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魔王交换身体之后》曳杖声

2、命根子

　　“我不杀你。”宁锦枭笑了笑，“杀你伤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至于那么蠢。”

　　顾昭昭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脸还能做出如此高傲冷漠的表情。

　　她迟疑着：“那您老人家……不然先，擦擦脸，洗个澡？”
　　宁锦枭拿那根枯枝指着她：“说吧，你用的什么秘法换了灵魂，为什么是我，怎么才能换回去。你若是老实点，日后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他咬牙切齿，语气阴森森的。
　　他一想起自己在悬崖底下度过的两天，就忍不住把眼前这人剥皮抽筋。

　　以他的本事，从悬崖下上去自然不算难。但是顾昭昭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只能积攒一点点灵力，他用不出高绝的轻功，只能慢慢地爬上去。

　　风餐饮露，天地为席，手无寸铁。
　　他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这么窘迫的时候。

　　一路回到蓬莱宗，他才知道了这具身体叫顾昭昭。

　　一个平庸的、无能的、弱小的外门女弟子。

　　顾昭昭：“……我不知道啊，我从悬崖上摔下去就这样了。”
　　宁锦枭“哦”了一声，冷冷地道：“那你随我去见律堂堂主韦听眠，他最擅长对付这种邪门歪道。”

　　律堂是专司审判案件，清理门户的地方。像是门中弟子叛出师门这种，由律堂弟子代为追杀，像是发现卧底这种，也是在律堂严刑拷打。

　　顾昭昭心神一凛。
　　要是去了那里，她指不定就被查出是合欢宗的卧底，逃不过一死，而且……

　　顾昭昭看着宁锦枭冷若冰霜的神态，心想，她必定会被这个人疯狂报复，说不定死了连全尸都没有。

　　她往后一步，整个人扒在门板上，挤出几滴泪，道：“呜呜呜，我不去。”
　　“刷”地一声，宁锦枭把枯枝狠狠地插|进她脸侧的墙壁里。
　　枯枝摇摇欲坠，咔哒一声断了。

　　宁锦枭：“你别用我的脸哭，看着恶心。”
　　顾昭昭哭得更伤心了：“呜呜呜真的不是我，我要是这本事，我还至于在外门受这气？”

　　她越想越委屈，她只是个普普通通打工仔，去悬崖上捡草药猝死了，看蓬莱宗这样子也不会付她工伤费抚恤金。

　　好不容易又活了，眼看着要迈入新生活了，“啪唧”一下又被打了回去。

　　宁锦枭不想再看自己脸上哭的样子，道：“那我自己去律堂。”
　　即使是在这样的身体里，他并非没有办法整治这个弱小的弟子，只是他不想伤到自己的身体。

　　宁锦枭转过身，一步步地走向开得正好的桃林。
　　横竖都是一死……
　　顾昭昭忽然大叫道：“宁锦枭！”

　　宁锦枭没有回头，道：“怎么，想通了？”
　　“你要是去找律堂堂主，我就，我就，”顾昭昭喘着气，带着点哽咽声，“我就把你的命根子给剁了！”

　　宁锦枭停住了。
　　顾昭昭不敢看他的神色，低着头飞快地说：“你动作再快，也没有我快吧，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也不怕什么。”

　　宁锦枭还是不说话。
　　“而且我会用秘术让它长不出来，你就算换了回来，你也没有……”
　　宁锦枭没说话，沉默了很久。

　　顾昭昭心虚，偷偷地抬起头看一眼——宁锦枭站在她身前，神情漠然。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他说。
　　“习刀者，当不畏险阻。风雪加身，魑魅横行，我以刀斩之，以杀入道。”宁锦枭扬着头看她，又好像是透过她在看着点别的什么。

　　“我所求为大道，并非情 | 欲，”他说，“那种东西，你要斩了就斩了吧。”

　　宁锦枭微微偏过头，带着点怜悯地看着她：“你还真以为能威胁到我？”

　　他话音一落，身上骤然腾起一大片杀气，身后桃花树无风自摇，像是在大风里被吹得瑟瑟发抖。
　　“噌”地一声，那把顾昭昭曾经见过的，放在宁锦枭房里的刀，像是若有所感一般，破空而来——
　　重重地斜插|入进石板里。

　　宁锦枭拾起自己的刀，以看死人的眼神看了顾昭昭一眼。

　　靠！这家伙连剁|屌威胁都不在乎的。

　　顾昭昭快绝望了，灵光一闪，道：“那经脉断绝呢？什么都可以舍弃，这个总不可以吧？”
　　“我有秘术，能够使自己立刻经脉断绝而死。”
　　说起来，这个秘术还是合欢宗传授给她们的，为了使他们这些炮灰弟子在被发现身份的时候，有条寻死的路。

　　“你很好。”这三个字是一个一个蹦出来。
　　宁锦枭把手掐上她的脖子，像是藤蔓一样，越掐越紧。
　　顾昭昭本来被他的气势骇住了，不敢反抗，只能不停地流眼泪，但是这家伙跟疯了一样，也不怕把他自己的身体给杀了。

　　她的求生本能爆发，一把把他给推开了。
　　哎？
　　推开了？
　　顾昭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盯着自己的手。
　　对哦，她现在是天才刀客宁锦枭，不是弱女子顾昭昭！

　　弱女子·“顾昭昭”被推得后退了几步，脸色难看得像是行将就木的老鬼。

　　顾昭昭很是心虚，主动求和：“那，不然我们谈一下？”

　　*
　　屋内。
　　顾昭昭给宁锦枭倒了杯茶，虽然是好多月前偶然发放的杂役弟子福利陈茶。

　　宁锦枭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道：“你想要什么？”
　　顾昭昭：“其实这真不是我弄的，我真的就只是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宁锦枭：“我不信。”
　　顾昭昭：“呜呜呜呜呜你相信我啊，大哥！”她想着想着又要哭了。

　　宁锦枭瞥她一眼，道：“就算不是你弄的，你从悬崖上掉下去干嘛？这件事从头到尾错的人都是你。”

　　顾昭昭：……
　　他说的虽然都是歪理，但我竟然没办法反驳了。

　　宁锦枭：“我可以不杀你。”
　　顾昭昭：“我不信。”
　　宁锦枭：“我宁锦枭，言出必随，若违背誓言杀你，日后道心必有损。”

　　顾昭昭：“就算你不杀我，我这样威胁你，你也肯定会折磨我，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放过我。”
　　好样的，顾昭昭，学习宁锦枭的说话方式，以其人之道治其身。

　　宁锦枭：……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只能冷冷地盯着顾昭昭，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脸这么面目可憎过。

　　顾昭昭吸了吸鼻子：“我要你发心魔誓，不能伤我半分半毫。而且，是要在我离开蓬莱之后，我们俩离得足够远了，我们才能把灵魂换回去。”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交换灵魂，只能扯着张皮子使劲装，先把命保住再说。

　　宁锦枭：“你什么时候滚出蓬莱？”
　　顾昭昭只能编借口，道：“等我学会蓬莱的秘法——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是蓬莱的最出名的一种法术，但是也只是门派内的核心弟子能学到，还需要花费大量的门派贡献度交换。

　　宁锦枭“呵”了一声：“就你这资质，紫气东来摆在你面前，你都学不会。下辈子吧。”

　　顾昭昭一拍桌子，没料到这具身体力气过大，那年久失修的木桌“啪嗒”一下垮了，那装有陈茶的茶杯“哐当”一声碎了，茶水溅了宁锦枭一身。

　　宁锦枭：“……”
　　他感觉自己的杀意快压不住了。

　　顾昭昭干笑两声，道：“对不起啊，力气太大了。我肯定能学会，在我学会之前，我们就和平相处，怎么样？”
　　宁锦枭：“别用我的脸做出那么谄媚的表情。”

　　顾昭昭：“行，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锦枭：“我隔一天会上刀法课，你每节课都得去听，然后把内容完完全全复述给我。”
　　顾昭昭：“好！”不就是听课吗，这简单，她以前还是优等生来着！

　　宁锦枭：“每天我需要挥刀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既然用了我的身体，你也要做到。”
　　顾昭昭：“……好吧。”也不是不行吧，就当锻炼毅力了。

　　宁锦枭：“每日傍晚，在秋满山大瀑布下炼体两个时辰。”
　　顾昭昭：“……啊这……”

　　宁锦枭：“按照我原来的习惯，每隔三日需要和一位内门弟子比试一番，每隔五日，需要在外斩杀妖魔鬼怪或是魑魅魍魉，同时下个月的门派大比你必须夺魁……”

　　他面色不善，似乎是很不情愿地让了一步：“算了，你这么弱，前十也行吧。”

　　顾昭昭晕了：“……您老人家日程排这么满的啊。”

　　宁锦枭：“还有找淮阳子前辈学习新的刀法，三个月之后的八大门派大比……”他看着顾昭昭越来越黯淡的表情，莫名地觉得快意不少。

　　他想了想，道：“算了，这些到时候再说吧。”
　　顾昭昭：……
　　呜呜呜她只是条摸鱼等死的咸鱼，为什么要过上这种一听就是007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