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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皇帝陛下12 ...

  •   事实证明江踪月是对的,‘镇北侯府小公子’和‘君后’很快就传遍京都,连会试都变得默默无闻起来。

      今年由于春季西北天灾的缘故,会试便往后推了数月,如今时间已定,按理说应当是最热闹的。

      可偏偏不管是什么人,私下都要说两句镇北侯府、第一公子,倒是把会试弄得冷冷清清没个动静。

      而就在外面心思各异、热闹非凡的时候,宫中一道霹雳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引起一阵惊呼。

      江迹星坠马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祈泽帝正在大殿上主持殿试,方荣成满头大汗从侧面跑进,一把扯过丁海。

      不等丁公公露出不解疑惑,他急喘着,“小主子从马上掉下来了!”

      什么?!刚想从方荣成手里拽出袖子的丁海双目瞪大,胸口砰砰立响,转头连脚步都忘了,嘭嘭嘭地响在寂静的殿内。

      这时候还管什么殿试,他们相信,哪怕天大的事估计也比不上小主子,更何况是小主子受伤了。

      半倚在皇位的男人眉眼锋利,漫不经心地垂眸摩挲着腰间坠着的流苏玉佩,可即便如此也让人不敢直视。

      丁海瞧着小主子玩闹时弄出来的穗子,心下更是慌张,快步行至跟前,“陛下,小主子出事儿......”

      一边低头努力不被帝威所影响地奋笔疾书,一边又忍不住想用余光瞧瞧天下之主。

      然后他们就瞧见,气定神闲的帝王猛地站了起来,宽大的衣袖碰翻了桌上的瓷杯玉盘带来一阵脆响。

      通身威压的祈泽帝瞬间被慌乱掩盖,有人偷偷抬眼,飞快掠过眼底的明黄色靴子竟都有些乱!

      众人惊得笔下立顿,守在边上的几位大臣也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惊疑,他们只隐约听到小主子,莫非是那位江公子?

      留下的丁海甩甩拂尘,“陛下有要事,诸位安心,静待吩咐。”

      “是。”众学子拱手低头,没人注意这其中多了一道神色不明的视线。

      大臣则努力凑近挤眉弄眼使眼色,可丁海也只能抿着唇摇头,只是略显凝重的脸色已经做了回答。

      另一边,方荣成小跑着追上衣摆翻飞的祈泽帝,手心洇湿,脊背上的寒意一阵接着一阵。

      祈泽帝握着拳满目焦急,“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脚下的步子像是连轻功都用了,坠开众人一大截。

      “回,回陛下,是朔月和瑞王殿下。”

      御马苑说白了就是皇家马厩,虽说主人是祈泽帝,但是王爷要进去瞧瞧,他们这些奴才也不好阻拦。

      更何况君晨瑞只说想见见江迹星,宫人问过小主子之后得到肯定的答复,如今俨然已经骑到陛下头上的小主子,他们自然是要遵命的。

      等把人放进去后,有些心思转得快的马上就发现小主子似乎对瑞王很是不喜。

      不下马不行礼倒还无事,毕竟江迹星可是对祈泽帝都没行过礼的,他一个王爷罢了,还能高过皇上去?

      但是故意纵马吓人,停在面前还捏捏这儿拽拽那儿,非要把朔月逼得不是扬蹄就是嘶鸣,这就很好品了。

      方荣成上气不接下气拼命跟上,“许是朔月被抓疼了,突然就发了疯。”

      跟着的侍卫太监都在看着瑞王那青不青红不红的好看脸色,也没想到朔月突然发疯,一时间都没有反应。

      这些天祈泽帝时不时就被江迹星拽着去亲近朔月,他们每次都看着陛下一脸不愿却又默默跟着。

      如今朔月对江迹星可听话,可能也是被陛下罚它的手段给吓着了,连昨日小主子拿它的鬃毛编辫子都没事儿,谁知道今日怎么就突然暴起了。

      祈泽帝听得心头像是被攥住了似的,“伤的重吗?可有宣太医?”

      “宣了宣了,院正冷大人已经过去了。”但是伤得重不重,他抹了抹额角的汗,“小主子一直喊疼。”

      手肘的位置擦伤一片,其他的倒没太看出来,方荣成没敢多瞧,赶紧就先跑来禀告陛下了。

      小主子身娇肉贵,甭管伤得如何,这都是他们伺候不周的结果,只盼着陛下不要龙颜大怒才好。

      也好在还有两个暗卫跟着,反应快身手好,在朔月动起来时就立即跳出来在马颈处点了一下,只是没来得及接住已经坠地的小主子。

      祈泽帝一听心口更紧了,想想他那被自己捏一下就泛红的脸颊......不行!祈泽帝捏着拳头再次加快步子。

      刚到龙乾宫门前,便听到冷太医压着声音劝,“小主子,这药对您的伤势有好处的。”

      “我不!太疼了太疼了~我不要......”

      他一直很喜欢听江迹星说话,低沉磁性中带着浅淡的稚嫩,既诱人又可爱,像跟羽毛似的,蹭得人心头直痒。

      可现在,那道祈泽帝恨不得揉进心尖的声音稚嫩更显,可话里的颤意、委屈听得他心头刀割似的。

      滞了一瞬的脚步大步流星地跨进内殿,映入眼帘的少年衣袖半挽,抱着手臂躲开塌边的御医。

      “星宝!”君与墨被那抹淡红刺得双目微缩,快步上前,“怎么会摔了?疼不疼?还有哪里伤到了?”

      “参加陛下。”众人齐齐跪地,经过这些天的训练,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君与墨撩开后摆在塌边坐下,视线中白嫩的手肘染上殷红,让他爱不释手的、玉藕似的手臂被刺眼的伤覆盖......

      他想伸手碰一碰,却又生怕自己捏不住力道,再让他哪里伤到,“怎么这么不小心!”

      语气指责,可眼底流淌的分明只有对眼前这人的心疼,便是真有些怒火也是对着自己的,是他没有把人保护好。

      至于江迹星,这人啊,最怕听到的就是“你没事吧”,本来能忍住,一听这话就跟泄闸的洪水似的。

      像是见到了能给自己撑腰的家长,江迹星瞬间抿唇撇嘴,张口就是告状,“三哥,君晨瑞他欺负我,他害我摔倒的!”

      “我好疼啊~~”他抱着手臂蹭着君与墨的肩,毛绒绒的发顶在君与墨肩窝晃来晃去,蹭得他心头起火。

      刚才还冷着张脸让冷太医走开的少年,这会儿软着嗓子只知道喊,“好疼啊~好疼啊~”

      在朔月刚动就颤着数据链赶紧窜出来的416,这会儿机芯发热的惊恐没了,倒是白眼实在忍不住了。

      飘在冷太医身后的白毛团子冷眼瞧着撒娇的江迹星,「你好歹是个男人。」

      江迹星却不以为然,「你不懂,有简单的办法干嘛还要自己那么累呢?」这叫做聪明才智。

      再说了,「可不是谁都有这种待遇的好么,至今为止除了我那俩哥哥,他君与墨还是第一个呢。」

      其实也不算撒娇,江迹星顶着这张脸,他就是随意摆个委屈的表情再软下声线,要星星要月亮都有人争着抢着捧过去。

      他说的也没错,以前确实只有那俩人享受过这种待遇,毕竟其他人根本用不着——爸妈不纵容、长辈不用说就准备好了、发小就是直接吩咐。

      也只有俩哥,基本上能让江迹星用上这招的,都是他很想要、但是又属于极度浪费或者不被允许的那个行列。

      416默默无语,「幸好有你爸妈,否则你岂不是要上天?」它都怀疑江家父母是故意做恶人的,还做成这个鬼样子。

      「其实也差不多。」江迹星嘿嘿一笑,「等回到原世界介绍我迟哥给你认识,有他在,咱俩可以随便浪。」

      呵呵~416假笑一声:我可不需要你介绍,我也不想浪。

      「话说,你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吧?」

      「当然了。」江迹星认真点头,饶有兴致地问,「你计算一下,我能不能一举把君晨瑞干掉?」

      「......算不出来,你加油。」

      「要你何用?」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转瞬又故作深沉,「唉~还是得看我的,能者多劳,我真是太辛苦了!」

      416:......拉黑吧,漂流瓶扔了吧,不想跟你再联系。

      江迹星看着消失的白团子也不在意,抱着自己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告状,“你要给我报仇!”

      “好好好。”祈泽帝看得眼眶都要红了,阴狠一闪而过,被更浓更重的担忧覆盖,“先让御医瞧瞧,好不好?”

      他的手臂纤细白嫩又隐隐带着力量,跟上好的白玉似的,无瑕无疵光滑透亮,可现在却被那一块血肉模糊的殷红破坏了。

      被娇养长大的小公子每一寸皮肤都细嫩极了,稍稍用力都能在瓷白上点缀一抹嫣红,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伤。

      何止是去问罪去报仇,君与墨现在恨不得把朔月给炖了、把君晨瑞给剁了!

      可不管是什么,都没有眼前的少年重要,君与墨顺势揽着人轻哄,“星宝乖,我们先看伤,然后随你处置,好不好?”

      我真是太厉害了~埋在颈窝的江迹星弯了弯唇,他就是想把君晨瑞叫进去捉弄一下,没想到还有天外之喜呀。

      就是......嘶!

      君与墨手上一僵,“怎么?我弄疼你了?”

      “不......好疼好疼,君晨瑞太可恶了!”江迹星瞬间改口,他疼都疼了,不坑一把君晨瑞就太浪费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算骗人,确实挺疼的,他从小就不是很能忍疼的人,而且要不是有416,哪会只是擦伤啊。

      “对,都是他的错。”君与墨现在跟个昏君也没什么两样了,“我们先看伤,然后再去找他算账。”

      说着也不等江迹星再反应了,这伤口他越看心口越疼,还是赶紧包扎起来的好——为江迹星好,也为他好。

      转头看向冷太医时眼底仍有紧张,却又在底下多了两层寒意威压,“你来看看,严不严重?”

      “回陛下,小主子只是擦伤,其余并无伤处,只需上药包扎、避水即可。”

      君与墨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晃晃悠悠地落地,虽然进门就看到他无事,但还是要御医说了才能安心。

      骨节分明的大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送到御医面前,“来吧。”又叮嘱,“轻些,莫要让他疼。”

      拿药的手滞了滞,冷太医很想说:陛下,这处理伤口又是清洁又是上药,怎么可能不疼?

      然而他怂,只能默默低头,“微臣尽力。”

      捏在掌心的小臂跟着他们的交谈颤了颤,君与墨低头,在少年眼底看到一抹被挡住的瑟缩。

      注意到他的视线,江迹星赶紧挺了挺胸,“没事,我可是男子汉,我才不怕疼呢。”

      噗嗤——君与墨实在没忍住,怀里的人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像只下水的猫咪,一边大义凛然说不怕,一边却缩着爪子不敢动。

      “对,我们星宝最勇敢了,来吧。”他压下喉间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

      看向冷太医的目光中却带着浓重的威胁,让御医又是手上一抖,动作轻了又轻,他一个治病的比得病的都难受。

      君与墨目光不错地瞧着,御医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刀尖刺在他的心上,扎得君与墨忍不住跟着他颤。

      半贴在怀里的身躯每颤一下都牵着君与墨的心口跟着不稳,心下对君晨瑞的杀意也愈加明显。

      他低头,眼底闪过看不透的色彩,“不怕不怕,马上就好。”怎么这么怕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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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殿,君晨瑞出神地坐着,明明灭灭的眸色落在虚空之中,诡异的气氛让门边的宫人不着痕迹地退了退。

      御马苑出事之后,他就被暗卫直接带到这里来了,一路冷脸、态度冷硬,像是把他当罪犯似的。

      若是从前,他定要端着祈泽帝皇叔的身份稍露不悦的,可今日......

      和丞相府撕破了脸,君晨瑞既不会放弃自己的大计,也要担心阮青修会不会真的站到君南轩那边去。

      如果丞相府真的选择帮助轩王,那么瑞王就是他们必须除掉的对象,因为他也有意那个位置。

      不同的是,只要江迹星能把祈泽帝全副身心都绑自己身上,那么君南轩只要有子,十有八九便是下一位太子。

      如此,无论是君南轩还是阮家父女都能顺其自然地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不用背负任何猜测和骂名。

      但君晨瑞不一样,他想要那个位置就只有谋逆这一条路,区别是做的漂亮,还是人尽皆知。

      所以君南轩只要等着就好,但君晨瑞只能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那么他就需要帮手。

      关于把阮可瑶换成江迹星的法子,他也觉得很妙,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只能如此,没有其他路了。

      在宫外等不到江迹星,实在按捺不住又时时忧心阮青修摆他一道,毕竟对方知道太多东西了——即便他已经着手拉下阮青修。

      山不就我,便我来就山,于是君晨瑞只能自己主动来找江迹星了。

      他想不透这是为什么,江迹星愿意见他,却又带着那么明显的嘲讽和恶意,甚至故意捉弄他。

      君晨瑞仔细回想方才在御马场的一切,古井般的眸底微光浮动,他真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江迹星。

      可无论是什么,现在都变得不重要了,因为,是他害得江迹星坠马受伤了!

      垂眸看向自己腰间的香囊,这里面装了一味药草叫绥叶,于人有益,对汗血宝马却有刺激发狂之用,血统越正越是反应明显。

      朔月是纯种的汗血宝马,可君晨瑞忘了自己的香囊所装何物,进宫前也没想到江迹星会在御马苑。

      但真相是怎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宫里的小主子怎么说、大主子又想怎么做。

      “给皇上请安。”君晨瑞撩袍跪地,“皇上万安。”

      “起来吧。”明黄色的下摆从眼前走过,轻飘飘的步子像是踩在谁的心上,让人不由得捏了捏掌心。

      祈泽帝旋身在主位坐下,抬手搭上桌边,震慑天下的君王之势立即倾泻而出,压得人不敢抬头。

      被叫起的君晨瑞捏紧拳头,胸腔之下突然平静,却又像是揉成一团、找不到起始的线团,让他自己也看不懂了。

      他应该怕的,应该为自己辩解,应该请求恕罪,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和祈泽帝捅破窗户纸的好时机。

      可......有一股莫名的气息牢牢地挡在喉间,让他脑中各种思绪翻飞,从父皇到面前的祈泽帝、从阮青修阮可瑶到文武百官,最后停在江迹星那张脸上。

      君晨瑞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塞进了喉咙中,堵得他又涨又痛,心口的窒息中夹着复杂的焦躁怒火。

      周身反而气息变来变去,君晨瑞还没有反应过来,而祈泽帝却是毫不在意。

      身着龙袍的男人屈指轻叩桌面,脆响如针般刺得君晨瑞猛地一震,也瞬间回神,“皇上!”

      萦绕在殿内的莫名气息顷刻间被收起,仿佛刚才的感知只是错觉一般,祈泽帝意味不明地勾唇。

      “皇叔,听闻当年丽贵人就是坠马而亡的吧?”他似笑非笑,声音低沉惑人仿佛带着钩子,落在此时却只如冰霜过境。

      站在面前的男人浑身一僵,君晨瑞瞪着眼猛地抬头,垂在身边的拳头努力握紧也抵不住颤抖。

      丽贵人是君晨瑞的生母、北翟庶公主,她最擅马术却又死在马蹄之下,那一年的猎场是君晨瑞此后许久的噩梦!

      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惊疑僵硬和如雷鼓般的心跳,祈泽帝把玩着琉璃杯,唇角带笑,眼底却一片寒霜。

      “朕记得当年皇叔可是明里暗里动了不少手,从那匹马到所有在场的奴才都没放过,可贵人不是与皇叔并不亲近吗?”

      他看都不看落在身上的视线,笑:“从不亲近的母妃意外逝世便是如此,星儿可是朕的心尖肉掌中宝,如今伤成这样......”

      轻飘飘的字句出口即散,却又像是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君晨瑞的发顶、心尖、灵魂!

      纵然不愿承认,可君晨瑞对祈泽帝的确是恐惧的,或者说朝堂内外有谁站在他面前不是提着心的?

      祈泽帝即位时的血洗逆臣定远侯、出征时的提剑如入无人境,即便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人忘记那个眼眉嗜血的男人!

      而如今,他在五年后又见到了当年战场之上,那个提着剑仿佛从地狱而来、浑身浴血的男人。

      他勾着唇,对自己笑,“皇叔觉得,整个御马苑,够不够为朕的珍宝赔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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