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死后十二年》自信的涌浪

3、知晓和坚定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发现我在他旁边，有些惊讶，问我：“小春，你昨天就一直这样？”
　　我没办法回答他，只能点点头。

　　他把自己撑起来，抱歉地对我说：“我昨日忘了给小春准备房间，最近事情太多，没有顾及到。小春就睡在厨房旁边那一间吧。”
　　我这个时候，看着他不健康的脸色，心疼地问：“那先生有什么奴要多留意的地方吗？比如口味、喜好之类的。”
　　他穿上了一件外褂，吸了几口气，回答：“我两个儿子即将乡试完回来，要记得把他们的房间收拾好。还有就别给他们做鱼之类的东西，要不他们总会起红疹。”两个孩子的确是容易起红疹的，吃上长在河里的东西就会这样。可我明明问的是他自己，他为什么不顾及自己了呢？
　　“还有，我，恐怕活不过明年了。小春就多担待些吧。”这句轻飘飘的话就如一根刺扎入我的心头。
　　“先生，你给我说明白点，什么叫活不过明年了？先生不是只是年龄大了而已嘛？”我没顾上自己现在的身份，站起来质问他。
　　没想到他耸了耸肩，笑了几声仰着头看着我说：“嗯，我得了血症。”
　　听完他这话，我跌坐了下来。血症啊！这不就是绝症吗！还有这病是累出来的，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昨天看他那样，大概这十二年他也没个人照料，难道这么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要是我能早些过来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他看着我哭，轻快地对我说：“小春，你可真像我内人。”
　　他这话有些让我想笑，因为我刚刚死去就来到了十二年后，在死去之前，我一直是他的妻子啊！想完又哭得厉害了。觉得心酸。
　　他好像有些着急，细声地安慰我：“小春，别哭啊，咱们昨天才见面的。你没必要这么伤心的。”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不过我这要是内人知道的话，会很伤心的。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我擦擦眼泪，嗯了几声。

　　他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好像第一次听到他一连串说这么多话。
　　“她早已在十二年前因为痨病去了，她单名一个春字，人称胡春娘。就跟小春的名字很像。不过她跟小春一样，都爱叫我先生。”
　　“她性情温润，手脚麻利，还特别爱笑。我和她在一起真的感觉十分舒服。那个时候，我一直想当官，可是乡试一直考不过。她让我当夫子去，说要让我的学生当个好官。”
　　“可那个时候，这里就一个县学，也没有书院。我只能在这里当个私塾先生，农闲时教书，农忙时干活。还得帮着我爹做木工活，生活充实而忙碌。”
　　“说起我爹，我爹可是一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木匠，这房子就是他建的。这质量可是极好的。用了这么多年都没事。”
　　“不过几年后，她突然得了肺痨，这病就是累出来的，我开始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辞了私塾，卖地给她看病，可是没几个月她就走了，留下了两个孩子。”
　　“我十分伤心，可又没有办法。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还有我爹帮衬。在两年后我爹去世之后，我自己只能尽力地把两个孩子养大。让他们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这个时候，我插话紧张地问道：“先生，那…，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正坐起来，回答我：“就是今年开春，我身体一直出问题，流鼻血，腹痛，频繁的低烧。有一天早上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号舍门口了，没按时授课去。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馆躺着，想着好像是学生们给我送过去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得了血症。”
　　“那先生为什么没有再娶一位夫人呢？”我插话疑惑地问道。

　　他一边戏谑自己却又认真地回答我：“主要是没有钱，十年前书院刚建成，我刚刚当上书院夫子的时候，拿着最低的俸禄，养两个孩子供他们读书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哪还有钱再找呢？后来他们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抄书挣钱了，而我的俸禄也提高了些，这样日子才好过一些。而我早已经无心娶妻了。”

　　“先生不是还有一个书童吗？那他呢？先生不是说他已经婚配了吗？”

　　“你说子实啊，他是被遗弃的孩子啊，我只是让他做些简单的事，毕竟他脑子也不太好，记不住好东西。他以后就一直帮着我照顾孩子，照看田地。至于婚配这回事，其实是没有的，我是怕说了书童未婚配，没人来这里做工。”

　　他说的正起劲的时候，突然我看见他鼻子流血了，刚忙说：“先生，你流鼻血了，我去打盆水。”说完就拿着水盆离开这个屋子。
　　我打水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正闭着眼睛，还拿着一张手帕，盖着鼻子，捏着鼻子两边，帕子上满满的淡红血渍。
　　我又拿了一张干净帕子，浸湿，拧好水，递给他，他顺手就盖在额头上。看他这么熟练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难道先生的病只有奴一人得知吗？”

　　他睁开眼睛看向我，把额头上的帕子放下，用右手数着数回答：“书院山长知道，还有一个同僚也知道，小春，你是第三个。至于孩子们，我实在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如果他们这次考好了，没办法说；考差了，更没有办法说了。”

　　听到他这个回答，我庆幸还有人知道他的病情，虽然，他们能帮的忙不多，可总比他自己一个人撑着强吧？
　　至于两个孩子，当时我得痨病的时候，他是怎么跟孩子说的呢？我现在也不知道，更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帮他。

　　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用手帕蹭了蹭鼻子，就把鼻子上手帕拿开，又继续对我说：“小春，明天回书院吧。书院那里有分给我的号舍，我和书院的合约明年开春结束。里面还有不少东西呢，还是回去早收拾比较好。”
　　“难道先生不是回来养病的吗？”我有些激动，高声问道。

　　他冲我笑了几声，说：“小春脑子也不灵光了吗？合约没结束，我怎么能回来呢？我只是趁着乡试的机会请了几天假。想着得去雇一个人来家里帮忙。”
　　“那小春就这样来到这里了呗。”我接着他的话说。
　　他朝我点了几下头。

　　“那您孩子怎么办？您要一直瞒着……”我想到了很多东西，于是我谨慎地问他。
　　“也不能算瞒着，因为他们肯定会知道的。我这个状况还能瞒多少日子？我整天腰酸背疼，浑身无力的，身上各处都疼得厉害。要不是还要授课，我就直接撑不下去了。”他笑着回答我。

　　他说完这么一大串话后，我帮他倒了杯热水，他喝了一口对我说：“如果，你是春那该多好。”他说这话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继续说：“也幸亏春不在，否则她知道我这个状况，应该会比小春哭的更厉害吧？不能让她这么担心了。再说小春怎么样也不能是春。”
　　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小春，随便帮我拿两本书来。”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我。
　　“诺。”我去书房拿书，发现自己没问他当初晕倒的时候，为什么在书房里。不过去了书房之后就知道了吧？我心里这么想。

　　我在门口看了看这个屋子。有一个书架满满当当的放满了书，有几本书的缝隙放着线香。有两张矮桌，一桌放着笔墨纸砚，另一桌放着牌位和香炉。我不认识很多字，看着那几个牌位，被蹭的锃亮，而且只有三个，我想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我的牌位。他昨天那么着急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昨天的自己怎么那么愚笨，明明他就是在这个位置附近晕倒的，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叹了口气，我去书架随便拿了两本薄一些的书，走向他的房间，发现他已经穿好衣服，被褥也放回原位，正坐在房间南边，看着院子的蔬菜。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先生，书拿过来了。”我递给他。
　　“谢谢小春，那你先做些饭吧。记得帮我熬药。”
　　他把饭吃完，看了会儿书，又把药喝了那一饮而尽的模样，就像喝酒一般。他可是一个爱吃甜的人啊！
　　他还走向书房，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我没有去打扰，因为有的时候他是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
　　而我，就只是打扫房间，在打扫的时候发现这个房子很干净，只是因为平时无人居住，落了灰尘。子实手脚不麻利，可不能打扫成这样，这是他做的吧？
　　想笑还想哭。可是还不能哭，至少不能让他听见声音。
　　打扫完几个房间之后，我开始收拾需要拿走的东西，按照他的吩咐，我收拾了他的一些衣服，一些书，两吊钱（2000文）还有一些药之类的。把这些东西装在包袱里。
　　需要带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多少，我总觉得他很亏待自己，如果他这几年活的稍微舒服一些的话，那么就不会得这种病了吧？

　　瑾言，我希望你呢，能活的舒服一些，至少我来了，就看不得你受苦。在我心中你是那样的才华横溢，光彩耀人，我希望我能照顾你。就跟你十二年前做的一样。
　　毕竟我可是你的春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