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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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再次进去时，苏梦枕已经自己坐在椅子上，手里捧了杯茶正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身上的衣裳也重新换了一身。
若不是看他还没有干的汗湿的额发，谁也看不出他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
苏离心里暗自嘀咕，这个世界难道专出美惨强，一个两个的都是一样的能忍。
苏梦枕放下茶杯笑着看过来，沉疴尽去，他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这么没有负担。
苍白的脸上泛出点点健康的红晕，以往总是让他力不从心的破败的躯体此刻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看来你已经好了。”苏离微微一笑。
“是，活了二十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活着是怎样的滋味。”苏梦枕说，他顿了顿，随即又说道，“苏神医，可有什么想要达成的心愿？”
苏离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不懂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苏梦枕看着她认真说着，“你救我一命，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心愿。”
苏离动了动眉梢，她十分配合的开始认真思索，片刻后突然一笑，“若说，我想当皇后呢？”
苏梦枕分不清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随口说说，不过既然这么说了，他要做的只能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实现。
苏梦枕低头沉思，在心里认真的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半晌，他才抬头说道，“当今天子勤政爱民，早在登基之初就封了太子妃为后，除了至今未诞下中宫嫡子，这些年来皇后并无大错，她的父亲也不过是一小小中书舍人，此人为官清廉，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天子虽爱美色，但也不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况且我并不愿为报我自己的恩，去牺牲无辜的人。姑娘这个愿望，实在令在下为难。”
苏离忽得笑了，脸颊染上薄薄的红晕，眼底荡开万千星辉。
苏梦枕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苏离那副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让他意识到，说要当皇后不过是苏离随口说来逗他的。
苏离对他的态度更好了点，她喜欢苏梦枕这样的人，“苏楼主能有如此想法，我也就没有救错人了。你花了二十万两买你的命，咱们银货两讫，互不相欠，你也不用想着报答我。”
苏梦枕轻声说道，“我苏梦枕一条命何止二十万两，此番终究是我受了你的恩，来日必定相报。”这话听着狂妄自大，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天经地义。
苏离也笑，”那么就日后再说吧。你的属下还在眼巴巴等着见你一面，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苏梦枕弯起唇角无声的笑。
他以往每次一笑都要咳嗽，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种浅淡的笑，哪怕病体痊愈，这个习惯也一时难以改过来。
金风细雨楼一众人看见从二楼走下来的苏梦枕，众人呼啦一拥而上，都想第一眼看看自家老大如今怎么样了。苏梦枕含笑回答着各种问题，这其间竟一次也没有咳嗽过，气色好得也跟正常人无异。
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去把了把脉，这之后便满脸通红神色狂热地追着苏离问那颗药究竟是怎么做成的。
这个问题属实有些冒犯，甚至说得上无礼至极。
在这个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年代，人们对知识的传承和把控及其严格，哪怕这个知识能救活万人性命，也是不会轻易对外传授的。
金风细雨楼众人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眼看着刚出炉没多久的大恩人就要被得罪了，一个男子一脸歉意地说着赔罪的话，一把拉着还在挣扎不休的老者往外走去。
谁叫苏离是个大夫呢，还是那种医术很好堪称天下第一的大夫，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总有求得到人家救命的一天。
苏梦枕也郑重给她赔罪，苏离摆摆手，表示并不放在心上。
她十分理解，这不过是对医术的探索和求知，她若是能说出个一二来，倒是也不介意告诉他这其中的原理，只是她也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蒙古大夫，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当你对一件事一无所知的时候，微笑就好了。在场人心里，苏离显得更神秘莫测了几分。
于是苏离和花满楼在金风细雨楼一众人感恩戴德和看世外高人的眼神中回去了。
天色还没晚，两人便又去街上逛了一圈。
苏离想起无情给她说过的关于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恩怨，还有前面和苏梦枕的属下们闲聊时他们说起的一些不太重要的逸闻琐事。
如今这京中的两股主要势力，原本六分半堂占了上风，只是前不久，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死于苏梦枕之手，如今只剩下一个孤女雷纯和对他忠心耿耿的二把手狄飞惊支撑着。形势在雷损死后发生逆转，雷纯大小姐是个芊芊弱质的弱女子，虽然智能天纵心机过人，但天生筋脉太弱，无法习武。更戏剧的是，雷纯和苏梦枕是未婚夫妻，两人两情相悦，只是不知道在这杀父之仇面前，他们要如何走下去。
苏离忽然道，“想来今日过后，京中的势力又要变了。六分半堂以前还能说得上和金风细雨楼旗鼓相当，如今苏梦枕病体痊愈，六分半堂没了总堂主，接下来这段时间，京中有的热闹了。”
花满楼点头，“若是六分半堂能弃暗投明，跟金风细雨楼并肩作战匡扶正义......”
“若真是那样，谁来当这个领袖呢？苏梦枕，雷纯还是狄飞惊？拿在手里的权利怎会轻易放手。我若是雷纯，此刻会迅速收编整合所有人员和势力，借此退出汴京，去其他地方谋求发展另起炉灶，也好过在这里迟早被吞并。”
花满楼笑了，说着，“各地都有自己旧有的老势力，外来人员哪里那么好站稳脚跟，雷大小姐和狄堂主总有他们的考量。”
苏离也笑，“你说的也对，就是不知道，真到了那一日，苏梦枕会不会因着私情舍不得除去雷纯。我听闻雷纯多智近妖，还是个绝色美人，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放在六分半堂，总归是在自己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
花满楼道，“苏楼主既然答应放过她，想来不管如何，她的安全总是不成问题的。或许他们能放下旧怨重修旧好也说不定。”
苏离笑容很淡，“苏梦枕自然是愿意的，雷大小姐可就不见得了，杀父之仇，剜心之痛，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呢。”
花满楼叹息一声，也不再说话。
夜幕降临，街上的行人不减反增。
这个世界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上街，相好的小儿女私下相见也不是什么大事。
街上有不少女子，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说笑，讲究一些的戴个帷帽或者以扇遮面，身边跟个年长的仆妇，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家境普通些的就这么素着一张脸，也有的花点小心思在头上带点绒花红绳一类的饰物。。
江湖侠女们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大多一身劲装，手持刀剑昂首挺胸地走着，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每个路过的男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要盯着苏离瞧上半天，等到人都走远了才魂不守舍的回过头。女孩子们收敛得多，虽然也有盯着苏离看的，不过眼神大多黏在花满楼身上，看得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眼里的爱慕简直要化成水流出来，恐怕今晚过后，又有许多少女从此要得相思病了。
苏离笑眯眯地看着，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也丝毫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生气。
人只有自身不够强大，或者对自己不够自信时，才总会对拥有的东西患得患失。
一个脸蛋有些婴儿肥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突然站在花满楼面前，红着脸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好脾气地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何难处需要在下帮忙？”
女孩脸上挣扎犹豫片刻，忽得一咬牙跺脚，从怀里掏出个戏水鸳鸯的荷包，就要往花满楼手里塞去。
花满楼自然是不会接受，女孩语气飞快地说道，“我是工部郎中府上三小姐，你......你叫什么，我往后去哪里找你？”说完后大眼睛羞涩不安地朝着苏离瞄了好几眼。
苏离笑眯眯地往一旁退了退，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
花满楼无奈地看她一眼，对这不知名的少女温和地说道，“这位小姐，在下不过一介江湖草莽，家中已有爱妻幼子，孩子都三岁了。”
爱妻噗嗤一声笑出来，若不是怕伤了这小女孩的自尊心，她笑得可能还要更过分一点。
小女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苏离，又看看花满楼，小嘴一瘪，终究满脸黯然泫然欲泣地离去了。
不说人家孩子都有了，她一个闺阁小姐，家里集体昏了头也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江湖人。虽然工部郎中在京城这地方算不得什么，但大小好歹也是个京官不是。
苏离还在笑，花满楼无奈地叫她，“阿离，你方才怎么不说我们是......”
苏离笑着说道，“很可爱，不是吗？”
花满楼叹气，“难道你就不生气？”
苏离看着那个小女孩离去的方向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表达一下对你的喜欢而已，既没有仗着家势逼迫你，更没有对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要因为这点事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花满楼笑着牵起她的手，随即也笑着说道，“你总是有许多道理，但是你说的道理，我全都赞同。”
远处的高楼上突然放起烟花，百姓们惊呼出声，纷纷抬头驻足欣赏。男子呼妻唤子，老者相互扶持，有情人并肩仰首，指指点点，笑语不绝。
绚丽不绝的烟花照亮了满空星月，人间的烟火气息从未像此刻这般浓郁过。
苏离依偎在花满楼胸前，她想，她很喜欢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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