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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番外(四) 注定 ...

  •   写在前面(排雷):此篇番外内含性转,涉及bg感情线,不喜的宝可以直接略过,对主线剧情不造成任何影响~

      慕容祁从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不会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
      不光因为他是皇子。
      邕朝都城靠南,沿江,自然气候条件极好。夏季原本是降水最丰富的时节,无数庄稼全仰仗着雨季。可今年也不知犯了哪路神仙,就跟撞了邪一样,自六月入夏以来至今已一月有余,滴水未降。
      为了解决干旱,皇帝可谓是煞费苦心——上到做法祈雨、下到开凿引水,文臣们把能想的主意想了个遍,到头来却也只是杯水车薪,没见起什么大的效果。
      直到慕容祁出生。
      贵妃娘娘宣了太医之时,齐刷刷的乌云铺天盖地般袭来。本以为是什么凶兆,谁知当婴儿响亮的哭声从寝殿内传来时,豆大的雨点随之砸了下来。
      雨!
      下雨了!
      一时间,在场的人无不发出惊讶至极的感叹。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也少见的露出了些惊喜的神色。
      好事逢双,还没等慕容韫从这场及时雨中回过神来,接生嬷嬷又传来了喜讯:
      “恭喜陛下,贵妃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
      “陛下,”皇后笑盈盈的看向慕容韫,缓缓说道:“我大邕受旱灾已一月有余,如今突降大雨,梁贵妃又诞下三阿哥,实乃我大邕之喜。”
      “赏!”慕容韫甩了甩手中的佛珠,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梁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凤銮殿所有宫女太监赏俸一年。”

      慕容韫登基至今,在子嗣上的气运颇为不佳。
      嫡长子一岁早夭,皇后忧思过度伤了身,无法再有所出;次子无能,如今已年满三岁却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利索。
      梁贵妃本就受宠,自有孕后慕容韫便将所有能拿得出来的精力和期盼都放在了梁贵妃身上,只盼着贵妃能为他添上位天资聪慧、德才兼备的小皇子。
      慕容韫的确是得偿所愿了。
      人人都道慕容祁的出生为邕朝带来了这场大雨,解了邕朝旱灾之困——慕容韫自己也这样认为。所以自打慕容祁一出生,慕容韫就将满腔的厚望都搁在了他身上。慕容祁满周岁后,慕容韫更是将他直接养在了自己身边,日日只要得闲了,便会亲自去教导他。
      事无巨细。
      慕容祁也并没有让慕容韫失望。他自小聪慧,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便能熟读四书五经。
      如果单是在才学上的天分异于常人,倒也不算那么稀罕。难得就难得在,慕容祁在武学上也颇有造诣。
      有时候就连慕容韫都要感叹,自己在和慕容祁相同的年龄时,确是不如他。

      慕容祁十六岁那年,慕容韫已属意立他为太子。
      但近来五阿哥慕容晖的表现也颇为突出,几件交给他的差事都完成的相当不错。可惜慕容晖不安分,似乎有联络朝中大臣的倾向,慕容韫已陆陆续续收到好几封推举慕容晖为太子的奏疏。慕容韫担心若是将立太子的消息突然公之于众,难免遭到那些有心之人联合上书、亦或是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于是慕容韫分给了慕容祁一件差事。
      “你替朕去一趟江南。”
      “既是体察民情,便也不必兴师动众、动辄带上大批人马,低调行事即可。”
      “不必给朕报喜不报忧,那一带近来不安分。也不必顾忌其他,查出什么、牵连出什么,背后又是什么,朕都要知道。”
      慕容祁心下了然:“儿臣明白。”
      表面上看,慕容韫是要慕容祁替自己去微服探访民间,体察民情;实则是要慕容祁去搜寻慕容晖私下结交大臣的证据。
      这样一来,既能将慕容晖这件事了了,还能借此让慕容祁的太子之位变得理所当然,不容置疑。
      一举两得。

      慕容祁上次来江南,似乎还是七八岁的时候了。
      那时他已记事,又是第一次来这样秀丽的地方,印象自然深刻,至今还记得江南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可这次他却没有了故地重游的闲情逸致。
      慕容祁按照慕容韫的吩咐,多处打探、谨言慎行,耗费了七天才证实慕容晖的确在此与朝中不少大臣有所勾结。而在那之后,慕容祁又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将慕容晖勾结大臣的证据收集了个差不多。
      这件事拖不得,一切大功告成,慕容祁即日便准备返程。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和煦,清风拂面。
      桥的那头,贴身侍卫已将马车雇好,二人计划先乘马车到城郊,再改骑快马连夜回邕城。
      慕容祁正要抬脚前行,一方手帕突然缓缓飘落在脚边,映入了慕容祁的视线。
      慕容祁弯腰捡起,见那上面绣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抱歉,打扰到公子。”
      一个清澈的女声在耳畔响了起来。
      慕容祁抬眼,正巧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那女子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刚才风有点儿大,没留神,不想手帕被吹到公子这里了。”
      “无妨。”
      慕容祁定了定神,将手帕递了过去。
      他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似乎长得颇为好看。
      和宫里那些女人不一样,这位女子只略施粉黛,却依旧能看出她超凡脱俗的气质。一身青绿色的裙装衬得她肤色尤为白皙,如出水芙蓉般清秀可人。
      “多谢公子。”
      那女子接过手帕,道了谢,未作过多的停留便离开了。
      慕容祁盯着那道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久。

      慕容祁动了心。
      他自小在皇宫长大,无论是慕容韫后宫那些佳丽、还是近年来慕容韫和梁贵妃特意挑选给他的福晋人选,都从不缺容貌秀美之人。
      但这些女子美则美矣,却也毫无特点,见过便忘了。
      唯有刚才那位女子。
      浅浅的一瞥,短短几句话,便已在慕容祁的心里悄悄埋下了一个细小的种子,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不动声色的生了根,发了芽。
      一连几月,慕容祁都无法忘记那副面容。
      从前慕容祁不愿娶妻,一则是如今正受慕容韫寄予厚望,不愿在这关键时候分心在男女情/爱之事上;二则也是梁贵妃挑选的那些女子,多半是些官宦人间的胭脂俗粉,一门心思指着成了太子妃从此全家青云直上,根本入不了慕容祁的眼。
      可这借口说穿了,无非也只是“借口”而已。说到底,也是慕容祁自己没遇到钟情之人。
      外人都道慕容祁为了国事心无旁骛,将来定是位殚精竭虑、忧国忧民的明君,可所有人都忘了,慕容祁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也向往着遇上一位“白首不相离”的心爱之人。
      江山和美人,他并不愿意以一换一。
      后来慕容祁借着“清扫余党”和“体察民情”的名义,又前后去了江南三四次,并派人打听到了那位女子的下落。
      那女子姓言,单字一个“菁”,双亲只不过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言父开着间医馆,言菁自小也跟着父亲学习医术,白日里也会在医馆里帮衬一二。
      一家人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也还安稳,平淡和乐。

      慕容祁不知道的是,那天桥头的相遇,其实也如烙印般刻在了言菁的脑海里。
      她时常会回忆起那天的情景,懊悔自己为什么没鼓起勇气和那位公子多说几句、哪怕是在告辞后转一下身,多看他一眼也好。
      不过那公子虽然穿着随意普通,但看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气质,便知他不会是个普通人。
      “这样的人家,大抵是看不上我这样的……”
      言菁不是个自轻自贱的女子,她只是很清楚自己与那人之间的差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不便,宁可在一开始便选择敬而远之。
      所以当慕容祁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直言是来寻她时,言菁在原地愣了足有好一阵,直到怀里抱着的小兔子跳到了地上,言菁才回过神来。
      “你很喜欢兔子?”
      慕容祁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兔子的小脑袋。
      “上次见你的手帕上,也绣着一只兔子。”
      言菁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兔子很好玩吗?”
      慕容祁似乎想抱一抱那只兔子,但伸出的手在半空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我从来没有养过兔子。不光是兔子,任何动物,我额娘都不许我养。”
      言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时间给我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
      至于此,言菁和慕容祁不过说了不超过十句话。
      但说不出缘由的,言菁就是很心疼眼前的人。
      似乎这么短短几句话,她就已经能猜到眼前人拥有着怎样的童年。

      后来的一切便像无数民间话本里写的一样,慕容祁和言菁都在自己心里察觉到了一种名为“倾心”的爱意。
      而很巧的是,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慕容祁从没有对言菁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言菁也没有问过。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谁都不会提及除了对方本身以外的任何话题。
      就像他们眼里只能看得见对方一样,他们想知道想了解的,也只是对方这个人本身。
      但慕容祁毕竟是皇子,他无法把江南当作自己的寝殿一样日日前来;言菁也毕竟没有和慕容祁定下亲事,自然不能跟着他离开。
      慕容祁不想这样。
      即便他无数次告诉自己,慕容韫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将言菁的事告诉慕容韫只会害了她,但心底里翻涌的爱意却骗不了自己。
      他和言菁现在这样很好,但不是最好的。
      他不能让言菁就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一生,他也不能就这样耽误言菁一辈子。
      慕容韫多半是不会同意,但近来自己在各方面的表现都颇有建树,慕容韫也已经旁敲侧击的告诉梁贵妃、打算下月十五便昭告天下立自己为太子,无论在任何方面,慕容韫现在都挑不出自己的毛病。
      所以也许,慕容韫也会同意呢?
      福晋不行,可以做侧福晋;侧福晋不行,最不济还有侍妾。只要能把言菁护在自己身边,等到有朝一日自己登基,言菁便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皇后。
      于是下定决心的慕容祁,终是在慕容韫的寿辰之日,提出了此事。
      “荒唐!”
      慕容韫大怒。
      “朕自小将你养在身边,凡事亲自教导你,你应该知道朕对你寄予了厚望。”
      “贵妃几次三番来求朕,说要给你娶一个福晋服侍左右,朕也一直有此意。但你说不愿被男女之事绊住脚,朕也就随了你去。可朕没想到,你所谓的不愿,竟是你今日来跟朕讨价还价的借口!”
      慕容祁一向深得慕容韫的心,从没有忤逆过他,更别说发生争执。慕容韫本以为自己当着一众后妃皇子的面斥责了他,已经足够给慕容祁震慑。却没想到这次的慕容祁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倔着脾气硬是和慕容韫死磕了起来。
      “儿臣可以娶千千万万个女子,但这千千万万人之中,必要有言菁的一席之地。”
      慕容祁的语气不容置疑,眼底也闪着比谁都要坚定的目光。
      “否则,便是不做这皇子,儿臣也毫无怨言。”
      慕容韫年纪并不算大,身体也一向硬朗,但此时听了慕容祁这番大逆不道之词,一时间竟气血上涌,差点儿站不住脚。
      “你给朕滚出去!”

      慕容祁被禁足在了自己府里。
      慕容韫这次似乎是动了大气,不仅命侍卫严加看管慕容祁,还下令任何人无诏不得探视,包括贵妃在内。
      换作大多数人,当下最好的做法,便是专心闭门思过,等到慕容韫气消了,再去痛定思痛一番。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又是从小就寄予厚望的,慕容韫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全不顾父子情面、甚至把自己这么多年培养的心血付之一炬。
      “陛下…祁儿不懂事,您…”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慕容韫打断了贵妃将要说出口的求情,“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可以容忍他犯错。只要他静心思过悔改,朕不会把他怎么样,太子之位也还是他的。”
      但慕容祁不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从小到大一直被循规蹈矩压抑着的本性终在此刻到了极限,又或许是其他各种各样夹杂在一起共同作用的原因。
      慕容祁这次不想做那个乖张懂事的三阿哥了。
      他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与旁人不同的年年月月,想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失去的一切,想到自己连养一只兔子都不能如愿的奢望。
      想到言菁。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倾心。但如果这二者注定有一方要被舍弃,他情愿是前者。
      因为言菁是他这十六年来唯一见过的光。

      慕容祁自认为他的计划很完美。
      先用假死药做出自尽的场面,再等宫内上上下下放松警惕忙于为自己料理后事、深夜守卫换岗之时,潜逃出皇宫。
      慕容祁早已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在城外备好了马,也将言菁提前接了过来暂时安置在客栈里。只要他逃出皇宫,便带着言菁离开邕城——慕容韫一定已经派人调查过言菁的一切,如果发现自己逃了,一定会立刻派人追去江南。
      无论去哪,只要先离开邕城,也不回江南,慕容韫暂时就找不到他们。
      可慕容祁忘了,如今这天下还是慕容韫的天下,手眼通天的也还没轮到他慕容祁。
      所以慕容韫和言菁还未彻底逃出邕城,便被慕容韫连夜派出的禁军抓了回来。

      慕容韫本没打算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是慕容祁自己不给自己留余地。
      他可以容忍慕容祁犯错,却绝不能容忍慕容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欺君罔上的大逆不道之事。
      欺君之罪,罪无可赦。
      但慕容韫留了他一命,最终只是将他终身囚禁于狱中——
      因为他要慕容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亲眼看看,因他的一念之差,因他的固执己见,到底是落得了个幸福美满,还是害人害己。
      “皇阿玛,”慕容祁跪在慕容韫脚边,早已没了以往那般不可一世的神态:“您除儿臣的名,削儿臣的位,哪怕让儿臣余生都在这狱中度过儿臣也毫无怨言。”
      “儿臣只求您,别为难言菁,这不关她的事,都是儿臣自作主张,是儿臣的错。”
      慕容韫此时已没了当时那般怒不可遏,取而代之的又变回了他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面孔。
      “她已经以‘勾引皇子、意图谋反’为罪被处斩了。”
      “什…什么……”
      “不是朕要为难她,是你。”慕容韫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倒在地的慕容祁,眼神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朕本可以放她一条生路,是你固执己见,是你自作主张,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才害死了她。”
      “这是朕教给你的最后一件事。”
      “以后,朕便没有你这个儿子。”
      慕容韫后面再说的话,慕容祁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耳边回荡着的,脑中盘旋着的,只剩下了一句“是你”。
      是我…都是我……
      是我害死了她……
      是我的错……
      言菁。
      对不起。
      生前我没能履行承诺,没能带你远走高飞。
      现在,你总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了吧。

      慕容祁到底是晚了一步。
      他被冥界的处罚拖住了脚,等到苦苦熬尽那30天的刀山地狱之刑,言菁已重新投胎,转世为人。
      她失去了记忆,有了新的身份和名字,就连性别也发生了改变。
      许是上一世的一切苦难,归根结底都因为她那过于平凡的家世,这一世便得到了些相应的补偿。
      她成了民国初期一声名显赫家族的长子。
      名为苏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番外(四) 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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