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十年为期》冰糖粥

17、暗恋

　　兰姐给她安排的相亲定在了周六。

　　宋枝意出门的时候，陈岁早就在门外等她。

　　想到自己待会要去做的事情，宋枝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并且好心提醒道：“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

　　陈岁眼里泛着点茫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宋枝意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好吧，希望你待会不要后悔。”

　　听见这话，陈岁摸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

　　对他来说，只要能和宋枝意在一起，怎么样都是没有关系的。

　　余光里瞥见某人故作镇定的样子，宋枝意有点想笑。

　　带前男友去相亲什么的，估计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了。

　　原本她没打算去了的，但这次相亲是一早就答应了的，也不好临时放人家鸽子。

　　车子平稳的停在了咖啡厅门口。

　　宋枝意先下了车，“你去停车，我先进去了。”

　　陈岁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点疑惑，他知道枝枝是不爱喝咖啡的，怎么这次一大早就要来咖啡厅。

　　她的相亲对象已经到了，根据他的描述，宋枝意和他成功碰面。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眼镜，俨然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没关系，是我来早了。”

　　她和男人聊了一会儿，发现两人压根没有共同话题。

　　正想着怎么快点结束，陈岁终于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过还是朝着她走了过来，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枝枝。”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这才发现陈岁的存在。

　　他一脸疑惑地问：“这位是？”

　　宋枝意赶紧回答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社死现场：“表哥，我的表哥。”

　　男人这才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表哥啊。那我们继续吧，宋小姐对于孩子有什么看法呢。”

　　这样一来，陈岁怎么会还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他周身的气压一下子变得很低，身上流露出受伤的气息。

　　“你先去那边等我好吗？”宋枝意安抚似的勾了勾他的手指。

　　陈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我去那边等你。”

　　虽然宋枝意明里暗里地表示自己对他不感兴趣，但这位男士硬是和她聊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离开后，宋枝意站在咖啡厅门口疲惫地叹了口气。

　　原来相亲这么累啊。

　　陈岁走了过来，强压住心里的不开心，从背后环住了她。

　　宋枝意拍了一下他的手，挣开他，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呢。”

　　“陈岁，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拉拉扯扯吧。”

　　“可你不是说，”陈岁慌张又无措，“会重新考虑……”

　　“是啊，我是说会重新考虑，但是……”宋枝意扯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我没说考虑的结果一定是你啊。”

　　她那天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想先把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还有……”宋枝意踮了踮脚，这样一来，两人离得很近，连呼吸都纠缠到一起。

　　宋枝意的鼻尖贴上他的，注意到陈岁闭上了眼睛，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你以为我会亲你。”

　　温热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

　　男人眼皮颤了颤，刚要睁开眼。

　　香甜的气息又重新包围了他。

　　宋枝意咬上了他的嘴唇。

　　虽然只是一瞬，但陈岁的眼底还是被欣喜盈满。

　　“枝枝，你……”他刚开口，宋枝意却直接推开了他。

　　她低着头在回复消息，脸上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模样。

　　见她的注意力丝毫不在自己身上，陈岁忽然有点丧气。

　　他又叫了她一声，“枝枝。”

　　“你先回去吧。”他没想到宋枝意抬起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陈岁喉结滚动了一下，固执地看着她问：“那你呢？“

　　宋枝意摇了下自己的手机，她轻笑了声，“我啊，我当然是去继续相亲。”

　　陈岁一愣，声音带了几分哑:“枝枝，能不能不去？”

　　　宋枝意没什么表情的说：“不能。”

　　说完，她就没再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陈岁几乎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不近不远的脚步声，宋枝意也没说什么，他想跟着就让他跟吧。

　　下一个相亲对象约在了一家西餐厅见面。

　　人还没到，所以宋枝意先进去随便找了个位坐下。

　　陈岁就坐在她右手边的空桌前。

　　整个相亲过程，他没说一句话，但宋枝意知道他一直在往这边看。

　　第二个相亲对象说话风趣又幽默，宋枝意频频被他逗笑，两个人也算是聊得来。

　　吃过午餐后，他提出一起去看电影，宋枝意也没有拒绝。

　　相亲对象去结账的时候，陈岁像是终于忍不住了。

　　他用恳求的语气说：“枝枝，能不去吗？”

　　“你想看电影，我陪你去好不好。”

　　“陈岁。”宋枝意看着他说，“回去吧。”

　　……

　　当天的相亲结束后，已经到了晚上10点。

　　宋枝意婉拒了相亲对象送她回家的好意。

　　“枝枝。”

　　直到这个时候。陈岁终于能有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

　　今天一整天他哪里都没去，安静地待在离她不近不远的位置。

　　他知道枝枝还没有放下心里的芥蒂。

　　可是直到看着她一个接一个的相亲，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枝枝是真的不考虑他了。

　　陈岁抿了下干燥的唇，他真的不甘心。

　　他放不下。

　　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难道以后要继续错过吗？

　　陈岁打开车门，目光灼灼：“枝枝，我们聊一聊好吗？”

　　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宋枝意没说什么的坐到了副驾驶。

　　见她愿意上车，陈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像是怕她反悔似的，他动作很快地上了车。

　　陈岁微微侧身，想像以前那样给她系安全带。

　　“不用。”很干脆的拒绝。

　　下一秒，宋枝意就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陈岁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他默默收回视线，打火发动车子驶离了路边。

　　余光里瞥见宋枝意头偏向了窗外，很明显是不想和他交流。

　　陈岁也没泄气，弯了弯唇，“枝枝，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我听朋友说南井那边新开了一家海洋馆，附近好吃的餐厅也有很多，要一起去吗？”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陈岁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忽然说了句：“陈岁，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已经分手了，所以她是不会和他一起出去玩的。

　　陈岁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宋枝意唇边的笑意很冷淡，声线平直，被夜风衬得有些飘渺，“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不想和你做普通朋友。”

　　陈岁愣了下，嘴里的苦涩蔓延到喉咙深处。

　　　他怎么可能会忘。

　　他在国外那几年，梦到过她几次。

　　梦里的她在哭，每一滴眼泪都让他心碎。

　　她说如果不喜欢她，就不要给她希望。

　　可梦醒以后，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想起曲嘉发给他的那张照片，才发现原来他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了。

　　他的枝枝，身边有了其他人。

　　……

　　陈岁向左打了半圈方向盘，车子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

　　宋枝意拿着包就要下车，但陈岁先一步地锁上了车门。

　　发现门开不了后，宋枝意反应很平静地看着他说：“怎么，不让走？”

　　车内的小灯也被他关掉了，陈岁整张脸都隐匿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可唯独那双眼睛里的炙热让她无法忽视。

　　车里流动的空气也是闷热的。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越显低磁好听，“枝枝，我和你也是做不得普通朋友的。”

　　只做朋友哪里够，要他的命还差不多。

　　他这一颗心真的任由她揉搓。

　　陈岁自嘲地笑了笑，他开了车门，“今天就不送你上楼了。”

　　宋枝意离开后，他拿出根烟点上，靠着椅背深吸了一口。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烟蒂烫到他的手指，陈岁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视线。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机屏幕，下车把烟头在垃圾桶上掐灭，然后丢了进去。

　　……

　　连着几天，陈岁都没来找她。

　　宋枝意到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母女俩聊了很久。

　　“枝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

　　挂断电话后，宋枝意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就起来给自己收拾了行李。

　　她明天要去外地开一个研讨会。

　　第二天早上6点，宋枝意就打车去了机场。

　　那边的工作很忙，每天都在开会，从早上6点一直到晚上10点。

　　为了保证会议的保密性，开会期间他们的手机都会放到统一的地方保管。

　　每天都很累，宋枝意基本都是回来洗完澡就睡。

　　原本研讨会的第三天，活动方安排他们到一个化工厂参观生产工艺，但同行的一个女生身体不舒服，宋枝意就陪她去了医院。

　　也是在那天，他们原本要去参加的工厂车间里的高温反应釜发生了爆炸，引发有毒气体和液体的泄露，死伤惨重。

　　宋枝意和同事赶过去的时候，消防员还在忙着救人。

　　同事一阵后怕，“我这病生的还真是时候，也不知道主任他们怎么样了。”

　　宋枝意也有点慌，“我们过去问问。”

　　她拉着同事的手，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宋枝意。”

　　“宋枝意。”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宋枝意反应慢半拍地转过身去，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陈岁不管不顾地要往里面闯，好在被人及时拦住了。

　　她听见他说：“我的女朋友还在里面……”

　　同事也是认识陈岁的，她推了下宋枝意，“啊，枝意，你男朋友。”

　　“你快过去拦住他吧，他这是不要命了啊。”

　　宋枝意看着陈岁清瘦的身影，鼻头忽然一酸，她吸了下鼻子，大步朝着他走去。

　　大爷看着他摇了摇头，“小伙子，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男人的背脊微弓着，身侧的手握成拳无力的松开，没一会儿，眼眶就红了。

　　就在他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他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陈岁。”

　　陈岁的背脊顿时一僵。

　　犹豫了一瞬，宋枝意还是走过去抱住了他，她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背上，“陈岁，我在这里。”

　　被抱住的男人全身紧绷着，声音哑而涩：“……枝枝。”

　　“嗯，是我。”

　　话音未落，陈岁便拉着她的手将她紧搂进怀里，不留一丝缝隙的抱着，声音里明显带着后怕，“枝枝。”

　　这就这个下午，他们差点就经历了生离死别。

　　天知道他得知她参观的工厂爆炸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他开始后悔没陪着她一起来了。

　　而他最怕的是她就在里面，而他救不了她。

　　还好，上天还是偏爱他的，他的枝枝平安无事站在了他的面前。

　　“走吧，这里不安全。”宋枝意拉着他的手往安全的地方走。

　　就在刚刚走向他的那段距离里，她就在想，如果今天在里面的人是他，她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她忽然无力地笑了下，这段时间里她到底在折磨谁呢。

　　过去那段往事里，他本就不是知情者。

　　他过去不喜欢她，更不是他的错。

　　她过不去的那道坎，其实是给自己下的枷锁。

　　他明明满眼都是爱了，可她却装作不知，还利用他的爱来伤害他。

　　要是今天她没去医院，在工厂爆炸那一刻，她心里一定是遗憾的。

　　当天晚上，宋枝意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了一句:"陈岁，对不起。"

　　"枝枝。"可陈岁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唇边。

　　"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这三个字。"

　　宋枝意笑了笑，"这么惯着我啊。"

　　"你对普通朋友都这么好？"

　　像是怕她误会，陈岁急忙否认道:"不是的，只有你。"

　　但宋枝意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她松开环住他腰的手，支着下巴凝视他:"可大学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啊。"

　　"明明拿我当普通朋友，却邀请我和你一起参加比赛，每晚送我回宿舍，约我一起爬山，我过生日的时候为我包下整个电影院，故意装醉让我送你去酒店，还在篮球赛结束后喝我送的水牵我的手……"

　　"所以那个时候我在想，你对普通朋友都这么好吗？"

　　陈岁眸子里闪过点无奈，"枝枝，你明明知道的，那个时候的我就已经像你一样心动了。"

　　在大三那年出国，是家里人在他高考后就定下来的。

　　可是他没想到，19岁那年，会遇上一个叫宋枝意的女孩。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并没有超出朋友的想法。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心动这种事情他也没法控制。

　　想起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时，他的手心都在冒汗。

　　后来他发现自己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她，抑制不住地去见她。

　　他心里很清楚，他们早已越过了朋友的界限。

　　宋枝意送他去酒店后对他说的话，其实他全都听到了。

　　可是他也知道，他终究是要出国的，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也觉得自己像个渣男，唾弃自己的时候又忍不住向她靠近。

　　直到父亲提起已经帮他联系好学校这件事，他才如梦初醒。

　　他的妈妈身体不好，让他出国是她的心愿，而且她也需要去国外治病。

　　看着母亲苍白虚弱的脸，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从离开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在想她了。

　　他委托曲嘉多照顾宋枝意，曲嘉确实也做的很好。

　　可知道宋枝意谈恋爱的时候，陈岁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胸口的钝痛感一点点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苦笑了一声，是他亲手推开她的，不是吗。

　　他在国外待了快四年，他妈妈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一些。

　　陈岁回来后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开始研发实验仪器。

　　他在等一个和她重逢的机会。

　　借着虚拟仿真平台的项目，陈岁终于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他说:"你好哇，宋枝意。"

　　一开始追宋枝意的时候，她很冷漠，完全把他当陌生人的那种。

　　那个时候追求她的人并不少，陈岁觉得自己能追到她，靠的完全是自己的厚脸皮。

　　可就在他追了她三个月的时候，她突然就同意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都没问过他一句大二那年的事情。

　　他还以为她并不在意这件事了。

　　陈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在最后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枝枝，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吗？"

　　感受他全身的紧绷，宋枝意没忍住笑了笑，一脸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其实，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啊。"

　　她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想亲就亲，还不用负责，想走就走，也不需要理由。"

　　她顿了下，又说:"哦，我知道了，这好像就是搞暧昧吧。"

　　"这件事情，你大学时不是挺会的吗？"

　　陈岁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点委屈:"枝枝。"

　　宋枝意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很开心，等笑够了，她才抬起头来，"骗你的。"

　　“我们再试试吧。”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做不了普通朋友的。"

　　陈岁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嘴角的弧度怎么都藏不住，“好。”

　　在不久后的一个周末，一盒新的明信片重新摆在了宋枝意的床头。

　　而每张明信片的开头，都是——

　　写给我的初恋。

　　宋枝意看到后还怀疑陈岁是不是弄错了。

　　毕竟她记得高中时很多人都说他谈恋爱了。

　　可陈岁听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回忆了好半天都没想起什么。

　　他对她说:"枝枝，我的初恋就是你。"

　　也是在这个时候，宋枝意彻底释怀了。

　　多年前仰望的月亮，没舍得让她一直仰望，他坠落在她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