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羽乘风》Candyana

4、四 离阳归权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是九个春秋。

　　青峰之上，山峦之巅，沅星飘然而立。一只大雕从远处飞来，在半空打个回旋，扇动翅膀，张开利爪，缓缓落在巨石之上。

　　沅星向那大雕落下的方向走去，扬起笑脸。

　　大雕身上坐着一个女孩儿，火红的衣裙映衬着白皙的面颊，一双黑亮的眸子透着清灵。见沅星向自己走来，女孩儿连忙翻身下来，蹦蹦跳跳地迎上去。两个酒窝映在笑脸上，头顶的两个小辫一摇一摆，煞是可爱。

　　“沅星姨!”女孩儿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沅星眉眼带笑，“晔儿好厉害，已经可以御雕了。”

　　那红衣女孩儿正是司徒琉晔。当年她被青翧带到这里，得到了沅星的照顾。沅星本是想待红莲一走，便打发他们下山，没想到这小琉晔可爱之极，自己越看越喜欢，最后竟然把他们留了下来。一晃就是九年，这期间红莲也来过几次，竟也都是为了看这丫头，自己这个恩人倒成了陪衬。

　　琉晔伸手挠挠头，“就是在雕身上拉弓还不太自如。”

　　沅星摸摸那丫头的额头，“晔儿已经很厉害了。”

　　琉晔撅起小嘴，“沅星姨骗我，我总打不过青翧的。”

　　沅星心中暗骂青翧，一个二百多岁的人没事老跟个小孩儿比这比那！“晔儿乖，青翧已经是二百多岁了啊，晔儿才九岁，在九岁的孩子里晔儿是最厉害的了。”

　　“不对，青翧说厉害不厉害跟年龄无关。”

　　“……那也要过了一定岁数才是。”

　　“那是多大岁数？”

　　“……”沅星暗自流泪，你到了多大也打不过青翧啊，那小子的法力如今已经远在我之上，是千年难遇的神兽奇葩。“晔儿乖，只要你好好用功，总有一天能赢了青翧的。”

　　琉晔点点头。

　　沅星决定转移话题，“你莲姨来了，你要不要去看她啊？”

　　“莲姨来了？”琉晔眼睛一亮，莲姨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好玩儿的礼物，“在哪里？在哪里？沅星姨带我去见她嘛。”

　　“鬼丫头，带你去可以，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去年沅奇被吓跑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沅奇？哦，那个小旄牛。琉晔吐吐舌头，“我也没想到他那么胆小嘛。”

　　沅星摇摇头，能不害怕么，犄角乃是旄牛的致命弱点，你却用障眼法让他觉得自己的犄角没了。她一度怀疑是青翧干的，但后来想想，青翧只跟琉晔胡闹，却不与他人做多余之事。“那法术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琉晔歪头回忆，“五岁生日的时候青翧教我的。”

　　沅星一怔，五岁？已经有几年了，怪不得运用的如此熟练。这女孩儿果然也是天赋异禀，青翧总是跟她比试激起她的好胜之心，莫非是发现了这女孩儿的才能，刻意培养？我倒忘了，晔儿将来要做权国之主……

　　茅屋前，站着一个少妇。那妇人一身红衣，发髻侧盘在头上，只插一只木钗装点。妇人相貌平平，但眼中却闪烁着精干之气。见沅星二人回来，她笑迎上去，“你可回来了？”又蹲下身子，捏捏琉晔的小脸，“晔儿乖，想不想莲姨啊？”

　　琉晔用力点头，“想！”

　　沅星在一旁撇嘴，“你是盼着我回来还是盼着晔儿回来啊？”

　　红莲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当然是盼着晔儿回来。”说完牵起琉晔的小手，“走，看看莲姨给你带什么来了。”

　　沅星无奈的摇摇头，“青翧呢？”

　　红莲已带着琉晔向屋内走去，听沅星问话也不回头，只顺口答道：“后院。”

　　来到后院，沅星抬头。树枝上，一个白衣男子正靠着树杆，双眼微阖。

　　“晔儿已经能够自如地御雕了。”

　　青翧张开眼，“那是应该的。”

　　“你要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青翧翻身跃下，“嗯。司徒琉曦一直被当做储君抚养，虽然司徒尚泽还在暗中寻觅晔儿的下落，但权国已经渐渐淡忘了长公主的存在。”

　　“这么说，你要走了？”沅星心中竟有些不舍，“叫红莲来也是因为这个？”

　　青翧点点头，“晔儿不能总是住在山里，而在人类社会居住，财富是必不可少的。”

　　“你不是希望晔儿过得自由么？”

　　“当然。但神意难违，既然女神做出了选择，我们做神兽的就只有遵从她的意思。而我有责任让琉晔强大到可以承担神赋予她的职责，而自由，就要看她的心了。”

　　沅星掩嘴笑道：“她的心够自由的了。”

　　听沅星这么说，又想想琉晔这几年的作为，青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在这时，琉晔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算盘。那算盘由紫赫石打造而成，上面的珠子全是上好的白玉，“青翧，看，莲姨送我的紫金白玉算盘，漂亮吧！”

　　青翧笑笑，“你可知这算盘要多少钱？”

　　琉晔头一昂，“当然知道，莲姨告诉我了，这个算盘价值十三万七千紫赫石。莲姨说了，将来我要用它挣更多的赫石，这样才对得起这算盘的价钱。”

　　青翧看看琉晔身后的红莲，蹲下身子，与琉晔平视，“晔儿，想回权国么？”他从未隐瞒过琉晔的身世，也从来不替琉晔做决定，因为那是她的自由。

　　琉晔眨眨大眼睛，“回权国挣赫石？”

　　“嗯，挣赫石。”

　　“好啊，什么时候走？”

　　“明日。”

　　“这么快？”琉晔撅起嘴，可怜巴巴地看向沅星，“那以后还能来找沅星姨玩儿么？”

　　沅星走上前来，笑着说道：“沅星姨可以去看你啊。”

　　“那莲姨呢？”琉晔转身向红莲看去，却发现红莲已经不在那里了。她疑惑地看向青翧。

　　“红莲有她的事情要做。”青翧的解释很简单。

　　于是琉晔也简单的接受了。

　　傍晚，山崖边上，琉晔坐着地上望着西方。

　　“怎么还不睡？”

　　听到声响，琉晔转头看去，“青翧，你还没睡啊？”

　　“嗯。你在看什么？”

　　“权国，是在西边吧？”

　　“是。”

　　“我心里难受。”

　　青翧将小人儿搂到怀里，“人生总是要有离别的。”

　　“青翧，你活了这么久，是不是经历过很多离别？”

　　青翧点点头。

　　“你不伤心么？”

　　“不会。”但若你离开，也许我会伤心。

　　“我不想去皇宫。”

　　“我们不去皇宫。”

　　“我一定要遵从神意么？”

　　看着女孩儿有些哀愁的眼神，青翧心中一疼，“只要你高兴就好。”

　　“那你呢？你必须遵从神意么？”

　　青翧笑笑，背对着月光的面孔有些朦胧，但声音却格外的清晰。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我的神意。”

　　琉晔闭上眼睛，靠进那温暖的怀抱。她不害怕回权国，也不害怕面对命运或者离别，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