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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轿子终于进了陈国的皇宫,陈国的君王破例让元嘉的喜轿与马车从宣正门进来,以示对大启的尊重。
      即使元嘉只是嫔位。
      从宣正门抬进宫的,除了陈国世代的皇后,便只出了一个元嘉。
      元嘉的生母是元洲国的郡主,大启的舒皇贵妃,她诞下元嘉不久后便离了世,世人皆传舒皇贵妃齐天人之姿,待嫁时甚至有元洲仙子之名号,而元嘉公主得了幸,承了皇贵妃的容貌。
      陈国的君王许是也听闻这些传闻,给素未谋面的元嘉拟了容字。
      “小娘娘,下轿了。”
      陈国的嬷嬷撩开了轿帘,朝元嘉伸出了满是褶皱的手。
      元嘉不声,只把自己的手搭在老嬷嬷手背上,让她扶着自己下轿子。
      忽然生了一阵风,吹的元嘉鬓上的珠帘泠泠作响。
      一路乏累,清脆的珠帘碰撞声也讨不到元嘉的喜,她垂着眼帘,眼睫覆下,随即又抬眼,明明无喜色的眼却好似高山中的泉眼,清澈透亮。
      老嬷嬷呆了,直直的盯着元嘉瞧,老嬷嬷在宫中一辈子了,生的好看的妃嫔也比比皆是,却是头一回见如元嘉这样好看的人。
      木心不喜,催促道:“嬷嬷,小娘娘舟车劳顿,劳您引路了,好早些安顿。”
      木心是舒皇贵妃在时从元洲带来的丫鬟,皇贵妃死后,又一直照顾着元嘉。
      老嬷嬷这才惊觉,连忙低下头,“小娘娘赎罪,奴婢浅薄,头回瞧见这般好看的人,失了规矩。”
      元嘉垂着眉,夸耀她容貌的话语自小听到大,她听的厌烦了。
      “无碍的,劳烦嬷嬷引路了。”
      只是厌烦也不能摆在面上要人知晓,她声音温,却要人一字一句的听的清楚,公主的礼教在这几个字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嬷嬷心中感叹,这样出色的面皮与性子,不晓得要在那几位手下受多少磋磨吃多少苦头。
      陈国皇后体弱,后宫事宜皆由惠妃代劳,惠妃道元嘉从别国来,又是公主尊躯,定不惯与她人共住一宫,特意给元嘉腾出了思月宫。
      莨儿整理褥子时道:“惠妃娘娘真是个体贴人,奴婢瞧着这思月宫中的摆设好些都是大启的样式。”
      元嘉进宫的时日不巧,正是十五,十五这日皇上是要去皇后宫中歇着的。
      木心仔细的梳着元嘉瀑布般的发,“奴婢听闻陈国皇宫中还有一位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体弱,按常理代掌宫中事宜的该是皇后之下的贵妃,可却是惠妃在替皇后娘娘行宫务,想来惠妃在皇上跟前是十分得脸得。”
      元嘉不语,陈国皇上虽年少,后宫却充盈。
      陈国皇上年二十有一,皇后却二十有六,听闻她身子及弱。
      宫里还有一位贵妃与三为妃位,妃位其中以代掌宫务的惠妃为首,她育有一子一女,齐妃孕有一子,茹妃孕有一女。
      算上元嘉,还有四个嫔,其中砚嫔有一女。
      下还有两个贵人两个美人。
      人多了,必不平。
      陈国的后宫,分明就是个火坑。
      她的生母因和亲来到大启,她又因和亲来到陈国,只望着自己能比母妃好运些,多活些年头。
      木心叹道:“如今这里是陈国,可不比在大启做公主时了,小娘娘这样好的容貌……”
      她又禁了声。
      下旨要元嘉来陈国和亲时木心姑姑哭了好些时辰,只道元嘉同皇贵妃一般苦命。
      就连她从不曾见面的外祖父,元洲王爷那头也送了好些箱子的珠宝来,元洲王爷说宜雏的女儿,不能要人轻看了去。
      宜雏是皇贵妃的名讳。
      同珠宝一道送来的还有一幅画,元嘉展开那幅画,画中的女子眉如远山,眼含清波,甚连眼下的痣也勾人心魂。
      端茶进来的木心见画上之人立马跪下,眼中又起了雾。
      这就是她的母妃,元洲仙子宜雏。
      皇贵妃死的并不风光,皇宫中不曾留下她的画像。
      这是元嘉十七年来头回见自己生母的模样,见了她母妃的画像,她才明白自己为何能生的这样一副皮囊。
      元嘉启程时跟了好些人马,拖着二哥哥赏赐的嫁妆,皇贵妃留下的嫁妆,还有元洲那头添的珠宝,浩浩荡荡的。
      从大启到陈国本来只需要四月的路程,拖着这些珠宝华物,硬生生走了五个月。
      元嘉后来想,才发现这四个月,是她最自由的日子了。

      天刚翻起青灰色元嘉便睁了眼。
      从大启到陈国,这四个月元嘉一夜也没歇好,她不习惯驿站的床榻,夜里还爱回想白日见到的景色与人群,这是她第一回出宫,瞧什么都新鲜,以至她消瘦了好些,她以为到了陈宫便好了。
      可如今到了陈国皇宫,她也不习惯陈宫的床榻。
      元嘉伸手探了探身下的褥子,只觉的硬邦邦的,陈国位南,分明富饶,却连好些的褥子也没有?
      元嘉又失笑,想来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分到思月宫罢了。
      没过多时,木心便推门而入,“小娘娘,该起来梳妆了,今日是要去拜见各宫娘娘的。”
      木心为元嘉梳好妆挽起髻,莨儿不解,“小娘娘天姿,今日打扮为何这般素雅,那一箱一箱的珠宝,岂不浪费?”
      元嘉又摘下珍珠耳坠,木心撇了莨儿一眼:“傻丫头,小娘娘稍做打扮便已是天姿,今日又是头回见那些娘娘们,若是打扮隆重华美,抢了那些娘娘的风头不说,岂不第一日便要她们生了嫉妒之心,交了恶?”
      莨儿也是自小跟着元嘉,只是元嘉知事时大启后妃已不多,后宫又安定,从未经历过什么风浪。
      “小娘娘可要快些了,头回拜见皇后娘娘可不能迟了,且后头还需去赵贵妃宫中拜见。”
      浮儿推门进来,替元嘉理好要穿的外袍。
      浮儿是元嘉进陈宫后拨来的人。
      皇后体弱,每月的请安便落在了赵贵妃头上,不过今日是元嘉入宫的第一日,礼数上,是要去拜见皇后娘娘的。
      思月宫里皇后的省福宫远,元嘉未承宠,自是坐不得轿撵的,只得步行。
      浮儿小声道:“小娘娘,要快些了,皇后娘娘多病,常日里也是不见人的,每月请安都是在贵妃娘娘宫里,待会不需在省福宫待多久,只是不能耽搁了贵妃娘娘那处。”
      莨儿听见浮儿催促元嘉有些不喜,偷偷横了眼浮儿。
      请安这样的场合,只需要带上身旁的大宫女便够了,姑姑嬷嬷什么的,是不用带上的。
      莨儿心气不足,只觉这样已经委屈死自家小娘娘的。
      从前在大启皇宫,远些的路程元嘉都是乘着轿撵的,这般脚程便罢了,竟还嫌自家小娘娘走的慢了去。
      省福宫始终绕着几丝苦涩的药味。
      省福宫陈设朴素,入目不见华丽,倒不像皇后的宫殿,只那烛台下厚厚的蜡液,想来是燃了一夜的烛火。
      “妾江元,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元嘉伏身。
      “快快起来,咳咳……”
      元嘉的目光穿过珠链,看清皇后娘娘的模样,温和恭顺,只是病魇缠身,眉间些许疲惫。
      皇后掩唇咳了几声,又笑道:“早听闻容嫔你姿色过人,今日一见,果真是要人惊叹。”
      元嘉微微低下头:“蒙皇后娘娘错爱。”
      “本宫同你也算有缘,待字闺中时,曾见过你长姐施嘉一面。”
      元嘉算算,皇后确是同大姐姐年纪相仿。
      只不过施嘉十四岁时便去了燕国和亲。
      皇后又遮唇轻咳了几声,后而轻笑道:“那时本宫也年幼,你长姐的喜车经樊城驿站落脚时有些交集。”
      施嘉和亲之时元嘉实在年幼,二人无甚交际感情可言,元嘉只注意到皇后是在樊城遇见施嘉的。
      “说来巧合,妾从大启来时却未经过樊城。”
      皇后眼里又有了些落魄,呢喃道:“是啊,如今的樊城,那里还同曾经一般。”
      她似乎不愿在继续谈论樊城了。
      “方才闻你称自己江元?本宫以为元嘉才是你的名讳。”
      “回娘娘,妾名讳为江元,父皇赐号为元嘉,故出生来,极少有人唤妾的名讳。”
      “咱们倒真是有缘,本宫的小字写做圆……”
      元嘉到底是皇族出身,字字恭敬却不卑微,皇后喜这样的不卑不亢。
      二人相谈正欢,不觉便过了大半时辰,浮儿见元嘉还未有起身的意思不由硬着头皮小声催促道:“小娘娘,贵妃娘娘那处,怕是要迟了。”
      元嘉僵了僵,不想这浮儿这般逾越,正想小声呵斥时皇后娘娘又咳嗽起了来,她捂着胸口,像是要把心肺也咳出来。
      元嘉连忙起身行礼,呼道:“皇后娘娘……”
      皇后身旁的大丫鬟轻拍着皇后的背,皇后头也不抬的摆摆手,“你先退下罢…….”
      元嘉应声,退出时隐约听见皇后的丫鬟在嘟囔着贵妃什么。

      离了省福宫,元嘉才开口同浮儿道:“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你万不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催促我去同贵妃请安,这样无尊卑礼教的事,下回莫再做了。”
      浮儿好似有些不满,挣扎一番还是应了声喏。
      元嘉脚程本就慢,到了翎雀宫时莫约迟了一刻钟。
      “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安。”
      翎雀宫瞧起来,才像中宫。
      殿中丝竹声不断,各宫来请安的嫔妃们言笑晏晏。
      元嘉卜一进宫便瞧见院子里养的孔雀,正殿里摆着颗硕大的明珠,还有不胜数的昂贵摆件。
      贵妃随意的坐在主位,怀中趴着一只猫,脚也是歪歪扭扭的放在脚踏之上,而脚踏上还半跪着一位身穿宫服的女子,想来是那个宫中的妃嫔,她谄媚的捏着贵妃的腿。
      贵妃依旧同旁的妃嫔搭着话,仿佛不知晓元嘉在同她行礼般。
      “贵妃娘娘安。”
      元嘉重复一遍。
      殿里忽然安静下来,贵妃的笑也浅了下去,“你就是容嫔。”
      “是。”
      元嘉微微颔首,殿中众人这才看清她的相貌。
      闻大启元嘉公主貌比天人,她们都以为不过是一句夸大其词的玩笑话。
      可今日一见,方晓何为名不虚传。
      贵妃看着元嘉的脸,随意摆在脚踏上的腿忽然紧绷,捶腿的西云美人察觉后心中一紧,连忙停下动作。
      贵妃模样妍丽,她勾起红唇,“竟来了,便随意寻个位子坐着罢。”
      元嘉落座后殿中依旧是沉默,弹丝竹的乐人也停了动作。
      着青灰宫服的女子适当解围,“容嫔舟车劳顿四个月,昨日夜里可休息好了?”
      想来这就是惠妃了。
      “劳惠妃娘娘挂念,妾歇息的十分安稳。”
      惠妃倒是不想元嘉这般便认出了自己,笑着夸赞元嘉聪慧。
      贵妃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手中的异瞳白猫,“容嫔今年多大了?”
      “回贵妃娘娘,一十有七了。”
      贵妃怀里的猫挣扎了起来,贵妃松开手,猫从她怀里跃下,“真好啊,不过二九年华便出落的如此美貌,在过些年岁,恐怕世间便再无同你美貌匹敌之人了。”
      这样的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倒是没什么,可偏偏是从赵贵妃嘴里说出来,她来陈国之时便听闻赵贵妃容貌属陈宫之最,她如今见了自己,心中必是不悦的。
      元嘉答道:“妾年幼,不论风华气度,全然比不上贵妃娘娘。”
      元嘉说话时不同旁的妃嫔般谄媚讨好,她神色如常,叫人觉得是发自内心夸奖。
      贵妃轻笑了起来。
      殿里沉默的气氛这才缓和,众人又重新搭起了话。
      贵妃微微垂头看着给自己捏腿的西云美人,又抬起脚,往西云的臂上踹去,懒懒道:“西云的手真是硬啊。”
      长眉入鬓,眼尾上挑,宝石头面,眉间神色慵懒,一双瞳孔也漆黑如墨,贵妃的一举一动间无不透露着风情。
      赵贵妃名冠芳。
      艳冠群芳的冠芳,元嘉觉得她的名讳取得极好,不但如她的容貌,还如她的性子。
      西云美人连忙爬伏在地,惶恐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妾命贱,一双粗手伺候不了贵妃娘娘。”
      “哦?”
      “西云美人认为,谁的手细,伺候的了本宫?”
      西云入宫已久,熟知赵贵妃的性子。
      她瞥了眼元嘉,额上出了细汉,挣扎了番才结巴道:“妾以为,容小娘娘……容小娘娘她…….”
      西云美人眉眼间也存幼态,想来年纪也不大。
      莨儿有些站不住,她的脚往前探了探,正要开口时元嘉轻扯住了她的衣角。
      西云美人说话结结巴巴不清楚,贵妃嫌恶的瞥了她一眼,
      孟嫔捂嘴笑道:“西云美人可想说容妹妹?也是,容妹妹不仅貌生的好,指也如青葱。”
      “是啊,容嫔不愧是公主出身,纤纤玉指,宛若无骨,想来定能把贵妃娘娘伺候的舒服。”齐妃笑着看向贵妃。
      砚嫔捏着糕点,一副看戏的的模样。
      剩下的低位妃嫔们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贵妃看着元嘉,挑眉笑,“那就要看容嫔愿不愿意了。”
      元嘉手稍稍握紧,莨儿也彻底红了眼,自家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大家可莫要拿容嫔妹妹打趣了,容嫔刚进宫,面皮薄的很。”
      惠妃也笑着。
      砚嫔微不可闻的哼笑了声,明了这戏算是完了。
      元嘉的心放了下去,莨儿感激的看向惠妃。
      刚准备看戏的众人见惠妃开口解围也失了几分兴趣。
      贵妃却不悦,眼风扫了到惠妃身上,带了些怒气,“惠妃代管宫务多年,倒是愈发爱做老好人了。”
      惠妃起身朝贵妃行礼,“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看容嫔耳根子都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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