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烂橘子发起进攻》鲸行

7、太宰治番外

　　太宰治得到了【书】。

　　【异能无效化】联通了世界的节点，向着太宰治脑内汹涌而来的，是存在当前世界之外的记忆。
　　那是——没能拯救挚友的、被推向阳光下的“自己”，和与挚友不相识兵戎相对、沉沦在黑暗中的“自己”。

　　【书】里折叠了无数个世界，但无数个世界只给予了太宰治两种可能。

　　我可以改变这一切，太宰治想。
　　既然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自己”已经增加了一种关于未来的可能性，那么我也能够做到。

　　然而，当太宰治从那庞大而悲哀的记忆中苏醒，他才意识到——
　　在自己获得【书】之前，他正向着一家与港口Mafia暗通款曲的进口许可事务所奔跑。

　　那家经由他安排，暂时安置了织田作的孩子们的事务所。

　　啊啊，太宰治想起来了。
　　之前他是在赶去阻止织田作前往“幽灵墓地”的路上。

　　来不及了吗？

　　来不及了吧。

　　心在抗拒着继续前进。

　　赶过去还能有什么意义吗？只能又一次看着织田作离去的背影，伸出无法挽回挚友的手。

　　在这个时间，爆炸已经发生，与五个孩子的生命一起逝去的，还有织田作之助求生的欲望——
　　重新握抢的手，已经失去描写他人人生的资格了。

　　心在抗拒着，身体却在痛苦中继续前进。
　　太宰治罕见地麻木了思维，机械地向着事务所赶去。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命运给予希望复又夺去，以光明诱惑，然而却陷人于黑暗。

　　活下去的理由，根本不存在与这个腐化酥败的世界上。
　　太宰治想。

　　可是躯壳始终倔强地拉扯着灵魂继续前进。

　　太宰治最终停在了建筑旁边的公共停车场前，他终于看见了从西餐厅二楼走下来的织田作之助。

　　防弹背心、手木仓、收纳弹夹的腕带……
　　这一切，一一与太宰治获得的记忆吻合。

　　“织田作！”有熟识的声音大喊，却并不是太宰治获得的记忆里他自己的声音。

　　在太宰治震惊的目光中，五个孩子跟随着织田作之助先后跑了下来。

　　“织田作！你会把修平大哥带回来的吧！”在五个孩子中最年长的幸介大声问。

　　“当然。”
　　织田作之助抓住孩子们，安抚后交给了西餐厅的店主大叔：“拜托您了。”
　　然后，他面带焦虑，向太宰治走来：“太宰，修平他从入侵的士兵身上找出了地图，一个人离开了……”

　　挚友后面的声音，模糊在太宰治心跳的轰鸣中。

　　在【书】展示未来的冲击下，太宰治忽视了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
　　在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中，多了一个名为佐藤修平的少年。
　　少年是可以操纵文字的异能者，开始时，时常帮助织田作之助做一些收尸、拆弹的工作，后来就被太宰治“借走”，做了自己的跟班。

　　现在，少年斩杀了给他的家人带来威胁的入侵者，代替自己的监护人去赴一场约会。

　　“我知道‘幽灵墓地’在哪儿，跟我来。”太宰治听见自己这样说。

　　于是两人奔跑起来。

　　太宰治仿佛以上帝视角观察着一切。
　　他双腿已经酸痛，握在袖中的手也在不自觉地颤抖……
　　体力到达了极限，但身体中的灵魂不知疲倦，仍旧全力奔跑着。

　　……

　　他们到达了建造在林间的洋房。

　　门卫处倒着两个装备着冲锋木仓的Mimic士兵。
　　“是毒。”太宰治判断道。
　　他突然觉得可笑：这群在牙齿里□□的亡命之徒，最终死于他们认定的猎物的毒杀。

　　他们向洋房内冲去，一路上，Mimic士兵横七竖八地躺着，全部都没了气息。
　　虽然说起来无情且残忍，但是眼前的情况还是使织田作之助稍稍安了心——这证明了佐藤修平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至少可以与纪德周旋，直到他们赶过去。

　　舞厅处传来一声木仓响。
　　这是他们赶到这里后，静谧中听到的第一声响动。

　　这当然不可能是佐藤修平发出的：
　　虽然在太宰治的带领下，佐藤修平已经经手过不少Mafia的任务，但他到底没有加入港口Mafia，接触不到枪支。而织田作之助当然也没有教过他这些。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加快了速度。

　　最终，他们在走廊上，迎面遇到了准备离开的少年。

　　“织田作？太宰先生？”少年衣着整洁，只是脸上带着被子弹擦伤的血痕，表情惊讶，“你们来得好快。”

　　的确是快的，佐藤修平带走了Mimic准备的地图，要是没有太宰治的带路，恐怕直到他回到西餐厅，织田作之助都无法找到他去了哪里。

　　“修平。”织田作之助带着怒气上前，看起来很想教训少年，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

　　“不用担心，织田作，我将文字附着在他身上，延时再激发毒性，是不怕他的异能力的……”少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小声分辩。

　　太宰治几乎要大笑起来——
　　坂口安吾对付织田作的招数被织田作的孩子学了去，最终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Mimic并没有如愿死于战场之上。
　　但在场三人都不会对此感到抱歉，在港口Mafia的部队赶来之前，三人快速地撤离了现场。

　　……

　　夜晚，织田作之助从二楼走下来。
　　西餐厅里，太宰治吃着蟹肉罐头，老板在为织田作准备他的特辣咖喱饭。

　　“孩子们都睡了。”织田作之助说，今天孩子们受了惊吓，哄他们入睡废了不少功夫。

　　“修平呢？”太宰治随口问。

　　“也休息了。”织田作之助拉开座位坐下，“他倒是很镇静。”

　　太宰治愉快地勾起嘴角。

　　“我和首领汇报完成任务以后，就要离开港口Mafia。”织田作之助说。
　　“我会找一处能看见海的房子，带着孩子们搬进去，然后开始写我的小说。”

　　“那真是不错。”太宰治赞同道。

　　“太宰，”织田作之助正色，“你说过要寻找活下去的理由是吧？”

　　“啊……”太宰治怔住。

　　现场没有鲜血，没有死亡，太宰治几乎要为命运的恩赐落泪了。
　　此刻，他怀着感恩的心情，来迎接无数世界里改变了名为太宰治的人的人生的一番话。

　　“你自己清楚的吧，世界上不会存在超出你的预料、填补你的孤独的东西。”
　　织田作理解而包容地看着黑发的黑手党干部，决定伸手去触碰这个，一直在虚无中哭泣的孩子。
　　“无所谓正邪的话，试着去做一个好人如何？”
　　“和我一起去救人的那一方吧。”
　　织田作之助向太宰治邀请道。

　　太宰治想说好啊。
　　但是，【书】否决了他的希望……

　　——在织田作之助存活的世界里，太宰治只能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
　　【书】这样告知于太宰治。

　　——如果我拒绝？
　　——那么织田作之助会因为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
　　——比如溺水、车祸、高空坠物……

　　太宰治冷笑，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天衣无缝】使织田作之助成为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现意外的人。

　　——命运就是这样玩弄人生的吗？
　　太宰治嘲讽。

　　【书】不做回答。
　　——真是过分啊。太宰治抱怨。

　　“不了，织田作。”现实中，太宰治笑着拒绝了邀请。
　　他眼睛上的绷带已经解开，黑色西服外套被他搭在臂弯里：“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太宰治语气轻快。

　　“是吗？”织田作之助道，“那要注意安全啊。”
　　太宰治向后挥了挥手，潇洒地离开了。

　　十天后，Mimic的残部向港口Mafia发动突袭，首领森鸥外受伤住院。

　　“啊啦啊啦，真是狼狈啊，森先生。”太宰治推门进入病房，“在洋装店门口遭遇了这种事情，满是幼女的脑子应该能变得纯洁一点吧。”
　　黑发鸢色双瞳的青年背后，跟着一个烟灰发色淡金双瞳的少年。两人做一样打扮，连绷带位置都包裹的一模一样。

　　在森鸥外看来，就像是面前多了一个小号的、掉了色的太宰治。
　　简直是双倍的威胁，双倍的惊悚。

　　他认出来这是资料中，给他的计划带来意外的佐藤修平，意识到来者不善：“你们想干什么？”
　　森鸥外叫出爱丽丝，暗暗警戒。

　　“请与我立下【束缚】。”佐藤修平道。
　　少年板着一张脸，他对暗中利用谋害自己家人的家伙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要求森先生把港口Mafia首领的位置交由我继承哦。”太宰治笑眯眯的。

　　“如果我拒绝？”

　　“那么在下将对您施加能力，在太宰先生不在场的情况下，将您毒杀。”佐藤修平说。

　　太宰治一侧身，大大咧咧坐到了森鸥外床边，捡了个橘子在手里抛着。
　　“森先生可要想好呀，我其实无所谓的。”他猛然伸手，毫不客气地扯住爱丽丝的头发。
　　异能力尖叫一声，消失在太宰治手中。
　　“不如说，您死了我会更开心一点，说不定我还会从您的办公室jump一下，以示庆祝。”
　　“但是，”太宰治语气轻柔，“谁来管理再次混乱起来的横滨呢？”

　　森鸥外咬牙。

　　2002年11月，森欧外因遭受袭击后身体迟迟不能恢复，无法继续担任首领，传位太宰治，港口Mafia易主。
　　2003年1月，织田作之助在异能特务科的辅助下完成洗白，加入武装侦探社。佐藤修平被文部家迎回，改姓文部，离开横滨。

　　【书】的本体保存在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手中。

　　身穿黑风衣的太宰治走到窗前——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跳下去了。
　　织田作还活在世界上，并且开始着手他的创作。
　　太宰治虽然是港口Mafia的首领，但是有一个在敌对组织武装侦探社任职的朋友。

　　这是两个可能性之外，无数平行世界里唯一的奇迹。

　　太宰治和落地窗里，自己的倒影碰杯。
　　“敬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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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形AI、电脑精森鸥外一章下线！屑老板不配拥有更多的戏份！鼓掌～
彩蛋：太宰治最后喝的是中也的红酒，原世界线里中也用来庆祝太宰叛逃的那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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