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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第九章
      单方面认定自己被抛弃的少年,安静的看着破云子符鸟盗取令盒、母亲自裁,被剖腹取子的画面,咬着指甲,鲜血淋漓。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音在脑海里回荡,他不由自主的寻着那个女音过去,等他骤然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去。
      他的正前方,是炅门禁地,那里,封印着一只魇魔。
      在这个世界上,修仙修魔都是正途,而在此两者之外,妖魔人仙鬼,若心有恶念,犯下绝大罪业,则入魇而成魇魔,祸乱天下。
      而魇魔的力量,也绝非寻常厉鬼凶魂可比,居住在人间的种族中有能力以一己之力正面应战魇魔的,只有龙族而已。
      至于人类,炅门立派之初,对上的这只魇魔,几乎搭上了一门性命,才将她封印。
      然后那个魇魔对他说,徐浅,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他那时候觉得很可笑,他要破云子回来,这个被封印的魇魔做得到?徐浅没有和她交易,但是却经常来这里,有的时候和魇魔说几句话,有的时候站一站就走。
      但是,今夜一切都将改变。
      “啊啊,你终于来了。”回荡在他脑海里的女音欣慰温柔,一双血肉模糊,没有皮肤,但是却看得出纤细修长的手臂凭空出现,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你想要什么?”
      徐浅垂下眼睛,想要咬指甲,却发现已经被自己包扎好了,轻轻叹口气,放下,问道:“魇魔,我记得你说过,五百年来,我是炅门之中,唯一听到你召唤的人?”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娇笑了一声。
      “这说明……我的欲望是污秽的对吧?”
      他的欲望污秽不堪,罪孽深重,所以,才会一瞬间让他与魇魔的意识连接。
      “七年啊,我一直在想,我的愿望到底哪里污秽呢?我只是想再见到破云子而已,这有设么好污秽的呢?我没想明白,但是刚才,我明白了。”他伸手,把那双从背后揽住他的手臂拉到了自己面前,有着秀丽容貌的青年温柔的微笑,“魇魔,来交易吧,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你借我力量,事成之后,我放你出来。”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女子近于尖厉的长笑!
      手指与手指相触,碰触刹那,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涌了进来,那个东西狂暴而猛烈,一刹那,就涌入了他的骨血灵魂!
      ——他将获得魇魔的力量,然后达成愿望,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被破云子搂在怀里的玄冥猛的张开了眼睛,一刹那,他额头上蜿蜒水纹一动,破云子被惊醒,迷迷糊糊问他怎么了,他笑着说没事,变回青年形态,将他紧紧拥住
      ——他又闻到了那股在徐浅身上闻到的那股气息了,只不过刚才一瞬间闻到的气息,却比在徐浅身上闻到的要危险百倍。
      看破云子重新又阖上眼,玄冥抿了一下嘴唇。
      那股气息转瞬消失,他在人界力量本就衰弱,试着追踪了一下,就立刻迷失方向。
      ……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安。
      徐浅身上一闪而逝的气息他觉得没什么,但是刚才爆开的那个气息,却让他心神不宁。
      ……记忆中,很危险。
      想了想,他轻轻俯身,吻上了破云子嘴唇。
      道士刚睡着,轻轻嗯了一声,皱了皱眉,却柔顺的张开嘴唇,任他亲吻,玄冥扣住他下颌,一口瘴气渡了过去。
      那是他最初修炼而成的精元瘴气,是他在人间一半的力量,給破云子的话,应该足够了吧?
      这么想着,天魔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们窗外,徐浅安静的凝视着这一幕。
      果然不出所料。他无声低喃,脑海里魇魔掩唇而笑。
      哎,刚才一瞬间,你放出魇气又立刻压制,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我这个魇魔都搞不清了。
      徐浅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走开。
      总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就好。
      第一步不错,他这么告诉自己。

      第二天,破云子并没有看到徐浅,青年留了一封书信在桌上,说他下山云游去了。
      捏着信,破云子心底遗憾,但是也觉得稍微心安。
      昨夜交换的那两句话,让他明白,徐浅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那么现在他选择留下一封信离开,是不是,他们之间还有余地周旋?
      至少那个孩子没有和他立刻翻脸。
      这么想,他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玄冥是看他开心自己也开心,两个人捧着茶杯在院子里对坐,赫然就有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对于这其中徐浅的缺席,玄冥表示甚为满意。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徐浅没有捎信回来,破云子捧着杯子开始坐不住了。
      对他而言,这是第一次徐浅离开他这么久,看他在院子里犁地一样的来回走,玄冥叹气,唤出水镜,说你过来吧看吧。
      水镜里映出的是一个村庄,看上去正在闹瘟疫,徐浅卷着袖子,正在捆扎草药,一群年轻人围着他帮忙,破云子看得唇角一勾,玄冥一声冷哼,白发道士咳嗽两声,调转了视线,最后还是舍不得,又转过来仔细看。
      水镜里那个他养大的孩子,丰神俊秀,温柔如风,旁边几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看他的眼角眉梢都脉脉含情,和他说一句话,脸就要红上半天。
      破云子越看越乐,后来干脆抱着拂尘,和玄冥讨论,说这些个姑娘里,徐浅到底能看上谁,玄冥本来在旁边不动如山的喝茶,听到破云子这老爹給儿子挑媳妇儿的口气,屈尊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指着最后面一个少女说,她。
      破云子仔细看了看,哈哈哈三声,说不信,长得又没前面的漂亮,又挤不到前面来,怎么可能会是她?
      玄冥没搭话,只高深莫测的看了破云子一眼。
      活了四十来年,感情经验就玄冥这么一茬的道士被他看得心虚,歪歪头,继续看水镜。果不其然,当来帮忙的年轻人各自散去了之后,徐浅轻轻的拉起了那个被玄冥点中的少女的手。
      破云子认栽,问玄冥为什么确定是他,黑发的天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弹了一下杯子,一声脆响。
      破云子没有看出来,那个少女,和他眉目轮廓,有几分微妙神似。
      玄冥当然不会说。

      从那天开始,破云子开始每天定时定点偷窥徐浅的日常生活,中间被玄冥笑话过好几次,道士拂尘一甩,气定神闲,“耶,我又不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每次都是大白天看,怕什么。”
      玄冥不和他辩,只陪在他身边,破云子看着看着,就会靠在他肩头,一边看一边和他说,玄冥心不在焉,只看着他雪白长发和自己漆黑发丝叠在一起,如同黑夜与白昼交错。
      那个村子里不过是一场小瘟疫,徐浅是天下第一修真门派调教出来的门生,摆平这点完全没问题,七八天时间,一村子的人都治好了,但是因为那个少女的缘故,徐浅没有立刻走,停留了下来。
      一个月后,他终于背起行囊,向下一个目的地而去,而那个少女站在村头,遥遥看他,很久很久。
      破云子也在水镜里看了好久好久,最后轻轻叹息一声,他说,“哎,你说,他会不会回来?”
      “……会吧?”
      “……嗯。”白发的道士静默的点头。

      徐浅继续云游,但是似乎那个小村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象一个终于有了线的风筝。他每隔几个月就要回去一次,每次那个少女都会立在村头,等待他的归来。
      眼看他下山快一年了,有一天破云子去前山讲经,回来的时候惊愕的发现玄冥居然在院子里支着水镜看徐浅,他第一反应是,天魔脑子烧坏了吗?
      听到他的脚步声,天魔依旧慵懒的倚在榻上,只向他勾勾手指头要他过来。
      破云子过去,水镜上一条小河,徐浅和少女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河边,正低头细语。
      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一年来徐浅不是每次回小村都这样吗?
      破云子拂尘一挥,刚要说话,玄冥轻轻一笑,指头按在他唇上,示意他仔细看。
      道士仔细看去,发现,水镜里虽然映着徐浅和少女两个人,但是玄冥的重点却集中在了少女身上。
      破云子看了好久,诚实的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玄冥叹口气,手指轻弹,画面变幻,水镜里映出来的不再是实体,而是“气息”
      万物皆秉阴阳二气,连一块石头都有自己的气息,破云子再看,他整个人就喀吧一声石化了——
      玄冥淡定喝茶。
      过了片刻,炅门五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暴走的怒吼响彻山头:“小兔崽子!”
      原因无他,根据气息显示,少女现在身怀六甲,怀了小兔崽子的小兔崽子……
      破云子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玄冥悠悠然的轻轻吹了一口茶叶上的浮沫,等破云子暴躁完了,他抓住道士的手腕,让他跨坐到自己身上,面对面,鼻子对鼻子,一双手从他头发上顺下,沿着脊背滑落,最后轻轻拢在腰间。
      安抚的动作让道士平静了下来,看了他一会儿,玄冥破颜一笑。
      他本就生得美丽,这一笑直如春色里牡丹绽放,艳丽无双。
      “你不高兴?”
      “……你儿子把别人闺女肚子搞大了你会很开心吗?”
      “……我虽然没有儿子,但是蓐收的儿子搞大了别魔的肚子,她看起来满开心。”玄冥回答得很认真。
      破云子扶额,“好吧,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搞大你女儿的肚子呢?”
      “剁了丫全家。”天魔想都没想,干脆利落。
      道士摊手。
      玄冥笑了,把他按向自己颈窝,“你要这么想,徐浅这样就会回来,他要娶那个女孩子,就得回来找你去提亲……不好吗?”
      破云子听了半天没有说话,他非常仔细的想了想,拂尘凶恶一甩,恨声道:“那我希望他最近别回来。”
      “呀,为什么?”
      “贫道怕自己定力不够,一个忍不住打得他满脸花啊!”
      环着杀气腾腾的道士,玄冥大笑起来,信手一拂,化去水镜,把他压在榻上,捧住面孔,从上到下,细细亲吻。
      破云子啊,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他喃喃自语。
      而在已经不被水镜观察的一方,徐浅忽然毫无预兆的抬头看去,少女一楞,也抬头,却看到青年对她温柔微笑,捧住她的面孔细细亲吻。
      他唤她月儿,吻落在她眼角眉梢。
      月儿啊,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徐浅低低说道。
      月儿娇羞的闭上眼睛,他脑海里魇魔娇媚的女音低低咬着唇笑。
      “阿浅,谎话说多了要遭报应。”
      徐浅也在脑海里回应,“我可没说谎,我是真喜欢她,全心全意。”
      魇魔大笑,徐浅又跟月儿说了几句话,慢慢起身,最后在村口的时候,对她说,我回蓬莱山,找我养父来提亲。
      女孩子立刻脸上飞红,揉着衣带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目送他离开。
      魇魔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多留一段时间。”
      徐浅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清淡淡:“再待下去,月儿肚子大起来,样子就不好看了。”
      “其实,是再待下去,天魔从水镜里就能看出端倪了吧?”魇魔无情嘲笑。
      “是啊,所以才要离开。你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身体就这样毁掉吧。”徐浅浅笑,翻身上马,朝蓬莱山而去。

      一个月后,徐浅返回蓬莱山,破云子被未婚先孕搞出的暴怒也消得差不多了,看着一年多未见的孩子,心底下本来还想抡起拂尘把他暴打一顿的想法,在看到他规规矩矩在自己脚边跪好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做父亲原来这样难。
      看不到他脸孔的时候,觉得自己能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把小混账砸个满脸开花,但是徐浅真跪在这里,看着漆黑发顶,破云子觉得,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了。
      徐浅跪在那里,说那个叫月儿的少女姓刘,两年前他经过刘家村的时候就认识了,对方温柔善良,彼此都对对方有意,这次路过刘家村,帮忙治病,盘桓的这一个月时间,种下情根,希望破云子能以他养父名义,前去提亲。
      破云子在座上良久的沉默,最后只能道出一个好字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应了好,徐浅还在地上跪着,破云子叫他起来,才垂手侍立,又过了片刻,道士问他成亲了之后打算怎么办?
      徐浅反问,“炅门是清修之地,我成亲之前还能以俗家子弟的方式待在山上,成亲之后,我就必须要下山了吧?”
      破云子默默点头,徐浅却笑了一下。
      “……那我想去刘家村那里定居。月儿双亲尚在,总要奉养。”徐浅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目清郎,破云子忽然就想起自己的母亲。
      他也曾这样想过,等自己开府封王,父亲死后,就接母亲奉养,然而,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张了张嘴,低低的,还是一个“好”字。

      破云子收拾行囊,下山去给徐浅提亲,玄冥说自己就不和他一起去了,破云子没问他为什么,倒是玄冥不在乎的一笑。
      “徐浅从来就不喜欢我,提亲这样的人生喜事,我想没有人愿意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参与吧。”他说得轻描淡写,破云子却陡然有了一种看到后娘绞着手绢,笑着咬牙说继子坏话的错觉……道士哆嗦了一下。
      带着徐浅御剑而行,到达刘家村的时候正是下午,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只是远处田垄上隐约有人影晃动,
      落下地面的一瞬间,破云子心底隐约掠过一丝微弱的不安,他心头一动,刚要召唤徐浅,青年已经从村头的井里打了一瓢水起来,递给了他,自己拿起另外一瓢咕嘟咕嘟灌下去。
      飞了快一天,也别说,真有点渴。破云子接过来,井水甘冽,喝下去醍醐灌顶一般让人精神一振,刚才那点不安立刻全部烟消云散,破云子想想,觉得刚才不过是顶着大太阳飞,暑气冲心的错觉。
      月儿家在村尾,一进瓦房齐齐整整,看得出是殷实的庄户人家,看来之前就是说过的,夫妻二人听到敲门声就迎了出来,把破云子引进来,奉上茶水,客套话轱辘几轮,迅速进入正题之后,道士很威武的从白衣广袖里掏出一个——乾坤袋。
      很淡定的把茶盘朝旁边移了移,道士继续从乾坤袋里往外掏东西,摸出来鸡鸭各一对,猪蹄四个,好酒一坛、红纸封得立立整整的瓜子果脯八大包,最后破云子非常郑重的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压在最上面,内有银子十两,他全部家当,都给徐浅提亲。
      对方见破云子仙风道骨礼数周到,徐浅又是前阵子救了全村人性命的小神医,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直接拿出了女儿的八字,算命先生都不用请,破云子接过来一合,大吉。
      对方大喜过望,反正破云子也是长辈,直接叫了月儿来奉茶,姑娘家害羞带怯的捧茶而出,破云子仔细看了,比水镜里见的,多了恬淡柔和,看上去质朴而秀慧,之前还因为未婚先孕而打了折扣的印象悉数补了回来,破云子在心里给月儿打了个八分,对徐浅的眼光很是满意。
      奉上来的茶一口喝干,含笑相对。
      当天晚上留宿在刘家,刘家夫妻特意给破云子收拾出一间屋子供他歇息,晚饭喝了点酒,破云子不胜酒力,早早睡下。
      后半夜的时候,他忽然惊醒,不是那种模模糊糊的醒,而是仿佛在睡梦里被人偷袭了一般,警觉的惊醒了。
      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
      不、不对,就是因为周围什么都没有,才不对。
      天地灵气、甚至于一石一木该有的气息,全部消失不见了,感觉上……像是进入了什么被完全隔绝的空间。
      这种状况他第一次遇到,破云子穿上衣服,真气流转,几道咒符凌空击出,没有如他预料中燃烧起来,而是如同普通黄纸一般轻飘飘的落了地。
      唔,也不是阵法?
      道士拧眉,周身运起真气,脚下踏了一个阵形,推门而出。
      推开门,看到屋外的一刹那,破云子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瞬间冻结——
      在他的小屋外,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准确说,是密密麻麻的腐尸。
      其中有进村的时候看到的几个路人,然后,站在最前面的是刘家夫妻。
      中年夫妇面孔上依旧挂着和蔼的微笑,张嘴说话的时候,黑红色的血和腐烂的碎肉一起从嘴里掉了出来。
      “道长,我们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们实在太饿了。”月儿的母亲咕噜一声咽下了肿大的舌头,模模糊糊的对破云子歉然一笑,嘴唇裂开,整张脸碎裂开来,到眼角的肉扑簌簌的全落了下来。
      活尸?不对,他们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死气,他们没死!他们是活着变成这个样子的!不,也不对……他们身上也没有生气——不可能,只要是这人间的产物,身上就一定带有“气息”就算是魇魔都是有魇气的——等等!
      一刹那,破云子顿悟,他伸手向自己身上疾点,太上清玄符印兜头罩下,只听滋的一声爆响,符印还没有触到他的身体,就在他头顶爆开,发出一道青光!
      ——果然。
      他感觉不到面前这群怪物的气息,是因为他和他们的气息一样。
      他想起了落在村子里的一瞬间,因为喝了井水而消散的不安,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大概就已经吃下了让这些村民变成这个样子的东西了。
      掐算了一下日期,破云子闭了一下眼,轻轻在心里叹息。
      今日黄杀交亥,现在正是星光绝湮,天地之气最为衰弱的日子,也是这世间所有修习正法的生物能力最弱的时候,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偶然。
      拂尘一挥,金色咒印随着破云子真气流转,击向了扑过来的活尸,刹那光华流转,所有活尸全部被拦在了道士三丈之外。
      破云子垂下眼,长长的雪色睫毛有微微颤动,他说,出来吧,阿浅。
      然后有青年温雅笑声从容不迫,活尸们潮水一般退开,徐浅慢慢走了过来。
      破云子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叹息一般的道:“……为了报复我一个人,弄成这样,值得吗?”
      徐浅笑吟吟的看破云子,觉得这句话十分有趣似的轻轻侧头。
      他轻轻的说:“真人多想了。不过说起来,真人的想法也真有趣,为什么就认定我会为了一对没见过的男女而报复您呢?”他遗憾摇头,“父母这种东西啊,如果没有养育自己的话,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和动听,破云子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握紧手中拂尘,“……那你现在做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
      不給父母报仇的话,那么是冲着他来?他扪心自问,即便是从最微小的地方看去,朝夕相对的十五年里,他都不曾愧对过他一分一毫。
      以为是为他父母之事而来的复杂愧疚一点点退去,道士漆黑眼眸里渐渐泛起了一股怒火。
      “……徐浅,多行不义,必入无间。”
      对面破云子亲手抚育长大的青年只是温柔的眯起眼睛,轻轻吐出一句话:“那不可能的,真人,无间我是一定去不了的。”说完这句,他轻快的更换了话题,“对了,真人,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破云子没有说话,他身上真气渐渐凝聚,背后长剑在剑鞘里铮铮鸣响。
      天地之气隔绝,对于修道之人就等于去了大半的力量,一点不能大意。
      徐浅自顾自的说,“说起来,这可不是阵法,而是……”他歪头,一刹那间,神态竟然有了一种天真之感。
      “真人,我们在魇魔的胃里哟~~”他笑眯眯的说,向白发的道士伸出了三根手指。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为什么在魇魔的胃里,真人你又吃下了含有魇毒的食物,却一点事都没有呢?”扳下了一根指头。
      “二、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呢?”
      “三、我到底想杀的……”徐浅唇边微笑越发清雅,他悠悠然的扳下最后一根手指,“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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