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小狼狗缠上后》槊古

11、11

　　陛下摇铃，颇为嫌弃地指示侍卫：“把人拖出去放在日光下晒，看她能撑到几时。”

　　江初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好戏。回了首都星后连年的郁闷，今日好像才得消解一二，只是若能让她出手揍韩照一番，大概这郁闷会消解得更快些。

　　陛下道：“说来还真得感谢你的小男朋友，舆论骑头，那些老僵尸哪怕要开口求情，也得先考虑下是否会引火上身，我这次要收拾韩家为首的这批没落贵族，会容易很多。”

　　江初抿唇，谨慎地没有在政事上谈论过多，只道：“秦妄不是我的男朋友。”

　　陛下静而不语，饮了两口凉了的红茶，才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为何非要逼你联姻。”

　　陛下的笑淡而温柔，金灿的阳光抹着深刻的笑纹，让陛下又重新变回了可以促膝而谈的姐姐，江初怔愣地看着，几乎以为那束通过精心设计的窗户开角照进小花厅的阳光，融掉了二人这一年来打起的冰墙。

　　江初道：“我自认为这小半生略有成就，即使从一线退役，但仍能在后勤或者其他岗位发光发热，我愿为帝国奉献一生，而不是被拘束于家庭婚姻和琐碎日常中，况且，我向来对私生活没什么热情，我这样的人不合适婚姻。所以，我希望，我能自由做主决定结不结婚，和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

　　陛下道：“说到底，还是想要婚姻自主权。”

　　江初道：“这是人权的一部分，我想我应当拥有。”

　　陛下道：“如果换个人来说，我肯定认同，毕竟这是写进宪法的事，但是，江初，我们都不配。”

　　江初不能理解：“难道我还不是个人了？”

　　陛下道：“为帝国奉献一生，这是加入就参军时的誓言。你再看看你的一双机械臂，你现在跟我谈人权，当时在战场时，你怎么没有尊重你的人权好保留住你的双臂？是因为战事不允许，是因为军人的天职压过了人权甚至于你生理的本能，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谈人权，不去极端人权组织控诉帝国对你的压迫？”

　　江初道：“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陛下道：“为什么不可以，不然你去问问，躺在重症病房ICU，几台治疗仓不间断接力工作都差点救不回来人，最后还要承受失去双臂这样的痛苦，与一个条件各方面都不错的男人结婚，大多数人愿意选什么？你连前者都能接受，后者更不过是闭闭眼的事。”

　　江初道：“闭闭眼？不，我见识过父母的婚姻，不幸的婚姻给女人和孩子造成的伤害是一生不可逆的，后者的痛苦绝不比前者要少。”

　　陛下道：“所以我对你已经足够关照了，那天宴席上你应该看到了，除了很少的贵族外，大多数都是社会地位不如你的巨富，即使你退役，但只要有爵位在身，你依然能牢牢地掌控住婚姻，你
　　是上位者。就跟我一样。”

　　江初不能不惊讶，她先前总以为陛下为她擢选夫婿时基本略过贵族是为了防着她，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考量，但或许有这一层单薄的体贴外，反而让整件事显得更为心酸起来。

　　本来这层体贴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但陛下尤为坚定：“所谓露台情缘都是包装后的故事，我当时纳了王夫，还不是为了瓦解周家的航天交通权？周家是百年老虫，利益盘根错节，动他不容易，所以我毫不犹豫把自己搭进去了，但你看，把那台翼车送给你的时候，我还是成功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纳了王夫，嫁了周家，可其实我嫁的是帝国，这一台从成立之时就注定只能往前走，而绝不能停下的机器！”

　　陛下道：“人权？不，我们都只是机器的一部分零件，你在军队时为了她可以舍去自己的性命，为什么离开了军队，就不能为了帝国舍去婚姻？我们作为上位者，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权力与财富，衣食无忧，难道就不能为底层人多做几件事？那些贵族，多是商贾起家，靠的就是政商联姻，商商联姻，在我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夺走了这个国家的大部分资源，甚至开始重新玩起了中世纪那套政权体系，自己为自己加冕，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接着发展，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无论男女，同我一道打这个战役，他们通过联姻抱团垄断，我们就通过联姻瓦解分割。”

　　江初道：“联姻是很愚蠢的做法，陛下，你就不害怕我嫁进去后倒戈吗？人心总是易变。”

　　“是，人心易变，所以比起别人，我更愿意相信你们这些平民出生，甘愿为帝国舍去性命的边境军人。”陛下道，“更何况，联姻毕竟只是个辅助手段，我只是想借此打破贵族抱团的局面，真正做事还要靠系统里的官员。”

　　江初长久地没有说话，她总觉得不曾认识过陛下，又或者说没有完全地了解过陛下。她还是与从前那般和蔼可亲，劝解的话总是道理满满甚至还愿意换位思考，不惜举自身做例子，以打动听者。

　　但是经过伤后一年的治疗与康复，已经足够江初重新认识身旁的人了，当她脱口而出“人心易变”时，她就不再信任陛下。

　　厌恶贵族抱团垄断？可你们家族才是当年的最积极的撺掇者，并且为了世代享受王权，根本是明理支持暗里纵容了这帮所谓的贵族，让他们更积极地维护体系，你现在拿体系开刀，你将来又要如何立足？

　　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其实还是不满你现在只有政权，而商权被秦家并贵族分得太空，所以你的政权施放都要看贵族行事，你厌恶的其实是这个场面吧？

　　你给了我婚姻上位者的权力？更是无稽之谈，秦家之所以不是贵族，不是不够格，而是没看上，你要瓦解旧贵族，所以需要拉一头巨兽如斗场，又怕控制不住，所以想让我去做驯兽师吧。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堪破了我对你的忠诚与信任。

　　江初只觉那道冰墙都融成了绵密的冰针，在陛下有意地扇动下，扑面飞来，扎进了她的身体，让她千疮百孔。

　　人生若只如初见呵，江初宁可是故人心易变，而不是今日才从头认识了女王陛下。

　　江初拒绝了侍官为她准备好的观光车，而是选择了徒步走出王宫。王宫外因为韩母别出一格的晕倒姿势，早引起了骚动，秦家掌控的媒体还算矜持俯拍了视频就飞走了，而那些不入流的媒体小报则把韩母围得水泄不通，拍个不停。

　　大概是有陛下的刻意纵容，所以那些侍卫并未阻拦，这就导致媒体小报如苍蝇群般，看到了江初，瞬间围拥了上去。江初抬眼，看着那些闪个不停的空中摄像机，和里头越来越大声的问话，眉头越皱越深，她看向持着警棍过来驱赶的侍卫，大声问道：“有枪没有？”

　　嗡嗡叫的惹人心烦，江初只想把它们统统打下来，看着这些摄像机跟烟火一样爆炸才叫有趣。

　　侍卫面面相觑，在王宫前开枪是要触犯法律的，但问话的又是江初，让他们一下子没想到该怎么答话。那些摄像机却挤得更厉害了，为了拍到更清楚的帝国英雄，它们甚至被操控地往江初的身体上撞过去，有些更过分的，另辟蹊径试图去拍某些刁钻的角度，好流出些桃色的图片。

　　江初全然没给好脸色，她还穿着长裤呢！她抬起脚虚晃一下，勾摄像机上钩后，解了外套兜头罩过去，军官外套很重，摄像机闷了下，飞行短暂停滞，江初上去直接一脚把它踩下。

　　那些摄像机条件反射抖了一下，但下一刻更加疯狂：“上将打记者了！上将欺负人了！”然后就对着她的脚以及脚下不断挣扎的摄像机猛拍。

　　江初啧了声，回头去找侍卫要警棍，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警棍。那些摄像机还冲着江初拍个不停，几乎是停滞状态，正好被当了活靶子，那人手腕发狠，把警棍砸得通天巨响，一下一个摄像机，直砸得壳碎芯弹，一片狼藉。

　　那些摄像机外壳都很坚硬，秦妄砸得手腕上青筋直暴也没有停下，目光凶狠地不停找下个目标，像是狼崽子在雪地里翻着兔窝，不咬断兔子脖子，不见血，就绝不肯罢休。

　　到了最后，那些摄像机没有一台幸免，都命丧王宫广场。秦妄方才松了气，扔了警棍，问江初：“姐姐没事吧？”

　　他着急地要把江初前后翻面周全检查，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才对准江初的不是三流媒体的摄像机，而是什么坚船利炮，能把江初轰出几个窟窿的那种。

　　江初无奈：“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三次了，每次她想动手揍个什么东西时，都被秦妄打断，让她憋得有点慌。

　　事不过三，懂不懂？

　　秦妄道：“没有关系，我后来把他们的摄像机都砸碎了，他们只会放视频斥责我的新闻，不会谈论姐姐——如果他们敢谈论，我就放行车记录仪，来证实是他们骚扰在先，但这是最后一步，我不希望姐姐被那样子讨论。”

　　他咬着唇，方才一番运动下，他白皙的额头上出了汗，紧实的肌肉还隆着绷着单薄的布料，无处可藏的荷尔蒙从他的身上飘逸出来，让他看着格外得可靠。

　　他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咬字有为重，显然压不住怒火。江初愣了愣，也意识到，这是第三次了，秦妄为她转移矛盾，不惜引火上身。

　　侍卫抱着警棍深有同感道：“那些媒体很会颠倒黑白，博人眼球的，王宫只有发布会可以讲话，又太过严肃正经，年轻人不爱看又天然不信任王庭，所以即使是女王陛下对待媒体都会比较客气，不然他们瞎写点什么是很要命的。”

　　又好像是在为刚才自己的失职找借口，秦妄森冷地瞥他眼，那侍卫本就心虚，现在更是冷汗直冒，缩了缩脖颈，不敢说话了。

　　江初垂眸注视着那片狼藉，想到女王陛下，又想到侍卫半真半假的话，其实在早上见识过秦妄引导舆论，以舆论压人的本事后，她其实也能明白陛下对秦家的重视。

　　她回头看了眼庄严的王宫，手却搭过秦妄的肩，其实这动作非常的朋友气，但秦妄意识到暖香贴近时，仍就僵直了身。

　　江初有些漫不经心，却是调笑的语气：“那这次还要谢谢你帮了我，我该怎么谢你，嗯？以身相许，好不好？”

　　秦妄的脸又红了个彻底，他想，昨晚的酒，他大概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