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迟早要完》不染相思

5、第 5 章 水木阁

　　此时，阳光正好，从山野溪间掠过，带来迷蒙的水汽，轻薄如纱。

　　白衣上曼丽奢华的暗纹折射出七彩光辉，藤蔓幽幽缠绕，仿佛正在生长，而女子懒懒看来，如仙却更似山鬼。

　　越长明走着走着，半途停下，她望着殷殷，陡然生出一股陌生感，这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

　　如出一辙的杏眼柔软撇来，倦怠中流淌着丝丝暖意，惊破了越长明凝滞的心绪。

　　她没来得及思考脑海里究竟闪过什么，已然雀跃地走到殷殷身边，笑语嫣然：“阿娘昨晚没休息好？是不是又去修炼了？”

　　越长明像个小大人一样摇头，叹息道：“阿娘真是不乖。”

　　殷殷嘴角一抽，饶有兴趣的打量小侄女，慢慢道：“一夜不归宿，究竟是谁不乖？”

　　越长明觉得阿娘倒打一耙，她很是骄傲道：“我可是有正事，阿娘本该休息，却拼命修炼，干的可不是正事。”

　　她的语气着重在“正事”上，杏眼盯着殷殷。

　　殷殷恍然：“正事，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你怎么出门的。”

　　越长明心虚，嘴上仍旧不肯示弱：“微生师兄带我去的，丁长老也同意了。”

　　丁长老是元婴修士，他如今修为停滞不前，暂时接任了赏罚殿，天宗弟子每年的任务都是从赏罚殿颁布的。

　　其人一板一眼，绝不徇私，又是高阶修士，自他接任赏罚殿，天宗弟子连连叫苦，却不敢吭声。

　　殷殷不太清楚丁长老是什么样的人，她接触天宗的时候，天宗高层十不存一，低阶的弟子早已四散零落。

　　但瞧越长明能搬出丁长老来，最不济在天宗也颇有地位。

　　但可惜，殷殷极为了解长姐，自从父母意外身亡，阿姐对修为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当年殷家和天宗的联姻其实并非十分必要，但殷婼嫁到天宗，却能得到更多的资源。

　　这不仅仅是灵石和灵材方面，更多的是术修功法，天宗虽然是剑修门派，但传承久远，藏书丰富，远非殷家可比。

　　所以，殷婼绝不可能对还没筑基就跑出去的独女轻松放过。

　　她冷笑一声。

　　越长明下意识后退一步，就在她以为殷殷会把她扔进修炼室修炼的时候，却听到殷殷让她跟着覃引霜练剑。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殷殷。

　　殷殷望着越长明的眼睛，心里一软，小侄女是丹修，剑术不学也可，所以阿姐一直没要求越长明学剑。

　　但看着越长明身后冷冷站在一旁的覃引霜，殷殷又狠下了心，许诺道：“只要你悟出剑意，之后想出门我不拦你。”

　　剑意是剑修的分水岭，能否越阶作战取决于是否悟出剑意。

　　而剑意太虚渺，传之以术，悟之以意，说是没用的，只能通过练剑去悟。

　　通俗来说，剑修反而是最不挑天赋的。

　　多得是金丹才悟出剑意的剑修，而微生濯练气就悟出剑意已然可以看出他在剑术上卓越的天赋。

　　越长明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天赋，只当母亲恼了，才这样罚她，毕竟覃引霜如今还在练基础剑术呢。

　　殷殷看着越长明耷拉的脑袋，慢腾腾的拿出佩剑，也没催她，转而看向覃引霜。

　　十九岁的覃引霜已经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大约是经历的苦比较多，眉眼间并无少年的稚嫩青涩，俨然是个沉稳冷漠的青年了。

　　他冷淡地看着殷殷和越长明互动，对于殷殷让他教越长明剑术没有任何反应。

　　殷殷心思百转，她不可能杀覃引霜，也不想折磨覃引霜，不能因此为正道制造出一个对手，如今的覃引霜大概还没对修仙死心，不然不可能每年如一日的练基础剑术。

　　但要教他，殷殷也怕以后教出一个更可怕的对手，所以，她有点缩手缩脚。

　　殷殷心思微定，神情淡淡地对覃引霜道：“长明从未认真修习剑术，基础方面还要引霜多加指导，如果长明悟出了剑意，我允许你去藏书阁挑一门剑法，不拘品阶。”

　　她停下，注意到覃引霜眼神微动，又加了一句：“还可以去一次剑坟。”

　　这一回，覃引霜终于动容。

　　他身世让人忌惮，天宗长老虽然同意宗主收徒，却不允许覃引霜去剑坟。

　　剑坟里有千千万万把剑，有先辈遗留的，也有新练出来的上品宝剑，每一个天宗弟子入宗都有一次去剑坟的机会，不然只能自己铸剑了。

　　覃引霜定定地看向殷殷。

　　“但你必须悟出剑意。”殷殷并不觉得自己在为难人：“不然长老那一关不好过。”

　　“弟子明白。”

　　殷殷看着覃引霜镇定从容的表情，心里莫名一沉，她想了片刻也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颔首离开。

　　殷殷一走，越长明好奇道：“爹没有给你剑法吗？”

　　传授剑法是师傅的事，没有师傅也能凭借积分去藏书阁兑换。

　　覃引霜淡淡道：“宗主说基础剑术是根本。”

　　越长明脸色古怪。

　　覃引霜则道：“师妹，练剑吧。”

　　“哦。”

　　越长明态度极好，只要悟出剑意就能在十八岁之前下山，她可是剑尊尊主的女儿，天赋比不上微生濯，但不可能没有吧。

　　越长明可自信了，拿着佩剑舞了一套回风剑术，一套剑法下来，她出了点汗，收剑时看着纷纷舞动的树叶，昂头挺胸地看着覃引霜。

　　覃引霜：“练基础剑术。”

　　越长明一愣，居然没有称赞，她每回练剑，微生濯都赞不绝口，她忽视了微生濯想让越长明教他术法的目的。

　　她望着覃引霜俊美清冷的面容，咬牙，罢了，美人都有脾气的。

　　于是，她又来了一套基础剑术，说实在的，她很久没练剑了，有几个动作也不太清楚有没有练对，这回收剑后，她心里有点忐忑。

　　果然，覃引霜不仅没有称赞，还冷着一张脸批评了一顿。

　　“脚步虚浮，手臂无力，角度不对。”覃引霜皱眉：“师妹一个动作都没到位，还是从头练起吧。”

　　合着之前让她展示剑法是看她到了什么程度，越长明被打击的满脸沮丧，听到还要练剑，不高兴道：“不就是去藏书阁和剑坟吗？我带你去。”

　　覃引霜冷淡地看着她。

　　越长明只当覃引霜不相信她，哼了一声，拿出一张白玉令牌：“这是进剑坟的钥匙，藏书阁我也能去。怎么样，覃师兄。”

　　覃引霜不为所动。

　　越长明继续劝：“阿娘只是对我出门太生气才这么罚我的，我可是丹修，对剑没兴趣，也不想去剑坟取剑，钥匙给你，我们都轻松，等我阿娘气消了就好了。”

　　她说完，期待地看着覃引霜，只见覃引霜终于动了，他拿着一把天宗统一制式没有开锋的铁剑。

　　覃引霜手持长剑直指越长明，道：“师妹，请指教。”

　　越长明嘴里一抽，张口欲言，却见覃引霜的长剑已经向她刺来，她手忙脚乱去档，使出了最熟练的回风剑法。

　　却见覃引霜手腕转动，没有变招，轻轻刺来便破去了回风第一式。

　　越长明后退几步，诧异地看着覃引霜。

　　要知道回风剑法的品阶不低，是微生濯找来教给越长明的，仗得就是剑法品阶高遇到能拖住敌人，他没期望越长明精通。

　　越长明知道这剑法的厉害，没有用灵力，没想到第一招就被破了。

　　正想着，覃引霜飞身而来，剑锋凛冽。

　　越长明顾不得在想，急急旋身，不敢再轻敌，她用上了灵力，这才稳住身形。

　　她和覃引霜都是练气九层，说不上谁强谁弱，越长明剑法品阶高，看着厉害，但都被覃引霜的基础剑术破了，而且，覃引霜还没用灵力。

　　此时，两人才有模有样的开始练剑。

　　殷殷捂着眼睛，不忍直视越长明稀烂的剑术，这丫头估计从来没认真练过剑法，所以用上了灵力，舞者回风剑法，都打不过覃引霜。

　　回风剑法出自一千年前的剑尊回风，是她自创的剑法，她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飞升后，剑法留在藏书阁。

　　因为回风剑尊是剑修里少有的女子，这门剑法只适合女子修习，一千年来渐渐沉寂，也不知道微生濯从哪里翻出来给越长明的。

　　教也不好好教，难怪后来越长明在下界连筑基修士都打不过。

　　殷殷叹气，有覃引霜这个魔气炸弹在，殷殷也不敢离开，但越长明的剑术实在伤眼，她转开目光看向覃引霜。

　　然而殷殷越看，心里越沉。

　　草木摇摇，风声沙沙，春日清凉又生机勃勃的清香幽幽荡荡。

　　修炼室里的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往，至少越长明是这么认为的。

　　而殷殷却能看清楚，覃引霜是在指导越长明修炼回风剑法，没有使用任何灵力，他也从未修炼过回风剑法，只是看越长明练过一遍。

　　如此精确，如此悟性。

　　殷殷想起世人都说魔尊覃引霜没有修仙天赋，后来他以魔气为武器，尤善蛊惑人心，殷殷也是如此认为。

　　她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覃引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