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花》不言今夕

30、搭档

　　其实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乐无忧的心头。
　　她盘算过，特案组的人本就不多，大多是她和卓宣云这样跑外勤的，做内勤管资料的人就只有姜甜和她的搭档张嘉朗两个人。
　　可……这两人应该都没有黑客才能吧？
　　与张嘉朗相比，姜甜的电脑水平倒确实不赖，甚至算得上精通。不过乐无忧也很清楚，姜甜至多就是个正常程序员的水平，技术不能说不好，但绝不是那个等顶尖黑客级别的。

　　卓宣云说过，黑了里昂资料库的是他们特案组的人。
　　卓宣云也说过，罗曼彤是他们特案组的人。
　　一个特案组，总不能有好几个隐秘成员吧？所以乐无忧觉得这名神秘黑客，十之八九就是身份同样成谜的罗曼彤罗大小姐！
　　这个推测是站得住脚的，唯一的问题是：一个理工宅，长罗曼彤那样？这看起来也太不像了吧……

　　“黑客？！”
　　一听到这个，姜甜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怎么？你们在高卢遇到那个顶尖黑客了？”

　　乐无忧和卓宣云此次高卢之行的具体工作内容在他们特案组内部都是机密，包括姜甜在内都只知道个大概而已，现在听乐无忧主动提起这事，她哪能不好奇心澎湃？

　　“不……不是的，我们并没有遇到。”乐无忧连连摇手，“只不过在关键时刻有个特别厉害的黑客出手帮了我们。我并没有在高卢见到人，所以才想来问一问你的。”

　　“啊……”姜甜立即沮丧了下来，奶茶也不想喝了，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终于有人见到罗警官的真面目了呢！唉……”

　　“这人……姓罗？”乐无忧眨了眨眼睛。
　　这个关键信息和她猜测的结果完美契合啊！

　　姜甜点了点头：“那是我来特案组之前的事了。听说特案组刚建组时，从各队抽调过来好些精英，但其中成绩最为突出的竟然是两名女警。
　　那时可有好些人不服气，甚至还怀疑过她们用了不当手段竞争什么的。后来证明她们就是真厉害！比那些男警官还要厉害呢！那些酸她们的人最后还是只能闭嘴！”

　　姜甜说得兴起，眼神中都流露出向往：“这两名女警就是宣云姐和罗警官啦！
　　听说她们才进特案组就成了搭档，一文一武配合特别有默契。不到半年时间就立功无数，不知道多少犯罪分子听到她们的名号就腿骨发软了呢！”

　　“那……后来呢？”
　　乐无忧越听越不明白了。
　　这两人如果合拍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再继续搭档了呢？有这位罗警官在，她乐无忧根本就轮不上啊！

　　“后来……后来这名罗警官就神秘地从特案组消失了。”
　　姜甜环顾左右，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他们都说她是因公殉职了，可我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她肯定是去执行特殊任务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
　　姜甜得意地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当年宣云姐和罗警官可是我们女警的偶像呢！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崇拜她们！
　　但奇怪的是，宣云姐本身已经够低调的了，那位罗警官更甚！她甚至从来不出镜，连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大家都只知道她姓罗而已。感觉超神秘的！”
　　说完，她又小心地看了眼孔有龙的方向，低头操作起自己的电脑来。

　　只见她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解开一层又一层密码，东解压一下，西提取一下，好半天才调出一张照片来。
　　那照片瞧着应该是某次警队活动的纪念照，像素很低，显然照片不是最近拍的。照片上有不少警员站在警局大楼门口合照，而在他们身后，正好有人路过。
　　图片并不清晰，可乐无忧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卓宣云。
　　彼时的卓宣云还很规矩，板正地穿着警队的制服，还戴着警帽。她正与身边的人说着话，不知是不是摄影角度的关系，从图上看来，那两个人靠得很近，颇为亲密的样子。

　　姜甜指着被卓宣云挡掉大半的人说：“你看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她只露出了四分之一侧脸。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我有种直觉，这人就是罗警官！
　　哎~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么一张照片呢！罗警官真是太神秘了！”

　　乐无忧眉心微微蹙起。
　　她优越的记忆能力不止体现在对文字类过目不忘，对人也是一样的。
　　在警校读书的时候，她为了能在抓捕犯人时不被犯人的伪装所欺骗，还特地下苦功夫学过人体结构学。
　　别说照片里的人露出了四分之一侧脸，便是只有一个眉骨，她都能认得出来——这就是罗曼彤没错！
　　她果然曾经是特案组的警员！

　　但是让乐无忧皱眉的原因并不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而是——卓宣云原来也会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吗？
　　照片里的卓宣云眉头高挑，表情很是激动，她正连比带划地和身边的人在讨论着什么。而身旁那人的手则停在她的肩膀上方。
　　她……是想安抚卓宣云吗？

　　不知道为什么，乐无忧被这种可能刺得不太舒服了起来。
　　永远冷静理智的卓宣云为什么会激动成这样？又为什么愿意被罗警官安抚？
　　这些问题扎在她的嗓子里，不能问又咽不下，不由让她对应该感谢的前辈警官有些看不顺眼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去执行特殊任务了？万一人家真……转行了呢？”
　　乐无忧硬生生把牺牲两个字改成了转行。
　　姜甜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罗曼彤还活得好好的呢！人家好歹也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哪怕是随口一说，她也不愿意说出“死”这个字来。

　　“重点就在这里！”
　　姜甜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一脸“被你发现了”的表情：“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就在我找到这张照片后的第三天！注意！是第三天哦！这张照片就从网上消失了！
　　不止是我们的官网，甚至拍合照的警员自己发在社交平台上的也都找不到了！这张照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之后无论从什么渠道去找，都再也找不到这张照片了！”

　　“这……也不能证明帮我们的黑客就是她吧？”乐无忧仍在强辩。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想承认这位卓宣云的初代搭档不但没有死，甚至还一直在卓宣云身边，从没有离开过。
　　当年的她就是与卓宣云配合密切的最佳搭档，现在的她依然是卓宣云遇到困难时求救的第一人选……

　　姜甜眉毛都快飞到天花板上去了：“你是不知道！后来我发现，就连我下载到家里电脑上的照片也消失不见了！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得是多厉害的黑客才能办得到的事？
　　按我想来，也只有整个警界公认第一的超级黑客——罗警官，只有她才做得到！”

　　姜甜儿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屏幕认真道：“就只有这一张了！只有这张我存在特案组电脑里的照片被保留了下来！
　　我告诉你，我都问过的！就连拍这张照片的分队那边都找不到这张照片的原图了！这张照片现在就是真真正正的孤本！只有我有！就在这里！”

　　乐无忧看着屏幕上罗曼彤的身影，久久没有出声。
　　姜甜好容易才平静下来，重又坐回自己的椅子里，抱着奶茶叹气：“所有关于罗警官的资料都不见了，就好像她这个人凭空消失了！照片也只剩这唯一的一张……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她肯定是去执行特殊任务了，为了身份不暴露才不得不如此！”

　　乐无忧陷入了沉思。
　　姜甜儿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所有的资料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却唯有特案组的电脑被漏过了，确实只可能是特案组自己人做的……而一切条件都符合的人，就只能是那位神秘失踪的罗警官。

　　她是卓宣云的第一任搭档，并且——现在仍然是。

　　难怪第一次见面时，卓宣云对搭档那么无所谓呢！原来她早就有了最好的。
　　乐无忧的心被“罗曼彤”这三个字压得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在大洋彼端，让乐无忧心底发酸的罗曼彤正在高卢实验室里忙碌着。

　　“罗小姐，你看这——”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连自己额上的冷汗都没顾得上擦，只惊惧地看着罗曼彤。

　　罗曼彤的头低垂着，试验台的灯光映照在她明艳的五官上，将她脸上复杂的神色照得一览无余。
　　她脸上总是悠闲自得的表情早就不见了，此刻注视着老教授的目光甚至带着一丝狠戾：“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事作风你是知道的，要是被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声，这后果……”

　　“不不不！我绝不会、绝不会说半个字！”老教授吓得伸出三根手指，比天发誓，“上帝作证！”
　　罗曼彤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恢复到平时的模样。她微微翘起嘴角，朝老教授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这件事我会尽快通知卓宣云的。”

　　对方与她合作已有多年，确实是个口风很紧的人。她也是急得狠了才会……
　　没再与教授客套，她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宣云，小心啊！这一次……你的麻烦可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