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与你共寒凉》弃月

60、吃饭

　　看到戚余这幅呆愣愣的样子，程乾轻笑一声，终于还是抬手摸了摸他细软干燥的头发，满脸宠溺：“真傻。”

　　见戚余转头看过来，他才笑着柔声说：“把安全带系上。”

　　在程乾温柔湿润的目光中，戚余的心跳疯了一般狂跳，他静静咬着下唇，企图用疼痛来让自己勉强保持镇定。

　　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神色慌张，系安全带时的手忙脚乱几乎遮掩不住，全然暴露在了程乾如水纹般粼粼的眸光里。

　　“好、好了。”所有的冷漠疏离在这一刻彻底宣告崩盘，紧张到极点的戚余死活不敢往程乾那边看，于是把头扭向车窗。

　　他感觉自己僵硬极了，除了心跳，他竟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自己脖颈转动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让人头皮发麻！

　　程乾静静地看着他，戚余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疯狂地怀念，千思万绪下的心潮澎湃猛烈得几乎让他承受不住，他的呼吸略显粗重，努力控制着沙哑的声音，轻声问：“你想吃什么？”

　　戚余像只鸵鸟一样紧贴着车窗，强装镇定回答：“都、都行。”

　　想到戚余小时候最馋的辣条，程乾试探着提议：“那就去吃川菜？”

　　戚余自然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别说川菜，不论程乾说什么，只要能让程乾不再这么盯着他看，戚余都会点头应下，“嗯，好。”

　　青阳口碑最好的川菜馆距离霄翼科技并不算太远，可程乾却因为隔几秒就忍不住扭头看一眼戚余，生生把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延长到了半个小时。

　　“二哥，绿灯了。”自以为不明显地咬着下唇、甚至连跟程乾对视一眼都不敢的戚余极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程乾连忙收回目光，清咳几声，尴尬地启动了车子。

　　正值饭点，川菜馆里人满为患，程乾在门口取了号，找了个位置和戚余并排坐下。

　　戚余一路都很紧张，心跳持续加速，他不停地扣着手，始终低着头不敢看程乾。

　　程乾虽然也紧张，但明显激动更多，眼下又不用开车，程乾几乎每隔一秒就要看一眼面红耳赤的戚余。翻来覆去在心里想着该说些什么才比较好。

　　或许是两个人都太过紧张，两人虽然离得很近，却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程乾不停地咽着口水，但其实他口干舌燥得厉害。

　　难耐之际，他突然站起身，呼出一口气转身看着抬头望向他的戚余说：“我、我去买杯奶茶给你喝？你想喝什么口味的？”

　　才刚有了一个对视，戚余就慌忙低下头，磕磕巴巴说：“都、都行，我不挑。”

　　戚余倒也不算撒谎，认真算来，除了高中时喝过两次阳阳给他送过去的阿萨姆奶茶，正儿八经的奶茶他根本一次都没喝过。

　　程乾倒也没多问，直接把手里的号码牌放到戚余手里，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就转身走了。

　　戚余看了几秒他的背影，见他迈上电梯，连忙收回视线，紧紧捏住了手里的塑料号码牌。

　　他并没有等很久，只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程乾就拎着两大杯奶茶跑了回来。

　　他气喘吁吁地坐在戚余旁边的位置，把两杯奶茶都递到他面前，抬了下左手的奶茶介绍说：“这一杯里面什么都有，用料很全。”

　　他又抬了下另外一杯说：“这一杯是草莓奶昔，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草莓味的棒棒糖。”

　　“你想要哪个？”他一刻不停地接着说，“你要是选不出来可以两个都尝尝，喜欢哪个就喝哪个，或者两个都喝一半也行！你想怎么着都行！”

　　他的目光充满热切，和他看着戚余说话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戚余静静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看着手里的号码牌问：“你不喝吗？”

　　程乾想也不想就说道：“你喝剩下的不想喝了再给我喝就行，我无所谓，怎么都行。”

　　话音刚落，戚余猛地呼吸一窒，思想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高中时期他们在一起时的某些场面，于是好不容易才正常点的脸色再次被烧着了，一直连到耳根都红得像刚熟透的水蜜桃一样，连同脖子一起红得彻底。

　　见戚余这样的反应，程乾才蓦然惊醒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正犹豫着该怎么解释才能比较不尴尬，川菜馆的服务员就来通知他们可以进去了。

　　“小、小哑巴，我们……我们要不先进去？”程乾小心翼翼盯着他问。

　　戚余抿唇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前面为他们引路的服务员走了进去，而程乾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戚余后面一点的位置，一步不落地跟着他。

　　拿到菜单，戚余勾了两份冰粉之后就把菜单还给了程乾，小声道：“我点好了。”

　　程乾看了眼菜单上那唯一多出来的【2】，心里并没有多意外，于是便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我差点忘了，这家店素菜不多，招牌菜基本都是有肉的，不然我们换一家店？”

　　戚余摇了摇头，坦诚说：“不用，我现在能吃肉了，只要不太腻就行。”

　　程乾闻言一愣，直直地看了戚余好几秒才收回视线，假装看菜单，察觉到自己拿菜单的手在抖就立马把菜单平放到桌面上，低着头，假装不在意问：“这家还有肉末蒸蛋，要吃吗？”

　　戚余摇头：“我吃不了蛋。”

　　说完他稍微顿了顿，又看了程乾一眼，接着垂眸说：

　　“我其实现在还挺挑食的，我不吃姜，不吃羊肉和肥肉，不吃所有蛋类，还不喝鲜奶，不论是牛奶还是羊奶都不行，奶粉冲的奶也不喝。我……挺、挺麻烦的。”

　　一鼓作气说完，他屏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程乾回应，满心忐忑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双溢满疼惜的浅红眸子。

　　他不安地叫了一声：“二哥？”

　　程乾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勾动唇角，眉眼温柔地看着他说：“不麻烦，二哥永远不嫌你麻烦。”

　　说着，他眼尾的那丝不易察觉的粉色隐隐有了逐渐加深的迹象，他微笑着道：“能吃肉就已经很好了。”

　　他重新垂眸看向菜单，避开了戚余的视线，边看边问：“牛肉喜欢吗？”

　　“鸭子呢？”

　　“鸡肉喜欢哪一种？鸡块还是鸡丁？鸡汤可以喝吗？”

　　“喜不喜欢吃鱼？他们家的鱼听说不错。”

　　“螃蟹呢？龙虾喜欢吗？”

　　……

　　即使戚余拦着，程乾依旧点了满满一大桌菜。

　　“二哥，这些还能退吗？”戚余隐隐皱眉问道。

　　即使六年没见，程乾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解释说：“虽然不能退，但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吃也不会浪费。”

　　戚余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看了眼程乾，又把视线快速收了回来。在对面灼热的视线中硬着头皮夹了个豆角放进了嘴里。

　　程乾看着他，又看了眼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和海鲜，二话不说给它们都挪了位置，把龙虾和香辣蟹放到了自己面前，又把那盘店家送的干煸四季豆挪到了桌边。

　　“小哑巴，二哥现在有钱了，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能随便吃，不用考虑那么多，以后也不用再让着谁了。”

　　说着，他就把手里已经剥好的一只虾肉放进戚余面前的小碗里，神态自然地接着剥下一只。

　　戚余看了看继续低头剥虾的程乾，又看了看自己碗里完整的虾肉，迟迟没有动筷。

　　转眼程乾又剥好了下一只，见戚余坐着不动，已经伸到碗边的手突然半路变了方向，直接把虾肉送到了戚余嘴边。

　　“乖，张嘴。”

　　戚余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呼吸骤然一凝，猛地咳了起来。

　　两人相持片刻，见程乾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戚余抬手想接过他手里的虾肉，却被程乾轻巧躲过，眼神温柔，态度却很坚定，“乖，张嘴。”

　　同样的话他又说了一遍，戚余的瞳孔颤了又颤，还是没出息地眨了眨隐隐湿润泛红的眼睛，悄悄红了鼻尖。

　　眼看着周围陆续有人看过来，戚余连忙在脸上的热意进一步扩展泛滥之前屏息张嘴，快速咬下了程乾两指捏住的虾仁。

　　嘴里的虾仁什么味道戚余不知道，他抿着嘴巴低头嚼着，认真得不能更认真，努力得不能更努力。

　　程乾还在剥虾，戚余的神经高度紧绷着，抬眸看着他，低声祈求说：“二哥，要不然我们打包回去吃？行、行吗？”

　　这个时候，但凡戚余随便换个什么要求程乾都不会拒绝他，但唯有这个，程乾没有立刻给他肯定的回答。

　　开玩笑，为了这一刻他足足等了九年！

　　不说高中三年，近六年来他天天看着江逸和唐晓秋肆无忌惮地谈着恋爱不知道有多羡慕。

　　风水轮流转，总算到他家。好不容易等来了翻身之日，说什么他都要跟戚余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好好吃一顿饭！

　　假装没听到戚余的话，他又一次把新剥好的虾仁放进了戚余碗里，“快吃，我给你剥，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戚余悄悄低头抿了下嘴，眉心微蹙却又很快展开，再抬头时已经把眼角的余光从周围彻底收了回来，专心吃起了自己面前的虾肉。

　　一连剥了好几只虾，程乾又开始剥起了螃蟹，顺便把冰粉放到戚余面前。

　　“觉得辣了就吃一口。”

　　戚余低声应了。

　　看着他那略显严肃、正襟危坐的模样，程乾隐隐皱眉，想到他为什么会这样，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他沉了沉心思，一边剥着螃蟹，一边看着戚余絮絮说：“你知道吗？我想这样很久了。”

　　一句话，听得戚余心里一跳，他抬头看他，程乾冲他笑笑说：“你也知道江逸和唐晓秋的事吧？”

　　他苦笑一声，半开玩笑说：“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有多不是人！”

　　他顿了顿，把剥好的蟹黄放进戚余碗里，又拿了一只螃蟹接着说：“我刚到青阳的第一天就在青江酒馆见到了唐晓秋，然后没多久就见到了江逸。”

　　他边剥边说：“他们俩整天在酒馆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眉来眼去的，想拉手就拉手，想抱就抱，想干嘛干嘛，其他人在他们眼里简直就跟不存在一样。”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垂着眼皮淡淡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

　　把剥好的蟹黄放进戚余碗里，程乾又拿着自己的碗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螃蟹性寒，一次不要吃太多，你要是喜欢我回去也学着给你做。”

　　他把鸡汤放到戚余手边，看着他笑笑，“喝点吧，这边儿空调打得低，喝点儿鸡汤暖暖。”

　　戚余听话地接过鸡汤，撇开上面飘着的零星浮油，一口口喝了。

　　程乾笑着看着他，等他喝完一小碗才伸手帮他擦了下嘴角，柔声道：“真乖。”

　　在脸上努力维持了半天的冷静与淡定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决了堤，戚余眼眶微红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放进程乾面前的碟子上，虽然依旧没有看他，却低声说了句：“二哥也吃。”

　　程乾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狂喜。

　　他夹起面前的鸭肉，红着眼激动地连连点头，“嗯！好！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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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