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攻略手册》十字方糖

42、夺舍

　　“在下不过是一抹残存的记忆，什么都做不了，”柳生旻笑了笑，“只是偶然察觉言姑娘被困在这里，这才现身给姑娘你指一条出去的路罢了。”

　　言卿雪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柳生旻这是死后突发善心了吗？怎么突然又不想杀她了？

　　柳生旻道：“七日之后，戌时末亥时初，在月神庙前，这里的屏障会变得十分脆弱，是离开这里的最佳时机，”

　　他看向言卿雪的眼中多了一丝愧疚，“言姑娘，将你卷进这件事情并非在下本意，还请你见谅。”

　　“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言卿雪问道，“还有方姐姐她——”

　　柳生旻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声”的姿势，笑得一脸高深，“世界上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言姑娘是个聪明人，何必要全都弄清楚呢？难得糊涂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话里就差将威胁直接说出口了，言卿雪连忙摆手道，“我不问我不问，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柳生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七日之后，这里就会开始化为虚无，月老庙前，是你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不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请不要和真真讲。”

　　言卿雪连连点头，竖起一根手指，“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柳生旻颔首，“言姑娘请问。”

　　“方鸣是怎么死的？”

　　她被困在这里这么久，明显感觉到方鸣对柳生旻很是信任重用，根本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因为他是妖而有所轻视，在出城除魔时，也是十分放心地将宝贝女儿交给柳生旻照顾。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柳生旻喜欢方宜真，就突然性格大变了呢？

　　言卿雪刚问完，后脑勺便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方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床边，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老子怎么死的？老子是被你气死的！”

　　言卿雪茫然地眨了眨眼，捂着被拍疼了的后脑勺，“老爹？”

　　方鸣气呼呼道：“老子不是你爹，老子是你仇人！”

　　言卿雪转过头，看见卫衍正坐在不远处，看着她若有所思。

　　方鸣担心地守在“方宜真”床前一夜没睡，眼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幽幽转醒，连忙凑上来扶她起来，结果这个不孝女一张嘴就是平地一个惊雷。

　　“方鸣是怎么死的？”

　　方鸣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还能怎么死的？被你气死的！

　　他一向是个大老粗，整天只会和方宜真吵个不停，带孩子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交给柳生旻来干，这次难得想表现得像个慈父，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这份拳拳爱女之心给感动了，结果事与愿违，气得直跳脚。

　　言卿雪费了好大的功夫，各种好话说尽，方鸣这才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仍然板着一张脸道，“这次不跟你计较，要是还有下次，上圻城的少城主让柳生小子当去，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言卿雪连忙点头，“是是是，老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方鸣终于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对了，老爹，”言卿雪道，“之前要杀我的那两个魔修呢，抓到了吗？”

　　“什么魔修？”方鸣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拧起了眉，“城主府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魔修能闯进来？”

　　言卿雪说：“是真的，有两个魔修，一个想挖我的心脏，另一个则是想直接吃了我，而且其中那个想直接吃了我的，很有可能就是你们找了好几天的那条魔蛟。”

　　话刚说完，后脑勺又被拍了一巴掌，她简直怀疑，方宜真这么傻白甜，是不是被方鸣拍出来的？

　　老是被人拍后脑勺，真的会变笨的！

　　方鸣收回手，骂骂咧咧道，“你个死丫头，整天就知道爬墙溜出去玩，不仅不知道给你老子我分担分担，还净添乱！爬墙爬了那么多年，给你的符纸工具也不少，竟然还能笨到从墙上摔下来，真给你老子丢脸！”

　　在他的叙述里，“方宜真”是自己爬墙摔了下来，结果自己把自己摔晕了，要不是“柳生旻”中途回来一趟，恰好遇上，她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以前为了遮掩爬墙出去玩，甚至连假装被去世多年的亲娘上身这种事情都干过，现在就更离谱了，说什么有魔修闯进来，要杀了她这种鬼话。

　　他信她个锤子！

　　方鸣这一连番的炮轰下来，连言卿雪也被搞懵了，若不是不经意间瞧见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她几乎都快信了。

　　论嘴炮功力，还是您强啊方老爹！

　　方鸣狠狠地骂了“方宜真”一顿之后，见她果然信了并且露出一副心虚的样子，这才满意地住了嘴，“这段时间，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养伤，哪里也不许去，柳生小子，你盯紧了她，要是她再故意闹你，放开手揍，别心软！”

　　瞧瞧，这哪里像个父亲说的话！

　　不仅撒谎诓自家闺女，还想着伙同他人一起揍自家闺女，真不要脸！

　　言卿雪愤愤地转头看向卫衍，卫衍却将目光瞥向了远处，颇有一丝事不关己的意味在其中，嘴角却隐有笑意浮现。

　　很好，还有一个看笑话的。

　　方鸣又断断续续地数落了她好久，这才心满意足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临走前，交代“柳生旻”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做，看紧了“方宜真”就行。

　　留下言卿雪和卫衍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许久，言卿雪板着一张脸，语气冷漠道，“你刚才在看笑话吗？”

　　卫衍扬起嘴角，“抱歉，没忍住。”

　　言大小姐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劈头盖脸骂这么惨，又第一次在被人骂得这么惨的时候还被人看了笑话，拳头一度硬了，最终权衡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无奈放弃揍回去的想法，权当无事发生。

　　“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一说起魔修，方老头反应就这么大？”

　　卫衍反问她：“昏迷之前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昏迷之前的事情？
　　言卿雪仔细回想了一番。

　　城南有人上报说是看到了魔蛟的踪迹，卫衍就跟着方鸣还有曹忠、孙九娘他们前去查探了，她一个人在府里无聊得很，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然后赤嬅就来了，扮成了死去的何瑜宁的模样，想要挖了她的心脏，再后来，那条魔蛟就来了，两个人打了起来，言卿雪被波及，直接震晕了过去。

　　言卿雪疑惑道，“我们先前在卧棠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没见她有什么大动作，怎么突然就盯上方宜真了呢？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溜进来取她的心脏。”

　　“先前你被关禁闭，一直没人告诉你，”卫衍道，“那个被你抓回来的半妖褚元，趁着守卫不注意，偷偷溜掉了，后来有人看见，他进了卧棠居的门。”

　　“是他？他去找了赤嬅？”言卿雪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号人，那时她忙着找出去的线索和事情的真相，以为这人不重要，也就没在管，“赤嬅这人心计颇深，他一个街头小偷的话，赤嬅会信吗？”

　　“若是不信，她也不会出现在城主府里了，”卫衍道，“半妖一向都天赋异禀，而褚元又是辨目和人类结合生下的，对于魔气有天然的辨别能力。”

　　辨目极为稀有，这一族没什么修炼的本事，却天生便能看破一切伪装，大概方鸣也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将方宜真藏得严严实实的，却被一个只有一半辨目血脉的半妖给抖落了出去，招来了祸事。

　　“你是说，方宜真身上有魔气？”言卿雪拧了眉，疑惑道，“可我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啊？”

　　卫衍说：“方宜真确实是普通人，有魔气的不是她，而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方宜真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她刚出生不久，方家夫妇就发现了这件事情。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对于自己爱的结晶、这个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小生命，总是会忍不住过多地关注一点，这一关注，两人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和别的孩子不同，方宜真从小便不哭不闹，别的小孩离了爹娘就哭天抢地，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动静，而他们的女儿只会静静地发呆，偶尔露出几分连方鸣也看不透的神情。

　　一开始，他们只当方宜真是天生比较文静，不爱闹腾，可某次无意之中，方鸣竟瞧见她徒手捏死了一只撞到她面前的兔妖，面对着一地的鲜血，神色却丝毫未变，这才意识到——

　　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

　　千万年前，华清洲曾经传过一种夺舍的秘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人的身体，夺为己用，他们的宝贝女儿真真，十有八九是被人夺舍了。

　　原因无他，因为方宜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生魔体。

　　若是被有心之人精心培养，便会成为能够同时容纳灵气和魔气的仙魔之体。

　　从此以后，独成一道，独证一道。

　　大道通途，无人可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