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谁为良人》皓月无影

15、十四

　　原来旭凤带人误入了妖界边境的迷踪密林，入内十日后旭凤失踪，同入的将士则在仙籍上全部消亡，天帝夫妇知晓后焦急异常，天帝寻到了太晨宫，恳请去过那里的密林东华帝君出马寻找。
　　东华帝君答应了，稍作准备后便带着弟子灵儿前往，事出在润玉生辰那日，故而司命提醒润玉要当心些。
　　不久之后润玉也知道了此事，这次他真正感觉到了困顿，为了不让荼姚寻自己麻烦，他只能如司命所言尽量留在璇玑宫内，却又担心被东华帝君带去那妖邪之地的灵儿，他也想去，更想问一问东华帝君为何要带年幼的灵儿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但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这份无能为力折磨的他坐立难安。
　　不过好在东华帝君也是厉害，半月后便将旭凤带了回来。
　　刚和卯日星君交班后的润玉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去往太晨宫。
　　“大殿。”司命星君是润玉到了太晨宫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他没有如同过往那样引他入内，而是有意阻拦。
　　润玉也不敢在太晨宫太过放肆“司命大人，我听说帝君和灵儿回来了，我可以见见灵儿吗？”
　　司命有些为难“大殿，帝君与灵儿都很好，但现在不太方便见你，不如你先回去，待过几日灵儿会去找你的。”
　　“灵儿怎么了？”润玉抓住司命“她是不是受伤了？伤哪儿了？伤的重吗？司命大人，请让我进去看看她。”
　　司命阻拦着润玉“大殿啊，这毕竟男女有别，你放心，有帝君在呢，他老人家是灵儿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帝君不会不管……”
　　“心疼她就不该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灵儿她才两千多岁，是过了及笄的年纪，可灵力还是不足。”润玉认定灵儿是受了伤的。
　　司命拦着“灵儿没大殿想得那么柔弱，再者她也没有伤着，只是现在真的不方便见你。”
　　“司命。”东华帝君步出“夜神。”
　　司命与润玉听到他的声音，各自收手，躬身拱手“帝君。”
　　东华帝君虽是上古神祇，却还是青年模样，眉眼间像是冰雕而成，英俊异常，同时自有一股矜贵清冷的气势“闹什么？”
　　司命低头。
　　“帝君，我听闻灵儿回来，很是牵心，可否容我见她一面。”润玉直言不讳“望帝君允准。”
　　东华帝君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就是不讲半分道理，更视脸皮为身外之物“现在不方便。”
　　“帝君，请您实话告诉我，灵儿是不是伤到了？”润玉问出了自己的担忧“而且伤的很重？”
　　“你以为这近三千年她天天晚上睡的天破石是假的？”东华帝君冷然的很“故能在两千五百岁的年纪晋为上仙，你也在那块石头上睡了一千年，你如今的灵力如何自己心里清楚，她没事。”
　　“伤着，我？”润玉蹙眉：灵儿睡着时能伤人？
　　“这次去迷踪密林之所以就是因为幽冥地气霸道厉害，那片林子有个地涌口可直到幽冥最深处，幽冥地气由那儿溢出，也算是妖界天然的屏障。”那里是死之禁区，故而他才同意前往，东华帝君告知润玉“我带她去自有道理。”
　　润玉皱眉不语：道理？是因为知道灵儿并不惧那地气？他在省经阁的一本书里是看到过一些零星记载，幽冥地气轻则可伤上神元神，重则可让其灵识碎裂，比起穷奇的瘴气更胜三分，就算是上神也未必能忍一日，灵儿不怕？难道她是幽冥界的人吗？不，传闻幽冥界的人是鲲鹏族，并非龙族，是她有幽冥血统？
　　“灵儿习练无极玄冰，现在体内灵力有所失控，她所在之地寒冷，你这小身子骨莫说是踏入了，靠近都可能会伤到。”东华帝君眼中没有什么秘密“不让你见是为了你好。”你虽水系修的不错，但万比不得玄冰的厉害，要让那小妮子知道是自己的玄冰伤了你，定要哭死了。
　　“无极玄冰？！”那是最高的水系修为，自己连灭世冰凌都不敢练，更不要说能轻易灭掉琉璃浄火的无极玄冰了，且听闻要修炼此法需要天生玄冰体质，而自己没有。
　　东华帝君往后指“她在晨起阁。”见他还是不死心。
　　润玉迈步就走。
　　“帝君。”司命见状忙上前一步。
　　东华帝君摇摇头，自己虽生来就对风月这类事超脱，但这类事也看了不少，知道润玉是真的情系灵儿，便也随他了“随他。”因为就算他有能破万千结界的龙鱼泪也踏不入充斥玄冰之气之地。
　　润玉来到晨起阁前，就看见这座宫阁都被一层因为温度的差别而起的白雾笼罩，莫说踏步，就是靠近他都觉得有些困难，仰头看，整座宫阁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非常厚的雪白冰凌，冻得结结实实，周围冒出的白色气雾是因为与周遭温度差距太大所致。
　　只是在外间，他这个水系修炼者也被冻的似没了知觉。
　　“灵儿。”
　　就算如此他也十分担忧，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帝君，怎会这样？”
　　“她破了瓶颈。”东华帝君从后走来，并不担心。
　　九华成为上仙后，修炼一直不顺，就是无法达到修炼玄冰需要冲破的点，而这次借幽冥地气，冲破了这层禁锢，只是多少要吃些苦头，如今看来只能闭关，潜心修炼，以她的资质与悟性，五百到一千年定然能将玄冰运用得宜。
　　润玉在外面感觉到了灵儿的灵力一个波动“灵儿！”
　　东华帝君蹙眉，迈步踏上晨起阁“回去。”你都看到了，怎还敢入内？
　　润玉不依，执意跟着踏步。
　　东华帝君宽袖一拂。
　　润玉站立不稳，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不至于摔倒，抬眼看向站在晨起阁台阶上的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目光清冷，不怒自威“这里还容不得大殿放肆，走——”目光移动。
　　润玉咬住下唇。
　　“要逞强就变强，强到旁人认你。”这话旁人说不得，东华帝君说得，不然别在这里逞能。
　　润玉很是狼狈，瞧着东华帝君走入晨起阁。
　　也在东华迈步晨起阁那刻一阵寒风吹出，打得润玉面容生疼，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半边身体都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哎呀，大殿，你怎么……”赶来的司命看见，焦急万分“来人啊，去请老君，让他带上六丁神火，要是还不行就得叫元始天尊来一趟了，这这这，大殿啊，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被玄冰冻住了呢，这下好，非病一场不可，这让我们家灵儿知道可不得心疼死啊。”司命哪会不知他与灵儿的情谊。
　　润玉想动，却发现自己连灵力都凝聚不起来了。
　　“如今知道无极玄冰的厉害了吧。”司命调动起自己的灵力，先想法子替润玉化冰“莫说是你了，就是我这样的都不敢靠近半步。”司命在帝君身侧先服侍有二十万年左右了“你就不用担心灵儿，她啊，有帝君呢，再不行还有地下那老头……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若出事，她才会伤心。”
　　润玉这才明白他们为何阻止自己鲁莽，无极玄冰竟然如此霸道可怖。
　　“司命大人，临秀仙上来了。”仙侍来报。
　　司命一个头两个大“快请。”
　　……
　　栖梧宫。
　　旭凤因为吸入幽冥地气依然在昏迷中，荼姚红着眼眶，虽然老君和岐黄仙倌都说他已无事，但儿子未醒做娘的依然忧心不止。
　　太微也守在外面“老君与岐黄仙倌都说无事了，你也莫要太担心。”
　　荼姚用帕子拭了泪“这次事后还请陛下斟酌，让旭儿好好养伤。”
　　“本座知道，自然要等旭儿伤完全好了。”太微抬手拍拍她，让她莫要继续如此伤心“阿姚，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荼姚转头“陛下请说。”阿姚，他好久没有这么唤自己了。
　　“这次旭凤能平安归来，除了东华帝君，灵儿也功不可没。”太微轻声说“你，对灵儿怎么看？”
　　“陛下，这个灵儿到底是什么人？”荼姚不傻，龙族，太微没有阻止润玉与她亲近，就代表不是他的骨肉，那就只有妖龙一族了，自古魔血不能洗，妖界之人却能修仙成神“东华帝君本也可入妖，但最终选择了天界，那个灵儿也是如此吗？”
　　太微转眸“她有幽冥血统。”
　　荼姚一震：幽冥血统？“皇族？”值得太微如此重视必定不是普通的血统。
　　太微面无表情，点下头“这孩子与幽冥苍芜有点关系。”东华对自己直言不讳“你别太为难那孩子，对她，好些。”
　　荼姚心中还有有所触动：苍芜帝是与东华一个辈分的帝君，与他有关，哪怕就是一点关系，身份也是不低，太微还直言要自己对她‘好些’？“陛下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看重鸟族穗禾，鸟族自然也很重要，可是，孩子们年纪还小，心性未定。”太微说的虽含糊却也直白“有些事，不用太刻意。”他指得是撮合旭凤和穗禾“左右，旭儿的事，我是放在心上的。”
　　“陛下能如此为旭儿考虑，我自然高兴；可是与洛湘府的婚约？”荼姚不反对，但既然天帝你是如此想的，为何不阻止润玉与她亲近“我瞧着夜神与她彼此维护的很。”
　　太微并不在乎，有些人的婚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你也不用太着急，此事急不得，夜神火神都是陪着灵儿长大的，论情谊，旭凤未必输给润玉，要说服东华帝君与苍芜帝，非一朝一夕之功，再者灵儿年纪尚幼，心性未定。”她不是也没有签与润玉的婚书嘛
　　荼姚不置可否，不过想起那日在南天门那妮子那般名正言顺的人润玉是她的未婚夫婿，让她有些芥蒂，心性未定？还要看看。
　　“此事你知晓便可。”太微也是让荼姚心里有个底，让她考察灵儿，也是培养些许感情，别对灵儿太过苛刻。
　　荼姚屈膝“我知道了。”
　　“本座还有事没处理，你好好照顾旭凤。”太微说好要说的话，便走了。
　　荼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明白他的薄情，但还是细细想了太微的话：是妖界出生不打紧，要紧的事东华帝君与苍芜帝，这些若成了润玉的助力对旭凤可是大大的不利，但若都是旭凤的助力……至于鸟族……不着急。
　　的确如太微所言，此事断不能操之过急……
　　……
　　璇玑宫。
　　润玉有些不适应，很是客气“麻烦风神仙上替我疗伤了。”
　　临秀也看不了灵儿，就帮忙照顾被玄冰所伤的润玉“你都伤成这般，别再客气，你与灵儿的事她都与我说了，所以我也算是你半个娘，照顾你有什么麻烦的？”说罢温柔笑起。
　　润玉心中温暖，虽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依顺的在她的帮助下喝下了东华帝君开的药。
　　“你放心睡，今晚我会守着。”临秀温和的很“你啊，以后千万不能这般鲁莽了，让我们都会担心的。”
　　“是。”润玉有些内疚“其实我没事了……”‘我们’自然是指灵儿和她了，又一次因为有灵儿而感觉了温暖，就算临秀是爱屋及乌，他也觉得珍贵。
　　临秀佯装几分不悦“躺下，我不是全为了你，也是为了灵儿，她心悦于你，若知道是她的玄冰让你伤痛定是会难过，她给你过生辰专门去学做灯，四个月啊，那十几万盏灯几乎都是她亲手做，将那些灯带到睡觉的地方，她说是睡了，可我知道她根本就没睡，定然熬夜做灯。”将润玉摁回床榻上，盖上云被“大殿，你若心疼灵儿几分就要好好保重自身。”
　　润玉躺着“仙上，请你不要告诉她，我伤了的事，一定不要告诉她，我不希望她担心我。”
　　“这次不会告诉她，但是，下不为例。”临秀对他微笑“睡吧，大殿，你需要好好休息。”
　　润玉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闭上眼：灵儿，我一定会变得更强，强到足够护着你。
　　临秀说是要守着，但也不能真的守在他床边，看他睡去后她退出了寝殿，外面司命遣来的人都在，可最该来的人没有来“不是说已经通知陛下了吗？岐黄仙倌呢？老君不能来，只能遣人来，那岐黄仙倌呢？”
　　“他们都在栖梧宫。”仙侍答道“火神殿下也还没醒，陛下说他知道了，赐了一些药来，让大殿好好养伤，不用担心司夜布星的事，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临秀是知道他们对润玉淡薄，但没想到居然如此淡漠“无事，他们不照顾，我来照顾。”半子也是儿子，她现在无法照顾灵儿，可以照顾女婿“你们先守在这里，我回洛湘府拿些东西。”天界会医术的也不是只有太上老君与岐黄仙倌，治疗水系灵者的仙药她正好也有几株“我去去就来。”
　　“是。”仙侍从命。
　　润玉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幸得临秀上神照顾，好了七七八八。
　　“润玉哥哥。”灵儿还是从太晨宫仙侍嘴里听到了润玉受伤的事了，急急忙忙从太晨宫跑来璇玑宫，跑入他的寝宫。
　　润玉正在喝药，没想到她会跑来，还是全身无力，也来不及更衣，只好在睡衣外披了件衣裳“灵（儿）……”
　　灵儿跑到他床边，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会伤着了呀？谁伤的？伤的如何了，伤哪儿了？吃的什么药啊？现在怎么样？”一脸焦急，想要查看又不知从什么地方下手，略有些慌乱“这，这是什么药啊？苦不苦啊？”
　　润玉喝光了药，将药碗放回仙侍的托盘里，对他使了个眼色，拉拉身上的衣裳“我无事。”
　　“什么没事，你看你的脸色，白煞煞的。”灵儿双手贴住他的脸颊。
　　润玉拉她坐到榻边“还说我呢，你出来时肯定没照水镜，看看你这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灵儿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师父都替我疗过伤了，如今就看我自己如何控制，可你是怎么伤着的？是不是天后……”
　　“不是，是我不当心。”
　　“胡说。”灵儿立刻反驳“你素来都是最谨言慎行的，哪里会不当心，瞧你这样子，手又这么冷，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来看我的时候而被玄冰所伤？”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也知道自己因为控制不住玄冰之力将晨起阁弄的一塌糊涂，太晨宫中也有被寒气所伤的仙侍。
　　润玉笑回“不是，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才病了，相思病。”
　　“润玉哥哥。”她上前抱住他“我要闭关了，我现在还控制不好体内无极玄冰的力量，我身体是不是很冰？”
　　润玉也拥住她“对我来说，你在便温暖。”
　　“师父说这股力量我若一直控制不好，可能会害人害己，他给我寻好了闭关之地，我打算待会儿就过去。”灵儿拥紧他几分“对不起润玉哥哥，要让你等了。”
　　“无事，你的事更要紧，既然帝君说你要闭关，你就好好闭关，其他的事都不要想。”润玉虽然不舍，但还是让她安心“我这里得你娘照顾，待我病好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娘亲，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
　　灵儿这才松开他，退开些，与他对视“润玉哥哥，我闭关的时候你若觉得孤寂就点上灯，夜没那么黑，就没‘可怕的冷’了。”
　　润玉郑重点头“我不会觉得孤寂，因为我知道你在。”在自己心头。
　　灵儿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仿佛被雷电了下，几乎是跳起，退开好几步“润玉哥哥，我走了，我有点控制不住了，我娘那里你代我说一声。”她也是憋着一口气才来见的他，可没想到自己如此不济，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润玉瞧见她身上流出许多雪色的薄雾，那不是仙气，而是极冷的冰吸引到高过自己的温度产生的水汽升华“灵儿……”
　　灵儿退开，边退边朝他挥手告别，退出好些距离后消失了踪影。
　　润玉瞧着她在自己面前消失，脸上布满失望：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