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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盲 ...

  •   叫卖声和交谈声叠叠错错。山水镇远比小小的满山村里热闹,也繁华得多。

      于青夏拄着拐杖,身上叮咚作响地直奔当铺。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身上轻了,钱袋倒是变得沉甸甸。

      以她博览小说漫画电视剧的经验,通常意义上的he应该就是结婚生子了吧?那她首先得去找男女主他们才行。

      于青夏拦住个大娘,“你好,请问你知道青藤派在什么地方吗?”

      “你要问青藤啥子就去前头,他们弟子就在前头招生嘞。”大娘操着奇怪的口音,指了指挤满人的公示牌处。

      作为一个时刻牢记人设的人,于青夏一动不动,“不好意思,我眼睛看不见。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吗?”

      大娘投来同情的眼神,好心地搀着她过去。

      于青夏挤进去。

      人群前摆了一张小长桌,桌前一坐一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秀气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
      青白色的门派服穿在他们身上显得人格外精神。

      “我想问一下青藤派在什么地方。”

      坐着的少年撑着脸颊,“你是住在这吗?连青藤派在边上的碧华山山腰都不知道。”

      “多谢。”原来这么近。

      于青夏忽视他不善的语气,看向边上张贴的告示,用的是繁体字。

      完了,她没想到。虽然她看得懂,但她给沈原写的简体他岂不是看不懂?

      身后有人推搡过来,一边盯着告示一边小声读:“青藤派招收弟子数十名……有意者请于七日晡时前往碧华山底参与试炼。若有疑问可询问我派弟子……哥!他们招弟子了!”

      于青夏回过神,她努力挤回到那个少年前,“小少侠,这个是谁都可以去的吗?”

      对方扫了一眼她的拐杖和她的眼睛,“大姐,我们门派是捉妖的,不是喂妖的,眼睛看不见还来凑什么热闹?让点路给别——”

      他话还未说完,站在一旁的少年就用竹扇砰地一声打了下他的脑袋,“八角,师傅都说了让你少造口业了。”

      被唤作八角的少年摸着脑袋,“三七你跟个老妈子似的,管得真多。”

      “入门了要喊我师兄。”

      八角扁了扁嘴,回得有气无力,“是~师兄。”

      三七满怀歉意地看过来,“抱歉,他无心的。嗯……师傅是说此次报名不做限制。但要过了试炼才可入门。试炼虽不难,却也有一定风险,这位夫人不如再考虑考虑?”

      于青夏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天色渐晚,山水镇的门要关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天暗下来后于青夏的视线就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她揉了好几下,但就是看不大清楚。

      是太累了吗?

      没能找到顺风车,也没人愿意收钱在夜里行车,于青夏只能靠自己的腿了。
      还好到镇子的路就一条,她身无包袱一身轻,走回去就当散步了。

      泥土铺的一条长径,两侧是一望无尽的菜田或稻田。

      天色愈来愈暗,于青夏点燃了买来的提灯,火焰透过纸壁泛出黄暖的光。

      周围虽然明亮了起来,不知为何她却依旧看不清,就连咫尺处的提灯都开始模糊了。

      她眯起眼睛,步子加快。可惜她走得再快也比不上太阳赶着下山快。

      天完全黑了,她也完全看不见了,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迷茫间,她听到耳内响起滋滋滋的声音。

      【系统提示,由于宿主与系统仍处于融合阶段,夜里动力不足,难以维持原本视力,请注意安全】

      这系统难道是太阳能驱动的?她这不就成夜盲了吗?

      [要持续多久?]

      系统又不回她话了。

      于青夏也是奇怪,别人的系统都是金手指,怎么她碰到的这个净让她噎得慌呢?也不给点什么技能应对这个情形吗?

      【本系统为旧版,部分功能插件下载失败,正在进行多次尝试,还请见谅】

      它这么有礼貌,于青夏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这夜盲要多久呢?]

      它又沉默了。

      算了。反正你永远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来。

      于青夏握紧了拐杖和灯。

      没想到拿来装装样子的拐杖还真的用上了。
      她还提着个灯,这不就像以前教科书上那个给别人照路避免撞到自己的盲人一样了吗?

      她要是去街上乞讨,岂不是还可以挂那个牌子:“春天来了,可我什么都看不见。”

      天一黑,风都冷了许多,吹起她一片鸡皮疙瘩,也吹走她的脑内小剧场,带她回到现实。

      她沿着之前的路小心地走,一颗心砰砰直跳。

      草木被风摇得沙沙作响,加上偶有的虫鸣和狗叫,于青夏明明感觉自己在走直线,可是却又像是失了方向一般迷茫。

      她有没有走歪?是这边吗?她会不会记错了?这路上会有妖怪吗?

      无论哪个方向都让人感到害怕。黑暗中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东西跳出来。
      手止不住地颤抖,脚下每一块不平的土地都硌得脚底板隐隐发麻。

      人类天生恐惧黑暗和未知。

      于青夏紧紧攥着提灯的棍,“有人吗?”

      “我眼睛看不见,能帮我一下吗?”

      没有人回她。

      于青夏用拐杖往前探了探,脚伸过去时却踩了空,她往下摔跌进田埂,滚了几圈。

      土腥味扑面,她撑起身子,抹掉脸上的草和泥。
      脑袋好像磕到了,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在缓缓淌下。膝盖、手肘和屁股都火辣辣的。

      鼻头眼睛一酸,她吸了吸,摸爬回路上,蹲坐着开始用她的拐杖剥刮鞋旁厚厚的泥土。

      刮完了她又开始有些茫然。
      刚刚摔下来滚了那么几圈,这下是真分不清往哪边走了。

      于青夏干脆坐在路边,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了脚步声。

      她语气含喜,“你好,能麻烦为我指下满山村的方向吗?”

      脚步声一顿,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响起,“小姑娘这么晚了还出远门呐,家里爹娘不管吗?哎,这么好看的脸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莫名亲昵的语气让于青夏心头一慌,“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声音近了几步,“我家就在前面,要不先去我那儿换身干净衣裳?”

      大男人家里哪有小姑娘的衣服。
      于青夏撑着站起来,故作轻松,“不必了,我突然想起来怎么走了。我丈夫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先走了。”

      她随便转了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哎!等——”

      男人喊了一半,她听到咚地一声,好像是什么倒地了,然后是一声咳嗽。

      “那你小心走。”

      男人的声音突然平和了很多。她也没再听到接近的脚步声。

      于青夏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不知是汗还是血。

      都怪她以前恐怖片和悬疑小说看多了,老把人想得很坏。
      不过她也不想把人叫回来就是了。

      于青夏准备碰碰运气,就走这条路。

      之前坐牛车的时候感觉这条路很短,现在却仿佛什么朝拜之路一样遥遥不见终点,虽然她现在确实是看不见终点。
      于青夏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了。

      夜风往袖口灌,她冷得直打哆嗦,更感觉周遭阴森森的。
      不管是美丽国,还是霓虹态国的鬼从记忆里涌上来。

      黑暗中,她总觉得自己身边似乎有什么。

      “太阳当空照……”于青夏很小声地唱起了歌,调子跑得一塌糊涂。
      “花儿对我笑……”

      风中传来极轻的一声笑。

      于青夏吓得又要摔跤,不过这次有一只手将她拉住了。

      于青夏跪坐在地,牵握着的那只手要抽离,她又拽回去,紧紧握住。

      她的手心里是另一只温热的手,一只虽然抗拒但并没有松开的手。

      于青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沈原?”

      手的主人一滞,并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于青夏怀疑自己是不是拽到只鬼手了的时候,他蹲了下来。

      “怎么知道是我?”沈原看着狼狈的她。

      “我今早摸到你虎口有道疤。”
      于青夏没想到她还有觉得沈原的声音亲切的一日。

      “啊,你是不是刚才也在?那个大叔被你放倒了是不是?”

      沈原不答反问:“你为何把家里的东西都当了?”

      于青夏当即明白了,他应该担心她跑路所以跟了自己一路。这家伙,看到她摔了也不帮忙。

      “明天再告诉你。”她笑了笑,慢慢站起身。
      “我们先回去吧。”

      沈原瞟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行。”

      月色笼罩的小路上,沈原走在前面,于青夏捏着他的衣袖一瘸一拐地走在后面。

      他回头看她,浑身的脏泥还有那渗出衣物的血,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惜以柔弱获取同情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沈原最讨厌弱小的人。
      而且同情弱者会让自己放松警惕,最后甚至反被其害。

      于青夏当了所有值钱的物件,应当是做路费。可是她还是回来了。
      沈原看不透她,越看不透的人他越要警惕。

      他想到晚间听到的她和青藤派弟子的对话,忍不住一笑。
      难道还真要去那个假惺惺的青藤派捉妖不成?

      于青夏跟在后面,虽然浑身还是疼,不过安心多了。

      之前慢慢看不见的时候,她好像又回到了刚下手术台的那天。
      那天,她的伤口也是一点一点地在疼。那天,她也是茫然得找不到方向。

      脚踩到凸起的石头,她崴了下脚,泡满了泥田水的鞋子就歪滑了。

      于青夏停下来,蹲下身去扯鞋子。

      沈原也停下来,他看着她那垂下来的,堪比乱草交缠的头发。另一边的鞋子坏了,露出半个脚趾头。

      “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

      沈原话音刚落,于青夏就觉得脚下一空,沈原将她背了起来。

      于青夏有些呆愣。

      她其实不喜欢被人背,被人抱。因为每次出去玩的时候碰到没有侧台的阶梯,他们那抱歉和纠结的眼神会让她伤心。

      沈原走着走着感觉脖间一凉,他丢了块手帕上去,“你血滴我脖子上了。”

      “抱歉。”于青夏拭了拭眼泪。

      她幸运地拥有了一次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课本上的故事,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一位盲人乞讨者在自己的摊位前树立一个牌子写着“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收获很糟糕。一位诗人路过,见此情景,把牌子修改为:“春天来了,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 下午诗人再次路过时,乞讨者已收获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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