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与杜白》慕容六六

18、第 18 章

　　霍允打量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杜白忙抬起头，举手报备，“天地良心，我没教她这句话。”
　　顾声也忙举手撇清关系，“天地良心，我也没教她说过。”

　　霍允没好气地撵着两个人出去。

　　杜白开车，带着顾声，实在是嫌弃带着顾声这种公众人物麻烦。他还要戴帽子，戴墨镜，大热天还要捂个大口罩。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明星外出总会被偷拍到。实在不是人家想拍啊，正常人谁出门全副武装成这样？

　　看着杜白把车开着驶出了小区，沿着环海公路开过去了。顾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就你这二两肉，卖给杀猪的都不一定够斤重呢。”杜白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

　　顾声皱皱眉，“我很好奇，就你这样的人，究竟怎么做销售啊？那客户还不被你给得罪光了。这也就算了，人还佛系，跟条躺平了的咸鱼似的，完全没有竞争意识。不，我估摸着你连排名倒数的羞耻心都没有，到时候一定是点开了邮件，然后连一眼都懒得看就关上了。销售排名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没有用。”

　　杜白一如既往的佛系脸，好像压根就不在意顾声说的是什么。只淡淡回了一句：“领导眼瞎了呗。”

　　车沿着沿海公路一直开着，不久便爬上了一个小坡，朝更远的地方开去。

　　现在顾声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姑奶奶，她准备带他到荒凉的地方动手抛尸了。

　　车又开了一小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顾声迟疑着问道：“到了？”
　　杜白懒得跟他多说话，“下车。”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顾声说道：“你也可以不下车，免得被人认出来。”

　　那当然还是要下车的，不然跟来干什么？

　　一打开车门，顾声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咸鱼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呀？”顾声嫌弃地扇了扇。

　　杜白却没有搭腔，而是径直往前走着。顾声打量着四周，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小渔村，建在一个小山坡的山脚下，下面是港口。不远处能看见来往的轮渡、货轮、码头大吊机。而小山坡这边的渔村就像是隔海相望的一个世外桃源，路边是一排高大的梧桐树，遮蔽了一些日光。小渔村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的，一户比一户高。

　　杜白朝前走着，顾声只得跟上。

　　走了几步，杜白停下了。在路边，有人拉了一卡车的海鲜卖，篓子里全是螃蟹什么的。不少人围着那卖螃蟹的小贩。

　　顾声也凑过头去，篓子里的螃蟹个个又大又肥，活蹦乱跳的就要往四处爬。看起来非常新鲜。

　　杜白已经蹲下身子，“你这螃蟹怎么卖？多少钱一斤啊？”

　　顾声心里纳罕：她竟然也会讨价还价？

　　“四十一斤，不分公母。一只三四两重。这个个儿大，要多少？”卖东西的老伯生意很好，都顾不上挨个招呼，忙不迭地问杜白。

　　“公母都要。”杜白开始往袋子里扔螃蟹。

　　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不杜主管么？”

　　“呀，今天不上班呀？”

　　一石激起千层浪，旁边的很多人也认出了杜白。那卖螃蟹的也循声放下秤，抬起头来，惊喜道：“小杜主管啊！你是来海边玩的吗？”

　　杜白乐呵呵：“我来专程买螃蟹。”

　　那老伯忙往袋子里扔螃蟹，“杜主管，我来拿我来拿，你别让那螃蟹钳子夹着手。”

　　“小杜主管也喜欢吃螃蟹啊？”旁边有人问。

　　杜白也跟着搭腔，“是啊，游郁也喜欢吃。”

　　“小游啊，上次他见到我，我在他窗口办业务，他说他最讨厌吃鱿鱼了。”

　　杜白觉得螃蟹够了，要卖螃蟹的老板称一下。那老伯也大方，直接将那一袋螃蟹往杜白手里一塞，“收什么钱？见外了不是！”

　　“那不行，我必须给。不然给我们霍行长知道，要批评我的。”
　　“霍行长？你俩不是两口子啊？”

　　顾声在旁边听得差点摘掉墨镜，笑出声来。杜白也哭笑不得的，“我哪里跟他就成了两口子？我们同一个支行的员工，禁止谈恋爱的，尤其是上下属关系。”

　　“哦，我看你们俩每次有活动都一起进进出出的，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

　　杜白苦笑：那不是因为在营运方面，她和霍允最大么。

　　“小杜主管慢走啊！”

　　杜白拎着两袋子螃蟹，高高兴兴、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顾声跟在她后面，发现走一路，都有人跟她热情地打招呼。完全不像是她这种面瘫脸应该有的待遇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她给人下降头了？

　　“哎哎，杜白，他们怎么都跟你很熟的样子？”

　　“那是，他们谁不上我们琴湖支行办业务？我在这儿也算半个土著了。”杜白得意洋洋的。

　　顾声又在心里吐槽她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那看样子，你还挺享受在这里的生活？一点也不像你口中所说的，什么琴湖支行的人都是被贬到这里的、是被总部抛弃的人。”

　　杜白像是被触碰到了心底的柔软，“琴湖湾的人都很好的，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聚到了一起。”

　　顾声想到了霍允。他认识了这个家伙很多年，他是一个看起来不可一世，事实上内心正义正直又柔软的人。他和杜白的确像是一类人。他望着杜白的背影，那么地挺拔窈窕，雪白又骄傲如天鹅般的脖颈，细长如火烈鸟的腿。不论放到哪个人群中，她都是那么地鹤立鸡群。放到琴湖湾又怎么样？她依旧可以脱颖而出。

　　可她却选择了沉寂下去，就那么地慵懒，那么地佛系，就每天懒洋洋地来上着班，混过一天是一天。如果不是方阿姨让她来相亲，是不是在感情上也是这么地不主动？

　　突然间，顾声想到了刚刚在卖螃蟹的人那里，听到的那句话，“我还以为你和霍行长是两口子呢！”顾声顿时一个激灵，一个念头涌上脑子：以顾声的家世和才华，一直赖在琴湖湾不走，不会是因为霍允吧？

　　他又想起杜白对秀秀的耐心，这个念头更加坚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酸意就这么翻了上来。自己早上吃小笼包的时候蘸醋蘸多了？

　　想到这里，顾声竟然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

　　听到声音，杜白不由地回头，好奇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反胃。”顾声正了正衣领，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整个人都蔫吧了，有气无力的。
　　“上车。”

　　顾声径直从杜白身边经过，也不朝她看一眼，拉开车门，直接坐到了后座。

　　等杜白上车之后，顾声才发现，自己和螃蟹坐在了一起。

　　杜白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切”了一声，旋即笑道：“你这个人也不知是有什么毛病？刚刚来的时候还乐呵呵的，问东问西要多讨厌有多讨厌。现在滋溜一下就钻到后座去了。你不知道两个人在车上，你坐后座是不礼貌的吗？只有当你是我领导的时候，我才可以充当你的司机。”

　　“所以呢？霍允每次坐你车的时候，都坐后排座？”

　　“他啊？不是啊，他坐副驾驶啊！因为我们是朋友。”

　　顾声心里道：果然关系不一般。那副驾驶是什么座？统称为情侣专用座。

　　“我说，你知不知道霍允为什么要来琴湖湾啊？”

　　“为什么？”杜白只知道师父过来，是因为和总部的领导处不好关系，其他的有前辈江湖传言，说他是因为受了情伤，那也就是和小精豆的妈妈。顿时来了兴致，“你说啊？八卦一下。”

　　“你很关心这个问题？”顾声没好气地道。

　　“那当然，我特别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看到杜白感兴趣的样子，顾声忽然别过头去，“那不行，那我就出卖霍允了。”

　　杜白开骂：“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想把你拉到菜市场，卖给杀猪的。”

　　顾声忍不住猜测，难道说杜白真的喜欢霍允？可依照自己对霍允的了解，霍允是不可能喜欢上杜白的。他看起来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其实很专情。不然也不会等待宁澜姐那么多年了。

　　一路上，杜白将车开到霍允住的小区，她都觉得顾声贼眉鼠眼的，她一抬眼看后视镜，就能看见那家伙盯着她看来看去，然后又把目光缩回去。

　　她不由在心里腹诽：方白露女士给自己介绍的这什么相亲对象？简直就是个奇怪的人！还有霍老大，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也不怕这人把精豆给拐走了！

　　直到走进大平层里，精豆子看见了满载而归的舅舅，喜得跟什么似的。
　　杜白有气无力，将螃蟹扔给霍老大，“东西我买来了，剩下来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哦，是在刘大伯家的摊子买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每年下半年都存那么多钱了，原来是贩螃蟹卖的。”

　　霍允拎着两袋子螃蟹，若有所思，是啊，这年头开船打渔的可有钱了，人不可貌相。但是这两位走的时候都兴冲冲的，回来怎么一个拉着脸，一个摆臭脸？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允朝顾声招招手，“你，跟我到厨房来搭把手。”

　　顾声不情不愿，“我没空。”

　　“没空就给我滚出去，不要在我家赖着。”霍允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顾声扁扁嘴，像委屈小媳妇似的，就跟着霍允进了厨房。

　　“你怎么得罪那祖宗了？”霍允问道。

　　顾声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霍允哥，我怀疑你老牛吃嫩草。”

　　霍允一个踉跄，差点把一盆螃蟹都砸顾声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