依旧没有把握，怕因为她的原因导致演出没有达到林泽熙预想的效果。

　　林泽熙对演出的苛刻程度与本人随和温润，清风霁月的性格是完全不沾边的，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且别看林泽熙平时对她闭上眼睛一通瞎弹还会夸张几句，实际上真刀真枪了可不是这个态度。

　　“有他在你怕什么？他不就是这个用吗？”戴青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说：“弹不好那都是他的问题，况且果果你怎么可能弹不好。”

　　能够得到认可程星果还是十分欣慰的，但没好意思说现在林泽熙被她弄得有点不在状态了。

　　“啊对了，果果你今个穿成这样，这么好看和仙女一样，林泽熙眼睛都该看直了吧。”

　　“今天还没见到他，不过没有青青姐说得那么夸张啦，就很普通啦。”程星果摆摆手笑笑，“而且这身衣服是真难受，大夏天的太要命了。”

　　林泽熙看她都看了这么多年了，哪还能因为穿个古装就看直了眼睛。

　　听着她的谦虚，戴青含着笑没有明说，这哪里是普通，明明就是惊鸿一瞥的惊艳。

　　程星果是小巧精致的鹅蛋脸，面部线条圆润，山根含蓄，鼻尖小巧，有古典美人恰到好处的留白，就跟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好看得不得了。

　　等下林泽熙见着了小姑娘保不准得看直了眼睛。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想着不能晾着江肆，程星果便提着裙摆走上了台，坐到了钢琴前笑着问：“有什么想听的吗？现在接受点播，还不要钱。”

　　古典美人和钢琴，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景色同时出现在了同一副构图里，却意外没有违和感，反而有种东方古典美学与西方文化交织碰撞后的独特韵味。

　　美的是庄严肃穆的黑色钢琴，也是一袭红衣的程星果。

　　江肆看得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应问：“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下午还得遭罪呢，来点音乐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