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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官家子弟 ...

  •   开封城西,花家茶庄前,门庭若市。

      “别挤别挤,大家都有。”柜上的人忙的不亦乐乎,主顾皆是女子,衣着头饰皆不俗,苏昊天顿住脚步:“这么多人。”边上卖包子的小贩笑道:“客官外地人吧,每个月这几天都是这样,这些都是各府里的丫环,替主母小姐买花家茶叶的。”

      只是买茶叶?“开封城里莫非只有这家卖茶叶?”

      “客官有所不知,开封城里卖茶叶的倒是不少,只是卖这种茶叶的独此一家,说是喝了驻颜,当然就有女人们抢着买了,哎……赶明儿我卖驻颜包子得了……”小贩摇头笑道。

      看着这些女子挤着买茶叶的样子,苏昊天不由摇了摇头,真是不能理解,喝了茶就能长生不老了不成。

      调职申请批下来有几日了,虽是下月初才正式上任,但苏昊天习惯先了解一下当地民情,于是提前了半月便到了开封,住的客栈正在花家茶庄对面。前几日倒也清静,没想到今天未过寅时,便被声浪吵醒。步出房门一看,才发现一群女人已经围在茶庄前了。小二抱歉道:“客官,也就是这几日,其他时候没这么多人。”

      “难道全城的女子都只在这几天喝茶?”苏昊天更不明白了。

      小二道:“倒不是这样,是因为这些天买了花家茶庄的茶叶,可以去明月台学习梳妆打扮。女为悦已者容,哪个都希望漂漂亮亮的。您还别说,在明月台出入了几天的女子,与往日就是不同。隔壁绸缎庄的老板娘,原来打扮的那个俗啊,啧啧,老朱都不肯回家……后来哭着喊着要去明月台,嘿,出来以后,我们都不敢认了。原来她担心卖绸缎的老朱会休了她,现在是老朱怕她红杏出墙。”

      哦,原来是这样。咦?明月台?苏昊天微闭着眼睛,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想了想,突然笑了,不就是白莹开的么……原来是酒楼的,怎么变成教女子梳妆的地方了,杀手教人梳妆,真是新鲜。

      不如去看看,苏昊天信步走到明月台,门口的人拦道:“抱歉公子,今日本店不招待男客,请去别家吧。”苏昊天故意问道:“你们不是酒楼么,为什么不招待男客?”

      “行啦,苏大人,别为难我的伙计了。”随着声音出来的,正是白莹,此时她身着一袭素色纱裙,额点花黄,高束着环髻,举手投足间气势非凡。要说她是在芳云楼后堂做粗活的丑奴儿,任是谁也不会信的。

      “呵,白老板是要以身为例,教导这些闺秀们梳妆打扮么?”苏昊天笑道。

      白莹微微一笑:“苏大人取笑了,女子打扮的美些,总不是错的。今日明月台只接待女客,苏大人若要品尝十年竹叶青,请明日未时之前来。”说罢便转身进去了。

      明月台里,齐齐坐着数十名女子,静静听着台上气质高华的女子从耳环的佩戴说起,至腰带衣裳,发型妆容。最后说到了香气,“浓烈的香反而会令人厌恶,最好的香气,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她从面前的小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天青色小瓷瓶,“如这香油,有玫瑰的甜,有檀木的素,有茶的清,气息淡雅。”下面众女一一闻过后,面露喜色,纷纷要求买下,数十瓶香油转眼售空。

      “今日时辰不早,请各位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未时二刻再会。”台上之人轻施一礼。

      待人散去后,白莹方从屏风后转出来:“生意不错。他也来了。”方才教授众女梳妆之术的人,正是刚从杭州回到开封的离依依。

      听到白莹的话,她不由一愣:“他?你说的是苏昊天?”白莹笑道:“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说来开封便一起来了。”离依依白了她一眼:“什么一起来,我家便是此地,明明是他跟了来。”

      “呵呵,妇唱夫随也是一段佳话嘛。”白莹此时的表情活像个痞子。

      见她如此形状,离依依冷冷道:“我已经把场地费交给你的小二了,你还不看着他,免得他赖了去。”白莹得意一笑:“他才不会呢。”离依依叹口气:“还是丑奴儿那身打扮最适合你,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正是糟蹋了……我觉得你越发像我们八卦楼的人了,不如离了五行门,跟我走吧。”

      白莹眉一挑:“别乱讲话,不然我那金老大要不高兴了。”离依依一笑:“你不多话,我也不多话。告辞了。”

      城东一座深宅大院。

      “相公相公,你闻闻这个味道好不好。”一个少妇高兴的拿着天青色的瓷瓶给自己的丈夫闻。他闻了之后,先是一怔,继而竟然全身发抖,手一松,瓷瓶坠地,碎成片片,淡淡的香气继而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相公,你怎么了,相公……”

      方脸男子定了定神:“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娘子,我们早点安歇吧。”

      第二天早晨,苏昊天照例被女人尖细的声音吵醒,睁着朦胧的睡眼,他半倚在临街的栏杆前,看着对面那茶庄门口的人群。忽的看见柜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睡意全消,仔细睁大了眼睛,那个身影又不见了。追下楼去,却发现柜台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闭上眼睛仔细想想,那是个男子,应该是没有见过的……但是,为什么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呢?

      有心向柜上的伙计打听,但见那伙计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想必也没时间理他。站了一会儿,仍没有看见刚才那个人,只得先离开。

      在城里四处转了一圈之后,发现住着的达官贵人不少,特别是在城东一带,皆是四品以上官员所居。其中一处新起的,听说是前岁的武状元,正赶上契丹犯境,他带兵在雁门关一带御敌,打退契丹兵。龙颜大悦,赏了他这处宅子。

      转了一会,抬头看看天色近午,苏昊天信步来到昨日吃了闭门羹的明月台前,此时明月台大门敞开,宾客盈门,几个小二楼上楼下的招呼着,却不见白莹。他刚一走近门口,小二便殷勤招呼道:“客官里面请,楼上还有座。”

      苏昊天点点头,随口问道:“你们老板娘呢?”小二笑道:“老板娘去了哪里可不会告诉我们这些下人,小的只管招呼好客官便是了。”

      大约又是去接杀人的买卖去了,得盯好她。心里这么想着,苏昊天在临窗一桌坐下。随意点了木耳玉兰片,筒子鸡,清炒苋菜,又要了一坛子竹叶青,慢慢喝着。

      忽而听耳边响起了丝竹之声,回头一看,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姑娘,手执二胡,恭敬道:“客官,我爷孙二人到此寻亲不着,流落街头,望客官点首小曲,赏点饭钱。”苏昊天见小女孩形容尚小,怯生生的样子,给了老头一块碎银子,挥挥手,表示不想听曲。老头千恩万谢的走了。苏昊天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象,听到隔壁桌的一个男子笑道:“给大爷唱一个,就唱鸳鸳交颈,来,坐大爷腿上唱,唱好了,大爷我重重有赏。”

      老头道:“客官,这,这万万使不得,我这孙女儿还小……”那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还小?还小你不也让她出来唱曲儿了么,怎么,这会儿想立牌坊了?迟啦。”说着,要去拉那个小女孩,小女孩只往老头背后躲。老头尚在哀求,却被那人一掌打翻在地。

      只见一张大嘴便要亲在小女孩脸上,却被一个飞来的碟子狠狠地砸了一下,被浇了一头一脸的菜汁,碟子碎在地上,他怒道:“谁,谁敢偷袭老子!”

      苏昊天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可没偷袭,是这碟子偷袭,它已经碎了,你就饶了它吧。”边上的客人听了想笑又不敢笑,大家都认识,这是这几条街都出了名的泼皮无赖牛胡子。他是开封府尹的小舅子,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牛胡子几时吃过这样的亏,当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便向苏昊天脑袋砍去。苏昊天轻轻一让,刀子落空,将边上一张空桌子砍成两半。苏昊天眉一扬:“哎呀,砍碎了桌子,要赔的。”

      “赔你姥姥!”牛胡子又砍了过来。他只觉手腕一痛,刀子拿不住,在空中转了几转,扎在苏昊天的桌上的筒子鸡的竹筒上。竹筒裂了开来,露出焦黄飘香的鸡肉。“哪个混蛋踢我?”牛胡子捂着手腕,白莹那张关切的脸冒了出来:“哎呀,客官,你手疼么,本店有卖上好的药酒,专治跌打损伤,效果显著。”牛胡子瞪着她:“你是谁?”

      理了理裙带,白莹笑道:“我么,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你打碎了我一张桌子,要赔白银五十两。现银银票皆可,我可不要他的姥姥。”右手指向忙着吃筒子鸡的苏昊天。牛胡子一掌向白莹劈去:“找死。”

      身子轻转,避开这一击,白莹一把端起筒子鸡,一脸不满的苏昊天抬头看着她,含糊不清的说:“又不是不给你钱。”白莹笑道:“总捕大人,有人欺负小女子呢,你也不出手帮忙。”

      努力咽下口中的鸡肉,苏昊天站起来:“好好好,为了这位兄台的性命着想,我还是管比较好。”牛胡子看着轻松自在的两人,拧着眉头道:“你们两个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白莹装作思索了半天:“开封人都知道他是府尹的小舅子,怎么就他不知道?”苏昊天笑道:“大约跟某人一样,失忆了吧。我就行行好,把他送回家去吧。要是他留在明月台洗碗,只怕这里的碗也不剩几只了。”牛胡子方才醒过味来,刚才这女子称他为总捕,莫非,就是下月要调来的原任杭州六扇门的总捕苏昊天?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忙一脸赔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自家人,苏大人,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放了吧……”白莹调笑的看着苏昊天:“哎哟,原来总捕大人和他是一家人啊。”苏昊天眉毛跳了跳:“别乱认亲戚,到开封府再说话。”说着,便要带牛胡子走。

      “哎。”白莹绕到他面前,拦住,“苏大人为民做主的精神可嘉,方才吃的菜可以算是我请的,不过呢打碎了一只瓷碟子也是要赔的,看这位牛大爷脑袋都被你砸流血了,来,牛大爷,要不要试试我们店的金创药,很管用的。”

      “不是流血,是苋菜汁……”苏昊天对这不失时机做生意的白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放下一块碎银子,带着牛胡子离去。

      倚着栏杆,白莹将这块银子上下的抛着,冷不防被人从半空接住,她头也不回:“花大少爷离小姐也会看上这区区几钱银子么?”离依依将银子拍还在她手里:“你真会欺负老实人。”白莹将银子揣好,笑道:“怎么,心疼啦。”

      “少贫了,我是来提醒你,未正了,快清场打扫,那些小姐夫人要来了。”

      “是是是,看来放在后面的那些香油,今天都能卖光了。”白莹一边应着,一边忙下楼吩咐人打扫。

      戌时,明月台的梳妆会方散,出来的女子无一例外的拿着一个天青瓷的小瓶子,更有急不可待的,马上在身上洒一些。

      苏昊天带着牛胡子到开封府后,报上身份。开封府尹袁德利马上检讨了自己没有管好亲眷的行为,并命人给苏昊天好好的准备了一桌接风宴。

      说了一通客套话,喝了几巡酒,苏昊天言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袁德利再三挽留,他只说,现在还不是上任的时候,不便打扰。见他如此坚持,袁德利只得依从。见苏昊天出了大门,牛胡子道:“姐夫,这人跟你平级官儿,干嘛那么客气,尽说我的不是。”袁德利瞪了他一眼:“没见识,这人是新官上任,我们还不识他性情,少树敌。你也给我老实几天。”牛胡子见姐夫生气,只得唯唯诺诺。

      刚走了两条街,苏昊天突然听到有人惊呼,跑去一看,是打更的呆立在一处。上前询问,打更的突然爆发出喊声:“杀人啦,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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