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有》堃灵

34、那里是睡祖宗的地方

　　张道仁和五叔从吴景开的家里出来，“不去新家看看？”张道仁拍拍胸：“得先带它回去。”
　　“白骨案有眉目了吗？”
　　“没有。”
　　“这个是个女鬼，得让我师兄他们看看。”
　　“行。”
　　“不过，时间久了，它们自己都不一定记得。只留下执念。那个日记本没事儿了，你们可以看看写什么。”嗯，五叔点点头。“如果是个女的。”五叔心中大概有了个眉目：“那可能就是那个姑娘了。我们从老宅撤出前几年，有个吴家的姑娘去帮忙。后来乱的也就顾不上了。等想起来去问，说丢了好几年，找了好多年也找不到。怀舟那边DNA的检测结果，也确实和吴家有关。”
　　“你们可以看看日记里写什么，我看着写的挺满的。”张道仁随手翻了几页，前面都是流水账，不过后面好像越写越多，看看没准能知道些什么。
　　五叔把张道仁送到了山脚下，他揣着小瓶子一路跑进道观里。“小师叔你慢点。”张道仁的师侄老远就看见张道仁一路狂奔。“你师父呢！”
　　“在厨房呢。”张道仁一路跑进厨房，“大师兄来活儿了！”大师兄拿着锅勺正在试味道，看见张道仁一脸兴奋立刻提醒他。
　　……“淡定淡定。”张道仁从怀里掏出小瓶子在大师兄面前晃了晃，大师兄立刻放下锅勺，和张道仁走了出去，路上看见几个师弟，伸手招呼了一下，几个人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随着大师兄去了静室。张道仁把瓶子放在桌子中间，几个人围坐着看着它。
　　“我刚抓的。”张道仁很得意道。
　　……众人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张道仁，一脸疑惑。
　　“有证以来抓的第一个！”张道仁的尾巴怕是压不下去了。
　　……大师兄心中有些怀疑，但是看张道仁这样子应该不会有假。推了推他道：“少显摆了。你哪儿抓的啊。”
　　“吴家的一个亲戚家里抓的。如果没猜错，这个和吴家那个白骨案有关。”这事儿道观里的几个师兄是知道的。“这一个？”大师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啊。一个，还挺凶的，是个女鬼。但是就几十年，没什么修行。更像是什么执念。”
　　大师兄掐了掐指：“你们几个去准备一下，明日给她做一场超度。”几个师兄弟点点头。张道仁说的如此详细，看来确实是真的，但是：“不过。”
　　“大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五叔说白骨有两副？！”
　　“对的。”张道仁还到鉴识科去看过那两副白骨。
　　“你只抓了一个？”大师兄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给张唯民打了个电话。“师父，阿仁收了一个孤魂，可能和白骨案有关。”
　　“哦，我这儿确实也多抓了一个。已经超度了。怨气挺大的，挺凶的。你师爷也没问出什么来。”
　　“我们明天给她超度。”
　　“嗯，你们注意安全。”
　　“好。”张道仁这边和师兄弟们讨论好，又给吴盛延打了个电话。“嗯，你们小心一点。”
　　五叔回来就和吴盛延汇报了这件事情，还把消过毒的笔记本给吴盛延。吴悠看着这个笔记本，是当年特别流行的红皮笔记本，已经爆本了。吴悠拿着笔记本坐在床上看，“字挺好看的。”吴盛延笑了笑。
　　“诶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吴盛延眯着眼睛想了想：“67年春节吧。”
　　“诶。”吴悠靠到吴盛延边上，“这第一篇日记的时间是67年3月25日。也就是说你们走的时候她还在里面？”
　　“不，应该是她折回去了。”吴盛延说道。
　　“最后一篇是6月。”吴盛延立刻给李怀舟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个事儿，李怀舟将这个也记录下来。
　　“怀舟说，应该是她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价值的。”
　　吴悠就靠在吴盛延的身边看着日记，日记里一开始记着每日吃了什么，剩余什么。
　　“你们当时还留了东西在里面吗？”吴盛延摇摇头，那一次搬家不像这次，几乎是搬空了整个宅子。
　　“她这里有米面，还有肉的记录。还有菜。”吴盛延抬了一下眼皮：“他们自己带进去的。菜应该是菜地里的。就是现在动物园那边。”
　　吴悠点点头继续看。“前面十天都是记录。东西越来越少。”
　　“她喜欢你诶？”吴盛延哼了一声，“你这张脸真是。”吴盛延突然起身吻了吴悠一下，吴悠直接丢了笔记本，捂住嘴。“你干嘛。她自己喜欢你又不是我要她喜欢的！”
　　“你不吃醋吗？”吴盛延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不吃。”
　　“哦。那我吃。你说你上次……”诶。“你怎么还翻旧账啊。你怎么不说你那么多……”吴悠猛地发现，她被吴盛延套路了。啊。吴悠抓了抓头。“烦人！不和你待一块了。”吴悠下床跑了出去。吴盛延疲累的眼皮睁开了个缝，他还是无力下床。想起五叔和他说了那年轻人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配到型。
　　至于这个姑娘，吴盛延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以前生活并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大体都靠人，什么都要靠人。种菜要人，养鸡要人，挑水砍柴，甚至倒马桶都要人。老宅里来来往往很多人，这个人也不过是这群人里的一个罢了。而喜欢他的人多得是，
　　从古到今，如过江之鲫。吴盛延压根不记得都是些谁，古代人还没有现代人这么外放，吴盛延更不知道谁暗恋过她。吴盛延又想起吴悠的那个茶山群，那些人吴悠也不知道都喜欢他，倒是这个周与安，吴盛延觉得有些意思。
　　吴悠跑到自己的房间，靠在床上看这本日记，这个人在记录对吴盛延感情的时候有种自传的感觉，似乎吴盛延都和他做过什么事儿，一开始吴悠以为是回忆，但是仔细看，她总说的是今天，刚刚。吴盛延似乎就在他身边，但是吴盛延那个时候确实不在老宅，这都不用吴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日记里描绘的那个故事，是她和吴盛延在一个无人打扰的秘境里双宿双栖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春天的老宅吴悠没有见过，但是这日记里告诉她，老宅会开满花，每一朵都艳丽极了，吴盛延每天会摘一朵给她戴在头上，他们一起做饭，吃的是鸡鸭鱼肉，是她这辈子不曾享用过得美味。休息的时候，吴盛延给她做了一个秋千，花落的时候她起飞。外面一片烟雾缭绕但是老宅里非常的平和。她和吴盛延一起坐在园子里喝酒，看花开花谢，看云卷云舒。
　　吴悠被她描绘的故事给震惊了，毕竟吴悠是当同人来看的，吴盛延X我。文笔先不论，这画面感，吴悠佩服。
　　看着看着吴悠也睡着了，第二天吴悠大清早起来，洗漱之后抱着日记跑到吴盛延的房间，吴盛延在盥洗室刷牙，满嘴的泡泡，看着吴悠跑进来。“悠悠？”
　　“你好了吗？”吴盛延点点头，转过去漱口吐了泡沫。又开水龙头洗了脸，才出来。吴悠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晃着赤脚。“这个日记真的超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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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我没想到你这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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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盛延皱着眉头拿过笔记本，翻看了几页，眉头越来越皱，快打成结了。“一派胡言！”
　　吴盛延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人本，完全不能接受，这写的都是什么，这就是造谣，没做过的事情被人这样诬蔑。
　　“哎哟。你当同人看嘛。”吴盛延看着吴悠完全不在乎的态度。“你都不会。”
　　“怀疑你吗？怎么可能，”吴悠才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她知道吴盛延当时根本不可能在老宅，既然不在为什么要怀疑。这都是这个姑娘的白日梦嘛。
　　“不过我很奇怪诶，你说你们都清理的很干净，那她到底生活在什么环境里啊。”吴盛延撤回南陵之后一直到九几年的时候才回江城，他看到的老宅长满了杂草，木制的建筑还好，但是墙壁却很破败，他记得畅影阁的窗户全是破的，30年代换的玻璃也被打碎了几片。为了清理他们花了一整年的时间。
　　吴悠回去换了一套家居服，和吴盛延到餐厅吃饭。五叔出门还没回来，叶妈看见两个人：“来可以吃饭了。”今天是吴景平在这儿，没等五叔，四个人先吃饭，
　　“叶妈还记得那个女孩吗？”吴悠突然想到。
　　叶妈看了看吴盛延，又看了看吴悠笑道：“不太记得了，当时来老宅帮忙的人不少，我就记得后来找她没找到。”吴悠失望的叹了口气，叶妈看着吴悠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别的想法，对于这个女孩，叶妈其实不能说没印象，她读过脱盲班，会写字，思想也很进步，她一开始是不愿意来老宅的。完全是被父母逼着来。还绝食了几天，因为都是旁的人，也没有人和叶妈说。
　　后来被叶妈知道了，叶妈去看过她，很犟，在老宅非常别扭的待了一段时间，突然又一天转性了。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在老宅干活，还跟在叶妈身边几天，后来叶妈才知道为什么突然愿意待下来。叶妈是知道她喜欢吴盛延的，所以她没敢当吴悠的面明说。
　　快吃完的时候五叔回来了，拿着碗也落座吃饭。吴悠问五叔：“你们当时撤回南陵的时候整个老宅的东西都带走了吗？”
　　吴悠咬了一口馒头点点头说道：“那肯定啊，当时那个情况必须得全带走啊。连画房都搬空了啊。”后来回来的时候，画房是按照原来的样子布置回来的。
　　“而且吃的肯定也带走，当时并不富裕的。”那个年代，确实。
　　吴悠把日记本放在桌上：“这个日记很奇怪的，延延说你们是67年春节走的，这个日记从67年的3月开始，一直记录到6月，里面的内容非常有意思。说这几个月延延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
　　吴景平最后一口稀饭差点喷了出来，叶妈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这顿咳。
　　“不可能。那年回去之后，一直到94年我们才回来。我偶尔回来几次，但是那段时间我们是风头上我们都没出来呢。”五叔立刻反驳道，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吴悠当然不信这里写的，她就是奇怪。“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你们都撤出去了呃，什么也没留给她，她还跑进来，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最后化成白骨沉在湖底。”
　　吴盛延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会儿，对，两副白骨，都是谁？死亡时间肯定在他们设置结界之后。她在里面怎么生存的？后来怎么死的？！已经问过了白骨，没有伤痕，没有中毒，还能从白骨里问道什么呢？
　　吴景平一头雾水的看着四个人，“白骨沉湖底是什么？”
　　“去年在畅影阁前的湖里挖出两副白骨。”五叔说道。
　　“那都是谁？”
　　“一男一女，女的应该是吴家的人，男的不知道。”
　　“他们俩怎么进来的。”吴景平听他们的意思是宅子都关了，他们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吴景平拿过笔记本翻了几页，虽然爆本，应该是年代太久又没有好好保存。除却水渍之外其他痕迹倒是没有。可以看出来这个在使用的时候本子情况是好的。
　　“这两个人在老宅生活了三个月？”吴景平去过几次老宅，“吃其实应该没问题吧，能自给自足。”
　　五叔摆摆手：“就算是能自给自足，也就是青菜，其他怎么足。除非进去的时候带了米面，主食没有啊。”
　　“但是她上面写哦，鸡鸭鱼肉……”吴悠说道。
　　“那就是幻觉，饿昏了头啥都能想。”吴景平说道。吴悠突然想到什么：“延延那个秋千是原来就有的吗？”
　　…….
　　吴盛延和五叔叶妈互看了一眼，对的，秋千。“秋千啊。”吴盛延后来学会用相机，拍了不少照片，还真没拍过秋千，他也没什么印象，毕竟他也不坐。
　　“日记里说，秋千是延延给她做的。”
　　“咳咳咳。胡说！”吴盛延反驳道。
　　“我没说你做的嘛，我说的是日记里写的。”
　　“他们还有闲情做秋千？”吴景平反问道。众人也一时无解。
　　吴盛延吃了饭就去上班，吴悠在家里看了一天的日记，写的可真多啊。越到后面写的越详细，巨细靡遗地描述着他们之间的事情，甚至……吴悠不是没看过小黄书，这次可不一样，主角是吴盛延诶，吴悠还看过他的半裸，真的是又害羞又刺`激。吴盛延后来知道这段的时候，简直无法理解吴悠，怎么能看得下去！
　　吴悠在字里行间里发现了一个事儿，吴盛延和她说，这一次轮到吴家了，以后都就能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
　　吴悠想起当初双生子说的什么轮到吴家，原来是这个事儿，晚上等吴盛延回来，吴悠和他说了这事儿，吴盛延摇摇头。他没说过。
　　“我知道你没说过，你干嘛啦。这就是同人文。同人懂吗？”
　　“懂。”吴盛延也不全是老古董，还是很愿意汲取新鲜知识的。
　　“什么时候写一篇我和你的同人文。”
　　“你自己写！”吴悠想起那脸红心跳的片段，怎么好好又生气了。吴盛延摇摇头。
　　快年关，五叔买了很多灯笼窗花回来。古街管委会也发了不少过年的装饰，整条街都热热闹闹的。但是他们并没准备在这里过年。
　　“要回南陵住几天，你收拾一下行李。”吴盛延坐在椅子上边看书边说道。吴悠就正坐在一旁画画。“啊。过年要在南陵过吗？”吴盛延点点头。“我爸妈去吗？”吴悠立刻放下手中的笔靠上前。
　　“你觉得呢。”最近疫情形势还有点波动，吴远山离开江城的可能性不大。吴悠单手趁着脑袋看着吴盛延。“不过，小律去。”吴悠立刻站起来：“真的啊！”
　　“嗯，我跟远山说过了。”
　　“太好了！”至少有熟人，听说吴景晏今年要带老婆回家，这样好歹有她能认识的人。
　　“对了，你住哪儿啊。”
　　“我们住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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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住祠堂？”吴悠想起南陵的祠堂，虽然是白墙但超级高，感觉特别压抑。里面的建筑物也特别高大，吴悠不喜欢。
　　“我们。”吴盛延指了指吴悠和他。
　　“我也要住？！”吴悠内心一群马奔腾而过。“不要。那个地方我不配。”吴家祠堂供奉着历代吴家的先祖，她去住也不怕折寿，她不要。
　　“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不配了。”
　　“那里是睡祖宗的地方。”吴悠说完，看了一眼吴盛延，靠，他们家活着的祖宗……
　　“祖宗？！”吴盛延脸立刻黑了一半。他对年龄本来没那么敏`感，但是吴悠总是提及，让他很怀疑当年把他送给吴远山抚养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