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得连元帅本人都信了》池在

66、新浪

　　“你也知道，我不希望联邦和帝国开战。”
　　很快那一端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只是有些人，战火不烧起来，他们又怎么好得利呢——”

　　“但是那点沾着血的钱，你我还不屑于要。”他低语道，“不是吗？”

　　白见俞轻声一哂。
　　“我是没兴趣，至于你，应该是未必能拿得到吧。”他一针见血，毫不客气地说，“你的根基在帝国，万一联邦战败，你反而要担心过河拆桥不是吗。”
　　电话的那头一默。
　　“按你这么说，争权夺利，从这个角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男人说，“我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白见俞静静想，披着羊皮的恶狼，还会遗憾于得不到知音的怜悯吗？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男声坦然自若地继续下去：“我只是喜欢看戏。尤其是这种走在钢丝上的戏码，平衡，脆弱的平衡，多么有趣而优美——万一有人想任由他肮脏的私心去破坏的话，可就不要怪我出手了。”

　　白见俞低声说：“天花乱坠。”
　　那端不怒反笑：“所以你赞同吗？”

　　“……”白见俞一默，帝星的晚风幢幢，就在呼啸中一刻不停地拍击着窗户。他看向窗外的月亮，片刻后说：“你要怎么做？”
　　“元帅的忌日，”男声说，“帝国该立新帅了。”

　　*

　　放下资料的钟皑，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现在唯一的线索是手头的一册资料，这是从路上的监控里截下来的。他派的人赶到时，那一截监控已经被替换掉，用数据恢复软件，最后只拿到了这一帧画面——

　　几个孩子站在货车车顶，沉默而阴冷地遥望过来。这个年纪本应该是欢笑的时候，没有了童真的感觉，稚嫩的目光，只能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根据模糊的AI分析，跑了一个晚上，光脑才从海量的数据里比对出一个相近的检索结果：

　　126B孤儿院。

　　“歇尔森。”
　　长桌尽头的上将站了起来。军方的会议室里亮着雪白的灯，所有人都在紧急地忙碌着自己的工作，歇尔森从狭窄的通道里绕过来，来到钟皑面前。

　　平时的杠精在正事的场合便严肃下来，他微微欠身，一看到钟皑的光脑屏幕，就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这种荒星上的孤儿院？”他啧了一声。

　　钟皑：“我看了一眼。直到倒闭前，这家孤儿院都只是挂名在政府名下。”

　　歇尔森的出身并不高，因而才造成了他有点愤世嫉俗的杠精性格。他说：“元帅您出身门阀，自然不知道这种小作坊……与其说他是孤儿院，不如说它是进货点。”

　　钟皑的目光稍稍一凝。

　　“偏远的地区，总有无数生命在意外或不受期待的环境里降生，当他们被丢弃在这里时，就是院长的无本万利的买卖。——残疾，乞讨，或者干脆出售器官。”他说，“帝国的权力覆盖不到那里。”

　　钟皑点着五指：“……地方呢？”

　　“只要能上供足够的钱，他们往往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歇尔森刻薄地评价道，“你让他们去当这个掮头都行。”

　　星网的资料显示，孤儿院前期，账项上每个月都会有一段稳定的注资。这大概就是藏在幕后的隐秘运营者，而在近十几年，注资却突然断裂，管理者不翼而飞，里面的孩童便作鸟兽散，其中一大部分都被登记为了失踪。

　　直到今晚钟皑才知道，其实他们并没有死，而是被训练成了精良的战士，以微不足道的生命，执行着一场又一场自杀式的冲锋。

　　孤儿院倒闭前的档案还保存在星网上，钟皑把它们下载下来，一张又一张滑动查看。无论过得怎么样，至少在照片上，孩童的笑容灿烂阳光。
　　与监控里阴沉又诡谲的视角相比，很难想象孤儿院解散以后，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滑过一张简历时，钟皑的心头微微一跳，他莫名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光脑的屏幕随着他一个手势回退回去，屏幕上露出了一个蓝底的脸。

　　在其他的孩子还笑容洋溢的时候，那张小小的脸上已初露阴沉的征兆，似乎对周围的生活有着天大的不满意似的。

　　而他的样貌钟皑很熟悉，正是失踪已久的路彦。

　　——帝星慈善晚宴，发现周清的通道里，有一串散落的血迹。血迹因被脚印踏过而显得有些模糊，提取的DNA显示，正是他。
　　后来的监控排查显示，路彦似乎是通过手段混进了慈善晚宴的宴会中，来到监控死角，他的身影就像鬼魅一般，凭空消失了。

　　除了通道里的血迹，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Jin：【他也没上过光脑。真奇怪，星网的世界里完全追踪不到他。】

　　金发的小少年蜷在零食山里，噼里啪啦地回复钟皑。骤然接到元帅的问题，他还有一些心虚，毕竟自己曾经联合白见俞收拾过这个人，即使知道路彦的失踪与自己没关系，但见到这个屏幕背后的苦主，就像猫见了耗子似的。

　　他心虚的很，在军方专用的通讯器上的回复却十分理直气壮：

　　【如果他真的完全断绝星网了呢？所有的生活物资，都有人线下给他送过来。很多逃了很多年的通缉犯都是这种方法，我们管他叫原始人。】
　　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对脱离光脑生活的嫌弃。

　　钟皑说：【找不到就继续找。】

　　【监控他光脑的星网端口，一旦有类似的数据加密上传立刻通知我。】

　　Jin：【……】

　　定位的路彦的话他做不到，但钟皑的命令，瞬间把大海捞针的任务变成了定点打地鼠，Jin只得无奈地回复道：【我试试。】

　　处理完这些事，天已经蒙蒙亮了，钟皑从桌前起身。饶是以他的体质，这个时候，也难免感觉到一丝疲惫。

　　纷繁的线索搅在了一起，让心绪团成了一团乱麻。路遇的袭击与斯温伯恩，原本单独拆分出来的两件事，却又因时间地点的巧合，不得不合在一起。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猝不及防地合并了两条原本泾渭分明的河道，在钟皑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的时候。
　　他觉得头疼。

　　天边显出稀薄的曙色，会议室也显得黯淡起来。日光灯明晃晃地照着影子，在惨白的光线下，每个人的脸色疲倦而亢奋。钟皑看向那些在阴影里而显得不甚分明的黑眼圈，叹了一口气说：“先到这里吧，都回去休息。醒来继续。”

　　话虽如此，但他已经完全不困了。略带烦躁地路过走廊时，身前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白见俞走了出来。

　　浅红的光亮透过玻璃，如一层淡红的薄纱。他的发梢末尾泛着莹润的光泽，连同眼尾的红痕一起被微微照亮，刚刚睡醒的迷糊着揉了揉眼睛，随后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钟皑。

　　钟皑这才发现，自己在思考中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白见俞的房间门口
　　他一夜未睡，衬衫凌乱，血丝的眼底残留着熬夜的痕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咳了一声，正想说什么挽回形象，却发现白见俞轻轻一笑。

　　他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