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废案】15年的纠缠不休（2） ...
-
◆？.
“我都记得。”凯撒抛出一个简单的陈述句。
“……感觉有点抱歉。”
“那正是你交付的代价。”这个语气依然听不出凯撒的心情。
埃米卡没搞清楚凯撒指的是“记忆被当作代价交付出去”，还是“愧疚是遗忘的代价本身”。
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话题要怎么样继续下去——要给未来的Kalo争取时间——他莫名有这种预感。他的这种预感正是凯撒本人在刚才的对话中传递过来的。
“那个……老大，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我已经说过了，需要你给我名单上的人的坐标。”
“15年后的你好像很讨厌我？”
“呵，15年前的我有对你表达过好感？”凯撒语气中的火药味顿时浓郁起来。
埃米卡弱弱地反驳：“至少……边缘人群的惺惺相惜还是有的……”
还有小时候的过命交情……虽然已经忘的只剩一个概念了。
凯撒不再言语。
“背叛”，这个词在6年后和“叛徒凯撒”牢牢绑定在一起，但在9年前就已经是“Caesar”心头的一根刺。在那些身心都被逼到临界状态的日日夜夜、在那些发现自己在被“挚友”监视的每分每秒、在那些意识到“无心的”善意原来都暗自标好了价格的每个瞬间——你竟敢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些？
可偏偏却是以这么年轻的模样提出来的，偏偏这个人已经死了十几年！
按他即将侵略的星星球的历法，他已经37岁，而这一年的埃米卡才16岁。原本就有6年的年龄差，又横亘了15年的时空，这21年的阅历差让埃米卡在凯撒眼中稚嫩的像个孩子。
「像个孩子」么……
紫色的火焰毫无阻力般从埃米卡旁边的大树懒腰划过，树木倒地的声响很好地掩盖了那声只有凯撒本人才能听得见的叹息。
凯撒在埃米卡身旁不远处坐下，忽然有种年龄倒退的错觉，他竟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愤怒……这些陌生的情感竟然如此鲜活，以至于他惊觉自己在颤抖。
四周的空间扭曲成鱼眼透视，世界按明暗分成两部分，灰蒙蒙的天幕在上，黑漆漆的陆地在下，深浅不一的乌云不断由后向前推进，这个镜头之下，恍惚中竟把它们看成了即将淹没一切的海浪——原来“云海”是这个意思。
……是即将吞没一切的海浪啊。
凯撒久违地体会到何为「晕船」。
■
该死。
有点想吐。
眼前出现了彩虹波纹的扭曲图案。
那些图案是一只又一只的眼睛，从虹膜开始向外扩散，一圈又一圈，每圈都是一道彩虹，越往外的彩虹越像眼睛的外轮廓，每只眼睛最外的那层彩虹线扭曲着交融在一起，使每道彩虹线都是完全闭合的空间。
绚丽的彩虹线是流动着的。
红橙黄绿青蓝紫。
橙黄绿青蓝紫红。
黄绿青蓝紫红橙。
绿青蓝紫红橙黄。
青蓝紫红橙黄绿。
蓝紫红橙黄绿青。
紫红橙黄绿青蓝。
红橙黄绿青蓝紫。
那些彩色的眼睛在眨动，每个像素点都在不断变化之中，眼中的世界就这样被这种瑰异的画面填满。
凯撒面不改色地缓缓调整着呼吸。
他不是第一次发作，更加不合常理的画面在这十几年间时常出现，从第二次战戟事件之后就有的老毛病。
这个突发的小插曲反而让凯撒从已经没有意义的情绪波动里干净抽身——他正是为了结束一切而来。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坚固的“意象”。
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还存在那些近乎妄想的期待，只是因为需要有这种“意象”而已。
■
凯撒调整的很快，激烈的心理活动在现实中也不过短短两秒，保持面不改色是他们这类人的基本素养。
“在军校时，你监视了我很久。”为了圆之前那声嘲讽，凯撒勉为其难地继续了这个话题。
“……是的，我负责记录你的健康状况和活动时间。”
“仅此而已吗？”凯撒问道。
“……我们都被做过背景调查，彼此有渊源的人会避免去执行和对方相关的敏感任务。至少，我的主要任务是维持老大你和Arcas的身心健康。”
“仅此而已吗？”凯撒第二次问道。
“‘第二次战戟事件’里，我接到的任务仅仅是‘协助定位污染源’。”
“真的仅此而已吗？”凯撒第三次问道。
“凯撒，相信我。”埃米卡的语气前所未有地强硬，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眼前这个人，“我没有那么受信任，我知道的并不多。”
凯撒不再言语。
以今天的他的角度看来，就算没有证据支撑，埃米卡的后半句是也不会是谎话——因为他死的时候还太年轻。没有任何上位者会放心把什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未成年的，就算有，也只会是难以窥得全貌的一环吧。
那时的他们都还太年轻，不可能跳出近乎百年的阅历差，来挣脱长老们的掌控。
真奇怪。我真是脑子有病才会闲得无聊和十几年前的死人互相伤害。
一定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虽然给了他两个选择，但凯撒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不会跟着自己去未来。
凯撒随手扯过一根树枝。新鲜的纸条非常富有韧性，他在上面不断打出各式各样的结，这是他独有的放松方式——放空大脑，但身体依旧是活跃的。
“……埃米，你能永远保持理智吗？”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埃米卡一副“你怎么突然问出这种问题”的表情：“如果‘永远’指的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面对任何人，那肯定不可能的。”
“其实在军校再会的那段时间，你常常给我这样一种感觉。”
“那个啊……”埃米卡转过头，视线落在凯撒肩头的披风上，“因为就快没有时间了，所以会很自然地忽视和目标无关的内容。”
“也因为我在刚记事的时候就遇到了老大你吧。”
“虽然不记得细节了，不过，我一定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至少，如果没有从你那里继承某些技巧，我应该是没办法和塔诺西和平相处的吧——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挺缺关注的，可能是因为这点，所以做些出格的事。”
“还有在入校前的时候，那时我每周除了统一的吃饭睡觉时间，只有三小时或五小时是属于自己的……说实话，很痛苦，身体和精神上都很痛苦，尤其是五小时小长假的时候，刚被教练训完就能见到Arcas，看到同龄人那么轻松，我嫉妒的简直要疯……”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想过，反正这辈子我也活不久，要不要remake之类的，哈哈……不过想想之前流浪的日子，还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你，就糊里糊涂地挺过来了。”
凯撒一时有些恍惚。他恍然间想起自己当年和埃米卡缩在训练场的休息室组装枪械的时候，那时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总挂着笑，凯撒想当然地以为那是出于对光明灿烂的前途的笃定与向往，现在想来竟然透露着无力和绝望。
“你见到了，感受呢？”
“不知道怎么形容……可能是挺想哭的。”
“出于怜悯？”那可够讽刺的。
“我不知道。”埃米卡轻声说，“细节都忘记了，只剩下模糊的情绪而已，形容不出来。”
这正是凯撒需要达到的状态
■
两人的对话暂时终止。四周的空间仍然扭曲成鱼眼透视，世界仍然按明暗分成两部分，灰蒙蒙的天幕仍然在上，黑漆漆的陆地仍然在下，深浅不一的乌云仍然不断由后向前推进。这个镜头之下，乌云们就是海浪的化身，即将淹没一切。
“老大……”再次出声时埃米卡的声音打着颤，不知是在压抑哪种痛苦，“这么说可能有点自作多情……”
埃米卡支起身体，往远处踉跄好几步。
凯撒刚想说“你的伞不要了吗”，抬头看到埃米卡停在距自己20米的距离，背影在不住颤抖。于是凯撒把话又咽了回去。
雨后居然起了风，埃米卡背后是一片麦田，这个试验田里的麦子看起来黑不溜秋，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丰收的喜悦”之类的。
“你是专程来见我的吗？15年后还有人能记得有我这个人，我挺开心的……”
“但对老大你而言，不是好事吧……这15年里，难道你甚至都没有找到可以信任的左右手吗？”
“如果只是独自一个人，真的可以坚持到更久的未来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凯撒望着那个背影，没有言语。
这正是凯撒意识到的问题。
他正是为此而来。
“虽然不知道15年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老大你可以和Kalo和Arcas好好谈谈。”
是啊，你还不知道15年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无法。
“因为……Arcas和Kalo是和你一样的……”
我无法。
“22岁的你见过的所有人，都是和你一样的。”
我无法。
埃米卡转向他，这是凯撒第一次被迫直视眼前的少年。
他额前那团宝蓝色的能量焰比初见时艳丽的多，妖异到不正常。
凯撒不合时宜地想起，在星星球上，商人们称这种颜色为「克莱因蓝」。在「克莱因蓝」之前，这种颜色叫「群青」。在「群青」之前，在一切的一切开始之前……
在一切的一切结束之前……
仅仅是眼皮合上又打开的几微秒，少年站立之处炸开水母一样的液态花朵。起初是一小团，而后沿着360°绽放的越来越盛大，盛开成一朵藕断丝连的喇叭花。
凯撒就那样怔在原地，目睹少年的身影在瞬间膨胀、撑碎、七零八落地炸开。。
他眼前出现了彩虹波纹的扭曲图案。
那些图案是一只又一只的眼睛，从虹膜开始向外扩散，一圈又一圈，每圈都是一道彩虹，越往外的彩虹越像眼睛的外轮廓，每只眼睛最外的那层彩虹线扭曲着交融在一起，使每道彩虹线都是完全闭合的空间。
绚丽的彩虹线是流动着的。
红橙黄绿青蓝紫。
橙黄绿青蓝紫红。
黄绿青蓝紫红橙。
绿青蓝紫红橙黄。
青蓝紫红橙黄绿。
蓝紫红橙黄绿青。
紫红橙黄绿青蓝。
红橙黄绿青蓝紫。
等等……
为什么……
红橙黄绿青蓝紫。
橙黄绿青蓝紫红。
黄绿青蓝紫红橙。
绿青蓝紫红橙黄。
青蓝紫红橙黄绿。
蓝紫红橙黄绿青。
紫红橙黄绿青蓝。
红橙黄绿青蓝紫。
还没来得及……
红橙黄绿青蓝紫。
橙黄绿青蓝紫红。
黄绿青蓝紫红橙。
绿青蓝紫红橙黄。
青蓝紫红橙黄绿。
蓝紫红橙黄绿青。
紫红橙黄绿青蓝。
红橙黄绿青蓝紫。
还有那么多话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红橙黄绿青蓝紫。
橙黄绿青蓝紫红。
黄绿青蓝紫红橙。
绿青蓝紫红橙黄。
青蓝紫红橙黄绿。
蓝紫红橙黄绿青。
紫红橙黄绿青蓝。
红橙黄绿青蓝紫。
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
可你再也不会回来。
作者有话说第79章 【废案】15年的纠缠不休（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